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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宋津言形容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有些胀,又始终空空荡荡。他一如既往地去公园投喂那只小猫,甚至特意选了从前不太去的时间段,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否在期待什么。
  但无论期待什么,这一切并没有发生。他一如既往地工作生活着,好像同一个月前,或者半年多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父母最近叫他回去的频率多了不少,可能比起自己他更了解父母一些,在父母的又一次试探之后,他直截了当地开口:“你们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其实可以直接问我。”
  父母就又不说话了,他垂下眸,安静地吃完了一顿饭后,礼貌同他们告别。
  最近医院清闲了些,当然只是相较于年前后,父母总是让他回来吃饭,他拒绝了两三次后总要回去一次。偶尔宋津言想,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还是要回去老宅,他明明可以直接不去。
  可他给不出自己答案,就像他生活中的很多答案。他曾经觉得这是不正常的,直到遇见了怜南。对于怜南,他处处都给不出答案。于是给不出答案,反而变得寻常了起来。
  后来,其实他已经忘了怜南。
  直到,寻常的一日,对面传来搬家的声音,他准备去上班时,开门对上了怜南的笑。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映进来,青年的脸有一种白皙透明的漂亮,宋津言对上怜南的眼睛,怜南笑着对他说:“早上好。”
  宋津言:“。”
  第14章
  回到c城之后,怜南卖了房子。
  同宋伯伯宋伯母见面的那天,临走的时候,宋伯母笑着塞给了他一张纸条。他想打开却被宋伯母眼神阻止,宋伯母将纸条推入他的手中,他轻轻地握紧。
  路灯不算明亮的光下,怜南打开那张被汗浸湿的纸条,上面是一行住址。
  “安景路沉康小区2单元11栋901。”
  不是宋伯母的字迹,但怜南也不太在意是谁的字迹,他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纸上的地址,过了很久,才一口又一口轻轻的呼吸。他当然知道,这上面只会是宋津言的地址。
  ......
  可为什么?
  怜南看见地址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想不出答案了。这张纸被他看见的那一刻,他就只会有一个选择。
  他打开手机,微信和支付宝还有银行卡加起来还剩一万块,这是葵花给他不到两个月的工资。
  他用手机打开高德,搜索了一下小区的名字——沉康小区。在市中心,是一个新小区,临近a市最好的医院和高中。
  即使再没有生活经验,怜南也知道这一万块肯定是不够的。他点到小区,小区的房价跳了出来,十三万一平。
  怜南从前其实对钱没有一点概念,十三万从前可能就只是他的一双鞋,就连那个被他摆在高处的猫咪玩偶也是几万一只。但是经历了破产这几年,怜南多少有了点概念。
  他掰了掰自己手指,一万块大概够租半个月。
  可他哪里还有钱呢?
  贷款那些东西他是不会碰的,想来想去,怜南只想到了那一套房。
  他和宋津言的那套房。
  怜南没有犹豫,联系中介将房子以一个比市场价低一些的价格挂了上去。
  以前最穷要饿死病死的时候,怜南都没有动过一丝卖房子的想法,对那时的他而言,这是宋津言在世间留给他最后的东西。就算是病死饿死,他也不会卖。
  可现在不一样。
  不一样。
  怜南同买家签订转交合同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他卖的比市场价低二十来万,唯一要求是一次性付清现金。买家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签的很爽快,一次性支付了六百万。
  扣除税和中介的一些,怜南最后到手还剩五百多万。
  房子里的东西很少,他打打包都邮去了a城,只有一个东西他没舍得邮寄,是一盆枯萎了几年的仙人掌。它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几个月没回来有了些灰尘,他用毛巾擦了擦就那样端在了手中。
  不恰当的比喻浮现在他脑海,像捧着灵像。
