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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夏理仓促握住对方的手腕,看见吊坠折出的光在徐知竞眼中一闪而过,灿亮如流星,恶劣都显得迷人。
  他不敢回答,趁着这动作伸出另一只手按下了解除车锁的按钮。
  自海岸拂来的风在开门的瞬间骤然席卷感官,久违地令夏理感到清醒,以及分外陌生的,对真实世界的体验。
  他深呼吸,慢半拍地看回车窗。
  徐知竞的五官其实并不与十六岁时有多大的差别,只是褪去了青涩,渐渐添上高位者无所顾忌的傲慢。
  那张脸年轻英俊到值得任何一个人为他痴迷,可皮囊之下仅展示给夏理看的灵魂却冷郁且薄幸。
  他笑着同夏理道别,深邃的眉眼浅浅弯起来,一派痴缠热忱。
  可再细瞧,徐知竞的目光却是冷的。
  不自觉流露出自私与攫夺,极度割裂地掩藏在迈阿密炽烈的日光下。
  夏理随后退的脚步摇了摇头,心脏悸动一样怦怦撞出轰响。
  他说不好这是病症还是药物的副作用。
  有一种和十五岁时相似的频率突然溢满胸腔,撞得夏理心疼,莫名为此刻的情感反胃。
  夏理好像真的曾经喜欢过徐知竞。
  以至于忽而回望,他都为仍旧留有久远心动的自己感到恶心。
  第26章
  “怎么,被抓回来了?”
  夏理以为eric不会来参加徐知竞的生日聚会。
  对方应当是有什么事在忙,近半年都没有在学校出现。
  “徐知竞都来找我要人了。着急上火的,我还以有好戏看。”
  eirc才从国内回来,或许是家里长辈有所嘱咐,倒并不因先前的事对徐知竞抱有太明显的反感。
  游艇离开栈桥,沿河驶向比斯坎湾。
  甲板上有几个商科的女生在晒太阳,夏理觉得冒昧,在舱内随便选了部电影放。
  他没有起身,窝在卡座往eric的手边睨了一眼,视线都倦怠得抬不起来,更别说回应对方先前的话。
  夏理靠着抱枕,目光讷讷凝向屏幕,画面一帧接一帧在漆黑的瞳孔间跳动,莫名显得那双眼睛的主人实际上没有灵魂,更像一只摆在角落的玩偶。
  eric刻意逗夏理,摊开手掌挡在屏幕前。
  夏理稍迟了一秒才眨眼,恹恹让目光往eric脸上挪,见对方摆出一副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
  “别人要能钓到徐知竞高兴都来不及,你怎么这副表情?”
  eric故意说这些话,惹得夏理的脸色愈发惨淡,自始至终沉默地坐在原处,只有指尖在薄毯上渐渐揪紧了。
  他盯着eric绕过吧台,从容闲适地在一旁坐下,手里拿的不知是杯软饮还是果酒,噗呲呲发出气泡破碎的声响,隔着透明的杯壁呈现出分外鲜亮的色彩。
  夏理在对方靠近后闻到豆蔻粉的气味,混着酒精,由嗅觉衍生出具有回甘的苦涩印象。
  “我带你逃走怎么样?”eric颇为随意地说,“把你藏起来,保证他找不到。”
  迈阿密的春末已是夏日的高热。
  船舱里的空气有些闷,让夏理的脸颊透出柔润的粉调。
  他好像在脸红,眉目间却是一片散不去的沉郁,懒倦地半倚着,不拒绝也不回应。
  或许是因为日益升高的温度,夏理近来愈发不爱说话,仿佛连翕动唇瓣的力气都没有,一味地等待他人猜出他的想法。
  eric觉得有趣,凑近了用低温的杯口碰一下夏理的耳垂,终于看见对方往已然无可退却的角落别过脸,冷着嗓子说:“不需要。”
  “那等你需要了随时找我。”
  二层突然换了首歌,透过天花板传来贝斯低沉的音色。
  夏理抬起眼,褐色虹膜被东海岸的阳光照成琥珀般的色泽,映出摇晃的水波,失神一样越过eric,直勾勾盯住了头顶无趣的纹路。
  他似乎什么都没想,仅仅只是放空,呈现出某种极度纯粹的美丽,不需要任何外物就已然漂亮到令人心惊。
  eric当然愿意为这样的美人花费时间。
  他坐在夏理身边不去打搅,耐心地等对方将注意收回来。
  二层的人玩得尽兴,在繁乱乐声中掺上一阵兴奋的尖叫。
  夏理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天花板倒是在他脑袋上咚咚直响,吵得头疼,变成延续的耳鸣。
  他又过许久才低头,目光跟着垂敛,轻而缓地颤了下睫毛。
  侧颈颀长的线条随动作一点点折出阴影,描得更显清瘦,仿如画中美人,披着面纱朦朦胧胧地浮现。
  “你说什么?”
