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玩累了江尔梵会揉着眼睛说好困,让沈明泽帮他找个地方睡觉。
江尔梵更小的时候,睡觉会侧着身睡,还喜欢揪着东西,有时闭眼睫毛会颤动,即便旁边还睡着一个人也不会主动靠过去,只会维持原有的姿势。
如果背后有东西靠着,他会放松许多。只有在熟睡时,他才会诚实地表现出他的想法,他在渴求安全感。
后来他很少在沈明泽面前睡着,偶尔太困了会闭上眼缓一会困意,再回家睡。
沈明泽清楚,成为人群焦点是他的本领,却不是他的爱好,他从来都不享受被人偏爱。他逐渐少说累,言语上叫得越亲昵,表现得越亲近,就只会被他推得更开。
江尔梵。
沈明泽在心中默念出他想了无数次的名字,大多数时候,纵使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一分一毫,而那些放纵,只是意外。
第一次意识到这点,是他想要约江尔梵出门时,江尔梵神情恹恹地接待他,问他怎么来了。
“昨天不是说想去图书馆吗?”
江尔梵摇摇头,“那是昨天啦,今天不想去了。”
他说好。
后来又多约了几次,每次都只能一个人离开,自然而然就明白江尔梵压根不想见到他。
他曾经问过原因。
江尔梵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想去。”
他的语气轻柔得像是在说情话:“泽泽以后也不用来找我啦,我不会去的。”
那一刻如坠深渊,沈明泽知道,他成为了以爱为名的囚徒。
纵使痛苦与孤寂常存,在江尔梵赐予他“爱”的那一刻,他即在漫天风沙的囚笼中留恋绿洲,那不过是一种必将面临湮灭的求之不得。
江尔梵给过沈明泽无数次错觉,似乎触手可及,每当以为态度有所软化时,他会温柔而坚决地打碎幻想,甚至还会不解地说:“我以为你知道。”
沈明泽做好了准备,既然他无法移开视线,便一直注视,直至未来那一天到来。
但比未来更快来的是现在。
此刻,他的手应该被另一只手握着。
沈明泽的动作一顿,目光死死盯着笔下的画,一只手被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是齐莽。
不久前程业曾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江尔梵是否来过。
沈明泽替江尔梵圆了谎,他说是,尽管他再清楚不过,江尔梵只会和齐莽在一起。
自从齐莽出现后,他们谁也无法介入。此前沈明泽从未有过威胁感,因为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江尔梵,而他,是自始至终最接近的一个,他认识得最早,也不会有比他更了解江尔梵的人。
齐莽触及了底线,他不该占有,不该成为江尔梵的恋人,何况还是初恋。
沈明泽的视线落在手机上,脑海中浮现每一帧他们亲密的画面。
齐莽占有的时间太久,那段关系该终止了。
——
江尔梵自是不知道沈明泽在想些什么,他忙着琢磨该如何赚钱。
他还是接下了那个兼职。
只维持一个活动的时间期限,主题叫做“有缘人”,俗气而明了,届时他可以带上面具,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的身份。
至于业哥那边......江尔梵稍微思忖片刻,有了。
就说想要体验一下住宿的独立生活,过去学校住一段时间。但是这样的话,业哥会提出帮忙搬宿舍,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他自己去。
江尔梵烦恼地趴着,又托起腮想。
怎么办呢?
“怎么了?”
江尔梵对上了一双静默的眼睛,没有什么波动看起来......就很值得信赖。
“齐齐。”
江尔梵忽然牵起齐莽的双手,托在下方捧起面颊,眸光柔软地与他相视。
他看白白就是用这个眼神,白白每次都会无可奈何地任由他,尾巴尖部轻轻摆动。
齐莽不是猫,他看着江尔梵可爱的表情,只会想揉进怀里,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江尔梵一头栽在他怀里,蹭着头发,不禁有些郁闷,齐齐怎么不按套路来。
他不服气地再次跟齐莽对视:“齐齐,想跟我去见业哥吗?”
齐莽:?
江尔梵看着他的神情,瞬间就懂了他的想法,笑得肩膀微微颤抖,“是见家长没错,不过齐齐是拐人的坏小子。”
“嗯。”他没否认。
他的应声让江尔梵一噎,差点忘记下一句要说的话。
江尔梵不再打趣,直接说出他的请求,“其实是想拜托齐齐帮个忙。”
......
