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繁星 第135节
黄怡然往后一仰:“真的假的?”
陈念安吓坏了:“你不会真要说出去吧?”
“放心吧,我答应你不说,就不会往外说,对谁都不会说,我嘴巴很严的。”黄怡然又扭捏了一下,“那个……你也别去郑立、肖程泽他们面前炫耀我向你表白的事,行吗?我第一次跟人表白,还失败了,很没面子的。”
陈念安说:“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黄怡然甜甜地笑了起来:“那我们说好了,要替彼此保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奶茶,拜拜,下学期见!”
女孩儿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陈念安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45度忧郁望天,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赖老师给他的那本书,站在路边打开书包,掏出那本《追风筝的人》,翻开书页,看到里面夹着一个信封,信封里除了一封长信,还有五百块钱。
赖老师在信里对他说,如果把钱当面给他,他肯定不会收,动嘴皮子说服他,不如写信解释。
他其实就是惜才,爱才,想给陈念安一点鼓励,一点帮助,没有太过高尚、复杂的想法,希望陈念安不要拒绝,祝他能在文学的道路上走得更加长远、坚定。
陈念安心中感动,眼眶又湿润了,想着,他不能让赖老师失望。
——
这个暑假,祝繁星没有去打工,还把家教工作全部安排在周末,她托任俊给祝怀康的老上司朱伯伯带话,询问对方,能不能给自己在外贸公司安排一个月的暑假实习。
朱伯伯是外贸行业的资深人士,这点小忙还是能帮上的。七月初,祝繁星成了一名外贸公司的实习生,开始朝九晚五地上下班,跟着业务员师父学习,从打杂做起。
陈念安依旧每天待在家,除了做家务、做作业,还开始构思一篇中篇小说,在笔记本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
这些年,他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几篇豆腐干文章,陆陆续续拿了些稿费,也参加过一些征文比赛,零星地得过几个奖,只是那些比赛都没什么知名度和影响力,对他的升学毫无帮助。
7月20号,是陈念安的生日,过了这一天,他就满十六周岁了。
这天是周日,祝繁星不用上班,下午要去小区里给一个孩子上家教,她出门时外头还艳阳高照,等到临下课时,天空暗了下来,接着电闪雷鸣,钱塘下起了雷阵雨。
下课后,祝繁星准备回家,小孩的妈妈见她没带伞,说:“小祝,带把伞吧,外面雨下得好大。”
“不用了,谢谢阿姨。”祝繁星说,“就隔着三栋楼,我可以跑回去,很快的。”
她下了楼,走到二楼时,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楼梯上探出脑袋往下看,果然,陈念安站在一楼楼梯口,手里拿着两把伞,他仰起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祝繁星绽开笑:“心有灵犀呀!”
陈念安说:“我一直在等你电话,你怎么不打给我?”
“我是想看看咱俩有没有默契。”祝繁星快步跑下楼,“你不来也没关系,就这么点路,我跑跑回去用不了一分钟。”
“这么大的雨,别说一分钟,十秒钟你就是个落汤鸡了。”陈念安把伞递给她,“走吧,回家。”
“等等。”祝繁星拉住他胳膊,坏笑着说,“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陈念安:“?”
他俩各撑一把伞,冒着雨来到小区外的那家蛋糕店,祝繁星收起雨伞进到店里,扬声喊:“你好,我来取蛋糕!”
店员从冷藏柜把蛋糕提出来:“已经准备好了,又要四支蜡烛吗?”
祝繁星说:“对,一个一,一个六,一个二,一个零。”
陈念安站在她身边,惊讶地问:“你订蛋糕了?今年的蛋糕不是轮给你的吗?”
“这是**定的规矩还是最高法定的规矩?”祝繁星失笑,“一个蛋糕,咱们又不是吃不起,你不想陪我过生日,还不许我陪你过生日啊?”
陈念安说:“我哪有不想陪你过生日?”
“嘁,我生日那天,你都跑路了。”祝繁星指指蛋糕,“呐,你自己的蛋糕,自己拎,走了,回家去。”
陈念安笑得停不下来,提起蛋糕盒子,和她一起走出店门。
到家后,陈念安向祝繁星伸手:“姐,我的生日礼物呢?”