  夏理似乎这会儿才听见eric的话,滞后且飘忽地回问。
  他的反应有些像家养的小猫。丝毫不存在戒心,甚至还为这个问句歪了下脑袋。
  “我说——”eric将话音拖长了,“任何能让徐知竞不高兴的事都可以找我合作。”
  夏理温吞地点头,没有说接受与否,视线扫过仍在继续的电影,莫名其妙跟了句:“徐阿姨要来。”
  徐知竞的母亲过几天就会来,夏理不想让对方感到不愉快。
  对方是除太爷爷以外最关爱夏理的长辈,夏理舍不得那样温暖亲近的感受。
  “我前段时间刚在蒙彼利埃碰到过。”
  提起徐知竞的母亲,eric突然来了劲,就连语速都加快不少。
  “有人把你和徐知竞的关系传出去了。”
  他在此处断句,愉悦地打量夏理的表情,见对方骤然僵在了座位上,呼吸都一瞬间变轻了。
  “你要不要猜猜她当时的脸色?”
  eric不依不饶地继续,把夏理逼得说不出话。
  他既想听又不敢听。
  明知得到好消息的可能微乎其微,大脑却只能用那点渺茫的几率自我安慰。
  夏理心悸不已,随即产生焦虑,双手在夏季前的炎热季候下发凉战栗,像要痉挛,没有半点力气出口反驳。
  他主动将自己与徐知竞的关系划分到不可言明的范畴,茫然想起徐母温温柔柔同自己说话的样子,旋即为将要面对的一切恐惧到开始干呕。
  卫生间在夹层,夏理扒着洗手池止不住地恶心。
  他起初什么都吐不出来,不久拿食指和中指往喉咙里扣,催出胃酸,和眼泪一起掉进下水口。
  徐知竞看见夏理往夹层跑,和朋友们打了声招呼便跟过去。
  镜子映出夏理湿红的眼睛,以及晃晃悠悠荡在脖颈上的吊坠。
  纤细瘦削的背影在徐知竞眼前弓出一道单薄的曲线,隐约映出衬衣下突起的蝴蝶骨,抵着丝质的面料随抽噎细碎地颤抖。
  “晕船了?”
  徐知竞把手掌搁上去。
  夏理忽地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悚然从脊椎升起一阵寒意,惶惶抬眸,看见镜子里的徐知竞正好体贴地轻抚他的肩背。
  “徐知竞?”
  “嗯。我去给你拿张晕车贴?”
  夏理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好像世界由镜面开始割裂,又被吞噬成同一幕虚构出来的画面。
  他盯着镜子里的徐知竞看,迷惑地皱紧了眉头。
  耳边能听到清晰的水流声,哗哗将池里的酸液全都冲走了。
  他后知后觉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眼前的夏理好像根本没有难受过。
  夏理全然搞不懂自己究竟身处何地,大脑一片混沌,突破药物维持的稳定,把他拖回淆乱的情绪中。
  “eric说他在法国碰见过阿姨。”
  他依旧注视着镜子另一头与自己并立的徐知竞,强忍着不安看对方印证了eric的说辞。
  “前段时间有一宗孟家牵头的并购。”
  徐知竞答得坦然,完全没能读懂夏理愈加枯白的神情。
  他甚至笑盈盈地亲了夏理一口,搂着夏理的腰肢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夏理被问得一僵,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礼物’两个字。
  有细小的水珠从台盆内侧溅到他的手背上,说不出的刺骨,冷到直往心里钻。
  徐知竞见夏理平静下来,还以为对方不难受了,骨节分明的手掌横在腰间一收,把夏理牢牢揽进怀里。
  两人贴得太近,隔着布料夏理都感受到了轮廓,直挺挺抵在后腰,慢条斯理地蹭弄。
  徐知竞从背后吻夏理的脖颈,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贴着颈侧笑了一声。
  温烫的呼吸随即扑到皮肤上,跟着脉搏游遍全身,为夏理灼出一种烙心的郁热。
  他抓着徐知竞搂在腰际的小臂,拒绝不像拒绝,放任也不明确,半推半就回应对方的吻,再度把自己当成礼物送出去。
  徐知竞反手关上门,崭新的riva连盥洗室都灯光明亮。
  夏理看着自己趴到大理石的台面上,被镜边那一圈灯带照得好像亟待脱手的商品,塌下腰谄媚地邀请徐知竞试玩。
  水龙头没关,夏理有些崩溃地把头往下埋,浸在渐渐没过鼻腔的水面下,没多少求生欲,又被生理机制保护得死不掉。
  徐知竞托着下颌把他捞出来,用干燥的唇瓣亲吻他湿透的眼帘,呼吸里都是灼人的欲望,一刻不停地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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