江尔梵从小到大很少带朋友回家,曾经程业还担心过是不是他在学校被排挤,为了不让他担心才表现得受欢迎。
某一次他去上学时,程业偷偷跟在他的背后,一直来到学校,看见他与同学相处得自然,没有任何受委屈的倾向才放下心。
这次江尔梵提前打电话说家里有朋友要来,程业准备多做两道菜。
尽管他特地多交代了几句:“业哥,我朋友就去一会,过来说个事而已。”
程业嘴上说好,还是记在了心里。
“你朋友喜欢吃鱼吗?”
江尔梵:......
江尔梵隔着手机,都能猜到他哥的心意。
他放软了语调,“哥,你上班本来就够累了,我朋友什么没吃过,还需要你下厨?”他的视线向上抬,每每跟程业说话,他就时常情绪不太对。
他继续笑着说:“说到这个,业哥,我都成年了,下次我来做饭吧?你都做了这么多年,总该我做一回。”他的目光又落下来,戳起掌心里的肉。
程业沉默了几秒,语气和缓:“尔尔,你朋友毕竟是第一次来做客,听话。”
他们的通话草草挂断。
江尔梵对着齐莽不满地嘟囔:“齐齐,你去了我家记得在饭点前走。”
没等齐莽答应,他又烦闷地靠在对方身前,“算了,你就吃吧,不然还要浪费业哥的心意。”
由于凑得够近,齐莽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与花香,应该是沐浴露或者肥皂的味道,在鼻息间萦绕着。
“时间差不多了你就直接跟我回家。”
“等我一会。”齐莽说着,头一次没有继续跟江尔梵黏糊。
“你干嘛?”江尔梵不解地端量他。
他面不改色地说:“买些东西再去。”
江尔梵忍不住笑出声,“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礼物还是我来挑更好。”
他止住笑意,注意到齐莽一直在看着他,目光对上之后,两个人无声地彼此相望。
他们的手交错相牵,走起路来还要黏着。江尔梵没让他买太多,买些水果意思一下得了,齐莽却认为远远不够。
“买多了业哥可不会收,指不定还会觉得你不怀好意。”江尔梵摇摇食指,如是说。
齐莽才作罢。
不一会他们就站在江尔梵的家门口,程业先回来做了饭。
他们碰面打了声招呼。
见了面程业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等会就可以吃饭了,尔尔你先招待一下你同学。”说完他就钻回了厨房,炒锅中的热油滋滋作响,弥漫的烟渐浓,兜不住往外飘。
江尔梵想帮忙,刚进去就被“油烟太呛”的理由赶出来。
出来了客厅,齐莽已经帮他收拾好了。江尔梵反倒一时闲了下来,没事干只好撸着猫等开饭。
江尔梵的心思没在吃饭上,一心惦记着他的兼职,也就没意识到氛围的僵硬。
三个人像是被强制按在同张饭桌上,没有一个人的神色是轻松的,夹菜还要小心而安静,彼此不妨碍到彼此。
“尔尔的同学。”
程业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他身为在座唯一年长的家长,自觉要说点什么。
他这一出声,江尔梵也想起了正事,他朝齐莽使眼色。
齐莽根本没吃下几口,他放下碗筷,叫了句:“业哥。”
程业内心只觉怪异,从来都只有江尔梵这么叫他。
江尔梵胳膊肘轻捅了齐莽一下,他矫正称呼:“程业哥。”
“程业哥,下周尔尔和我去旅游。”齐莽说话的口吻太强硬,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在通知这件事。
江尔梵:......
江尔梵只好自己说明情况,“业哥,其实还有其他同学,是整个社团的活动,经费由社团出,也不去太远的地方,只是去附近的城市兜一圈,还算安全。”
他努力讲得自然,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渐长,程业果不其然同意了。
江尔梵放松了不少,专心吃完这顿饭再送男友出门。
夜色渐浓,他们仗着天够黑看不清,又在不远处腻歪了会。
“下周,让我去接你。”
江尔梵没有跟齐莽说是去做什么,只说是去做兼职,听见这话愣了愣,他让齐莽来只是为了让程业相信,并不打算让齐莽掺和,转而笑着说:“不用了,如果我没去上课,有点名你帮我喊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