祝繁星拍了下他的手:“没有。”
“不可能。”陈念安老神在在地说,“你肯定准备了。”
祝繁星伸出食指戳他的胸:“你都不陪我过生日,不配得到礼物!”
陈念安也不躲:“别演了,你这演技差得要死,给我吧。”
祝繁星抿嘴而笑,跑进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给你给你,没良心的虎崽子。”
陈念安低头一看,手里居然是一盒剃须套装。
祝繁星双手抱胸倚在墙边,说:“小老虎,你可以刮胡子了。”
第119章 第13章刮干净了,非常帅。
陈念安可以刮胡子了。
为了这件事,祝繁星特地咨询过梁知维、任叔叔,还有班里的几个男同学,问他们是从几岁开始刮胡子,得到的答案各式各样。
梁知维说他是从十七八岁开始刮的,祝繁星班里的一个男生说自己发育晚,之前嫌麻烦,最近才开始刮,而另一个男生说自己毛发比较茂盛,十四五岁时胡子已经长得很粗,丑得不能看,当时就刮掉了。
网上的说法也不尽相同,祝繁星托任叔叔去询问一个医生朋友,医生说看个人感受,有些男孩大大咧咧,不在乎美丑,那多留几年也无妨,有些男孩要好看,可以早点儿刮起来,只要动作小心,不损伤皮肤和毛囊就行。
祝繁星知道,陈念安其实是个臭美的男孩,日常打扮干净清爽,这些年还很在乎发型,剪头发只认准阿祥叔叔,不让别的学徒碰。他早就嫌自己的小胡子邋遢了,曾经偷偷地用小剪刀剪过几次,剪掉了又会长出来。
他问过刘爷爷,他能刮胡子了吗?刘爷爷是老思想,坚定地说成年前一定不能刮。
祝繁星觉得这个说法太过绝对,十八岁只是中国法律赋予人们的一条成年线,而个体发育分早晚,也分快慢。最近几个月,陈念安的小胡子有变黑、变粗的趋势,他为此而心烦,祝繁星看在眼里,便送给他一份剃须套装做生日礼物,希望能减轻小老虎的心理负担。
陈念安果然很高兴,当场就拆了包装,兴冲冲地跑进卫生间,打算试一下。
祝繁星笑死了:“你有这么急吗?”
她倚在卫生间门口看陈念安捣鼓,祝满仓听到动静,也好奇地跑了过来,陈念安看着盒子里的一堆瓶瓶罐罐,问:“这都是什么呀?”
祝繁星说:“先用洗面奶洗脸,再用剃须泡沫软化胡须,接着用剃须刀刮,刮完了再用温水洗脸,最后抹须后水。”
陈念安:“……”
“这也……太讲究了吧?”他皱着眉看向祝繁星,“难道不是一把剃须刀就能全部解决的吗?”
祝繁星耸耸肩:“套装就是这样的呀,你先试试嘛,要是觉得太麻烦,以后你自己简化流程,我又不懂这些。”
陈念安听话地用洗面奶洗起脸来,往嘴唇上抹泡沫时,祝满仓说:“像奶油!”
祝繁星笑道:“满宝,学着点,你也有这一天的。”
祝满仓瞪大眼睛,看着哥哥操作。
陈念安拿起那把手动剃须刀,开始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刮胡子,祝繁星说是不懂,话却很多:“你把嘴巴绷起来,顺着胡子长的方向刮,小心点,别刮破皮肤,刮破了很容易发炎的。哎,下巴不用刮,啥都没长呢。”
嘴唇上没有刺痛感传来,陈念安刮了几下,觉得ok了,
用温水洗净脸颊,最后胡乱地抹了点须后水,那水带着淡淡的香味,清冽舒爽,还挺好闻。
他照过镜子,扭头看向祝繁星:“怎么样?刮干净了吧?”
