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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即便深夜里怜南将这段话反驳了个遍,可不得不承认,这段话安慰住了他。
  所以......
  怜南轻声对自己说:“要忍住。”
  他用手抚平病例,慢慢地朝着同宋津言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怜南看不见的地方,宋津言脚步停了一下。可宋津言到底也没有回头,他走到尽头的厕所,将眼镜取下,用凉水清醒了一下脸。
  他连着熬了三天,身体和精神都足够疲倦,难免反应比平时慢些。
  他将那一句不该出口的“新年快乐”归结于此。
  *
  科室里,林灿先是给怜南开了检查单子。
  询问身体情况的间隙,林灿假装无意开口:“我身边好多朋友都被父母催婚去相亲了,幸好我爸妈开明,怜南,你过年有没有被伯父伯母催?”
  怜南一怔,一双眼中没有什么情绪,轻轻地看了林灿一眼。
  几乎是看见怜南表情的那一刹那,林灿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下一刻,怜南轻声说:“没有人催,我爸妈已经不在了。”即便在,爸爸妈妈对他和宋津言的事情心知肚明,也不太会催他。当然后面这些怜南就没说了。
  怜南没有太看见林灿眼中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歉疚,捏了捏手指假装不经意问道:“你身边很多朋友都被催了吗?”
  林灿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几乎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嗯嗯,很多人都被催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胡乱编的话,林灿忙说道:“比如宋医生,就是之前给你看诊那个,他家里就催的厉害。”
  怜南:“宋医生也去相亲了吗?”
  林灿:“对......”
  接下来聊的什么怜南已经有些忘了,离开医院的时候,怜南手脚都冷的可怕。消毒水气味伴随着冬日寒风的味道,怜南闻了有些想吐。
  他佝到花坛旁边,干呕了两声并没有呕出来。
  前十几年养起来的教养让他没有直接坐到地上,而是缓慢地走了两步到了长椅处。他安静地坐下,眼眸止不住地颤抖。
  其实他也知道......即便林灿不说。
  当初在嵇辰的手机里,他看见过宋津言和人相亲的照片。那时候他失而复得,知道宋津言还活着,眼里只有两年没见的宋津言。
  可后来他慢慢就想起来,宋津言在同人相亲。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按照宋伯伯宋伯母的性子,的确是会给宋津言安排相亲的。宋津言只是忘了他......等宋津言想起来一点,哪怕同他的一点过往,或者他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宋津言就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他曾经有这个自信,曾经觉得理所当然。
  可好像不是......好像不是......
  这段时间翻来覆去的忍耐,一点点嚼碎安慰自己的话好似成为了一个笑话。
  怜南恍若一个僵硬的冰雕坐在长椅上,偶尔面前有来往的人,看他一眼后又匆匆离去。医院里各处有各处的绝望,怜南的又算什么呢?
  怜南的算什么呢......
  算一场大病,来的突然又不突然,葵花照顾时甚至有一种怜南终于病倒了的想法。
  葵花第一次见到怜南时,是一个午后。
  虽然a城的冬天很冷,但太阳光并不算吝啬。可阳光照在怜南身上的时候,看不见丝毫暖意。怜南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如果一定要形容,葵花想了很久,觉得是冰冷的柔软的死气。
  这种感觉不仅仅来源于怜南那张连白雪都逊色三分的脸,还来源于那双抬起时颤着睫毛却无波澜的漂亮眼睛。
  怜南是一种超脱性别的好看,漂亮这个在大众意义上更偏向于女性化的词用在怜南的身上却不显得丝毫突兀。
  而且,怜南给她的感觉,和她的妈妈很像。
  安静冷漠的柔和,无波无澜的绝望。当然,和怜南不一样的是,葵花从始至终都觉得她妈妈罪有应得。
  从第一眼开始,葵花就觉得怜南像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生病,一直都没有好。可实际上,怜南除了断断续续的胃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葵花看着看着,觉得怜南像是被一口气吊着,什么时候那口气没了,不能将怜南纤瘦的身子骨撑起来了,怜南就要如春日的雪一般散去了。
  电话铃声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葵花的思维。
  “叮叮叮——”
  是手机自带的铃声的声音,葵花迟疑地从昏迷的怜南口袋中拿出那部一直在响的手机,上面是一个怜南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葵花点了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青年低沉的声音。
  他说:“怜南,今天是我生日。”
  c市,嵇辰站在门外,他明明知道怜南已经不在了,还是不自觉走到了这里。嵇辰蹲下身,似乎只有自己时痛苦才能多流露一些。他上次对警察撒谎后,怜南拉黑了他,后面他拨打过去的陌生的手机号怜南一次都没有接。
  只有这一次......嵇辰心里燃起了微小的希望,或许......怜南还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呢,怜南以前每年都会给他准备生日礼物的,怜南一定记得的......