  他没有机会捧着爸妈的灵像,当时爸妈飞机失事,叔叔伯伯直接侵占了家产。他被他们直接赶了出来,如果不是宋津言后来带他进去拿了几件爸妈生前的衣物,他连爸妈的衣冠冢都立不起来。
  是的,衣冠冢。
  他每年都去祭拜的墓地,其实没有爸妈的尸骨,小小的骨灰盒子里面装的其实是一套折叠起来的衣物。
  他选了他们最喜欢的一套。
  怜南回忆着,自然而言就走到了墓地。他轻轻地敲开公墓管理员的门:“你好,我想缴费。”
  公墓管理员明显才醒来,打着哈欠说:“交多少,扫这个码就行。”
  怜南扫了码,轻声说:“二十年。”
  公墓管理员也没有多惊讶,抬眸看了怜南一眼,难得的有点印象,挑了挑眉:“是你啊小孩。”公墓管理员在这里很多年了,他们这种岗位,不是辞职一般都是不换人的。
  遇见怜南还是在他来到这的第一年,那时候他二十多岁正是胆子大的时候,半夜听见有人在哭还以为撞鬼了。拿了一根木棍就往传来哭声的地方冲,但冲上前去,却发现只是一个小孩。
  虽然那时候他也不大吧,但那小孩看着就十六七岁,对他来说和小孩也没区别。小孩脸白的和鬼一样,隔近了,他就哭不出来了,红肿着一双眼瞪着你。在那小孩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倒是冷静许多,上前来同他说对不住打扰他休息了。
  公墓管理员看着面前的怜南,一晃也十多年过去了,他现在也已经快四十了,看着怜南的脸,长大倒是长大了一些,就是还是白的像鬼。这两年怜南来的少,所以他看见的也不多,今天正好白天又光线好,他就看清了。
  “支付宝到账20w元。”
  怜南一次□□了二十年的,公墓管理员不知何时吸了根烟:“要出远门啊。”
  怜南点点头:“嗯。”
  “那祝你一路顺风。”他双手轻轻一弹,烟还叼在嘴中,却又已经打起了盹,怜南走的时候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声音:“小孩,注意身体,脸白的啊......”
  怜南一怔,离开了墓园。
  有了钱,后面的事情都很方便。五百万买下房子很困难,但是租几年轻轻松松。怜南回到a城的第二天就和房东签了合同,房东人很好说话,他们直接签了一年的合约。
  后面,他寻了一个宋津言要值班的日子搬家,不想吵到他。但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差错,原本要值班的宋津言偏偏在家,他刚打开门让工人将东西搬进去,就听见了对面门锁打开的声音。
  他怔了怔,回头就看见了宋津言。
  宋津言显然有些讶异,他有些紧张于是整个人有些机械,开口:“早上好。”
  宋津言冷漠地看着他,转身直接走了。
  工人人打趣:“吵到邻居了是这样的,搬完家了就好了,老板你看东西给你放哪。”
  怜南随意指了一处,宋津言适才冷漠的目光仿佛还停在他身上,在宋津言走后,他身上多了些延迟的痛感。
  但还好,他一向很习惯。
  礼貌送别工人后,他关上门,顺着门背坐下来。
  他几乎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冷汗不住地从额间流下,不知道多久,一阵虚弱后,身体才恢复了些许力气。
  或许是胃病又犯了,他想。
  习以为常,他难得拿了两颗药,混着冷水咽下。
  不知道是疼过去了还是药效这么快,怜南很快就不疼了,他洗了个澡,等着下午的阿姨来收拾房间。期间,他在沙发上将就了一下。下午,阿姨来了,房子收了一下午,他支付了费用后,将阿姨送了出去。
  房子不算小,一百多平,有两个卧室和一个书房,还有一个很大的客厅。装修不好不坏,怜南住过最好的,也住过一个月800的,他对这些都不太在意。即便这里今天只有没刷的墙皮,对面有宋津言,他也会想住进来的。
  心理医生和他说,他这是得了病。
  怜南不觉得自己得了病,这怎么能是病呢?
  宋津言能叫病吗,宋津言如果叫病,这个病陪他实在太久了,他可能也是另外一种病吧。
  梦里,怜南觉得又在下坠。
  这种下坠曾经短暂地中止,可很快,在他手心摊开的那张纸条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他心甘情愿地闭上双眼,任由自己就这样一坠再坠。
  他如何不知道这是宋伯母给他出的难题。
  亦或者,叫陷阱。
  宋津言只要在对门见到他,就会厌恶,就会想起来怜南曾经是一个跟随尾随过他的罪犯,如今故态复萌为了窥探他甚至直接住到了他的对面。
  但......
  怜南那日看着自己手中那张小小的纸,安静地看了很久。
  他很清晰地明白自己只会有一个答案。
  宋伯母偶尔就是这么了解他,要不然也不能把宋津言还活着的消息生生骗了他两年。甚至,如若没有嵇辰突然的发疯,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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