祝繁星愣了一下,只是少了嘴唇上那两片碍眼的小胡须,陈念安给人的感觉居然不太一样了,仿佛一瞬间长大了许多,顶着一张干净又俊朗的脸庞,看着都有点陌生了。
“刮干净了,非常帅。”祝繁星说,“生日快乐呀,小老虎。”
陈念安摸摸滑溜溜的脸颊和下巴,浅浅地笑着,说:“谢谢。”
——
这个生日只有他们三个一起过,四支蜡烛吹灭后,陈念安切开芒果蛋糕,分给姐姐和弟弟。
祝满仓这时候才知道哥哥即将去五峤村住一阵子,却不能带他,小男孩很不高兴,问:“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啊?”
陈念安说:“因为我不能带你坐大巴,我还没成年,未成年是不能带小孩坐大巴的。”
祝满仓说:“那你自己为什么能坐大巴?”
陈念安说:“因为我满十六岁了,满十六岁的人可以单独坐大巴。”
“你是不是在骗我呀?”祝满仓理解不了这其中的逻辑,苦着脸问,“那姐姐去上班,家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祝繁星安慰他:“满宝,你已经十岁了,白天可以一个人待在家的,我下班后会回来给你做饭,咱俩坚持几天,八月初我就不用实习了,到时候我和大壮哥带你去五峤村找哥哥,找完哥哥我们再去保定,最后去秦皇岛玩,怎么样?那边有大海哦。”
祝满仓问:“找完哥哥,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吗?”
祝繁星与陈念安对视了一眼,说:“哥哥不去,哥哥会从五峤村直接回家。”
“哥哥!你为什么不去?”祝满仓想不通,赌气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我跟着你从五峤村回来。”
祝繁星有点生气了:“满宝,都和你说了,你哥没法带你坐大巴!”
真是一个死局。
祝满仓拉着陈念安的胳膊晃荡:“我不管!我就想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你和我们一起去嘛,我们每次都是一起出去玩的!”
陈念安搂过他的肩,说:“满宝,你就算跟着我去五峤村也会很无聊的,那边没有网络,不能玩ipad,村子里什么都没有,你待不久的,听话,跟着姐姐和大壮哥去玩吧。”
祝满仓失望地哭了,因为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行动。姐姐说大壮哥会把车开来钱塘接他们,一辆车可以坐五个人,哥哥为什么不坐?
就算他要先去五峤村,后面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保定?
别说祝满仓想不明白,祝繁星至今也理不顺这个线团,她想,是不是陈念安长大了,想拥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他不愿意继续跟着她这个姐姐东奔西跑,想做点自己的事了?
不管理由究竟是什么,祝繁星和祝满仓都感到了浓浓的失望,对于即将到来的那趟长途旅行,即使有梁知维同行,祝繁星也没有特别期待。
她总觉得,少了一个陈念安,这就是一趟不完整的旅程。
——
陈念安知道自己的任性伤了姐姐弟弟的心,也加重了姐姐的负担。
他不在家,姐姐下班后得回家做饭,照顾满宝,出门时还要带着祝满仓这么大一个电灯泡,都没法和梁知维享受二人世界。
但他还是决定任性一把,因为……让他一路上看着姐姐和梁知维甜蜜相处,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7月22号一早,陈念安拖着拉杆箱、背起双肩包,独自一人登上了去往安徽六安的长途大巴。
他试过买动车票,没买到,暑假旺季,票早就卖完了。他只能将两年前的行程路线重新经历一遍。
先从钱塘坐大巴到六安,再换上中巴,从六安到县城,陈念安没在县城过夜,下车后,和几个旅客拼了一辆黑车,去往县城下辖的各个镇子和村庄。
历时十二小时,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他才风尘仆仆地下车,站在五峤村村口。
这趟回来,陈念安提前给冯智光打过电话,让舅舅通知姥爷。冯智光也换了智能手机,和陈念安互加微信,他说他和邬丽菊的旧手机给了姥姥姥爷,又把姥爷的手机号码转告给陈念安,让他直接和姥爷联系。
冯智光一家三口住在县城,知道陈念安会在县城转车,但他从头到尾没提“开车送陈念安去村里”之类的话,陈念安明白舅舅的意思,是让他到了地方,别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