  嵇辰不知为何想道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一声“对不起”发痒得似乎再也不能安静呆在喉咙中,可就在他要开口的一瞬间,他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女声。
  从怜南手机那头传来的,略带着疑惑的女声。
  “你好,请问是找怜南吗?”
  嵇辰想说是,他就是要找怜南,可不知怎么却说不出口。嵇辰眼眸通红地看着面前冰冷黑暗的门,夜色像影子一样将他包围吞噬。
  另一边,葵花“喂”了几声,对面一直没有声音,葵花疑惑地挂断,轻声道了一句“奇怪”,就把电话放了回去。
  傍晚的时候,葵花突然收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她妈妈出事了,葵花脑中的线一下绷断了。怜南还躺在病床上,可她妈妈那边也不能不去。
  她出了病房,向着三楼的消化科走去。出了电梯,因为着急,葵花不小心撞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葵花一边道歉一边急忙问:“你好,请问林灿林医生在吗?”
  葵花的记忆里,怜南在这个城市相熟的只有她和这个林医生。她想摆脱林灿照顾怜南一会,等她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再来。
  宋津言认出了葵花:“林灿今天休息,有紧急的事情和我说就好。”
  葵花手焦急的攥来攥去,看了宋津言胸口的名牌一眼:“宋,宋医生,能不能帮我找个护工,我有个朋友生病了,但我现在有点急事,可能得明天才能回来,钱......”
  葵花下意识掏口袋,却想到口袋里面现金不够,转手拿出了手机:“我把钱扫给你,麻烦了,可以吗?”
  宋津言没有迟疑,拿出手机。
  葵花一下子扫了2000:“宋医生,贵一点不要紧,麻烦你了。在12病房的三十二号病床”说完,她就一下子向医院外跑了出去。
  宋津言向病房走去,一直走到12病房。一眼望去,三十二号床上躺的人已经将头都埋进了被子,从被子的凹陷程度看,里面人正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宋津言走近,将被子拉开一些,果不其然看见了怜南那张泛白的小脸。
  他怔了一瞬,随后将怜南从被子中挖出来摆好,又掖好被子。一旁的毛巾放进凉水,拧干之后放到怜南额头,又将被抛弃的之前一块毛巾捡起来放到床头。
  怜南并没有醒,但即便在睡梦中,对于自己被挖出来的动作也极不情愿。拉扯间,宋津言发现自己的手被怜南握住了。
  刚才一直挣扎着要躲进被子的人,握住他的手后,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宋津言收了一下手,怜南却不愿意松。
  为了保证通风,病房的窗户留了一个不算小的缝。冷冽的风吹进病房后,宋津言犹疑一番后一点一点掰开了怜南的手指。也是巧,适才还不停挣扎的怜南此时却安静了下来,最后甚至自己放开了手。
  宋津言自然不会和一个病人计较,他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小了一点。
  葵花是第二天下午匆匆赶来的,乌黑的眼睛几乎就写着一夜未睡,脸上眼中全是疲倦。来的时候看见有护工好好守着时,才松了一口气。
  怜南此时已经醒来了,看见面前的一切便知道是葵花安排的。
  葵花刚想问怜南身体怎么样了,还未张嘴却听见了怜南低声说:“对不起。”
  葵花不知为何眼圈红了,转身抹掉眼泪的时候葵花想她错了,怜南哪里和那个女人像了,怜南和那个女人一点都不一样。
  她上前探了探怜南额头:“没烧了,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你,之前让你太累了,要不然也不会病的这么严重。”
  护工在一旁收拾着,葵花低声询问了一些事情,随后让护工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葵花从一旁将刚刚带的保温壶打开,里面是温热的粥。
  “阿姨熬的,很好吃。”葵花将粥盛出来,递给怜南。怜南接过粥,却没有直接吃,而是放到一旁转手拿了一张纸巾递给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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