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南初从她的态度间明白了什么,眉头舒展:“我问了vic,在我出车祸前,我们曾吵过一次,只可惜她并不清楚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升起隔板,用低冽的嗓音轻声说道:“对不起。”
女人的黑发有些凌乱,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之前见面时的那件旗袍,这对于南初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她抬睫,漆黑的眼定定望着谢稚鱼:“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这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说出口的话。
爱情对她而言是最没用的东西,她无法接受自己会为一个女人忐忑不安,将原本的所有计划全都打乱。
可如果是鱼鱼的话,她可以为此做出更多卑鄙的举动。
“原来医生说的没错,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谢稚鱼很想勾起嘴角,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眼中复杂的情绪。
南初从未对她说出过这样的话。
谢稚鱼空荡荡的心中仿若被塞满了阴雨制成的棉絮,只要勉强呼吸,就会感受到比割伤手腕还要更加艰难的阵痛。
如果这句话是在谢稚鱼死前说出来的,她应该会为此感动流泪,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南初求婚,即使被拒绝也会当作是爱人的考验。
可偏偏,是在她成为另一个人之后。
南初爱的人是谁?她爱的是她手中持有的股份,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被称**的幻象?
前方经过一条由树荫汇聚而成的小路,两侧罅隙的光透过,化作昏黄的光影从两人的身上掠过。
谢稚鱼挡住了南初望向她的双眼。
她们曾经相爱,也曾争吵不休,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从现在开始,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回忆了。
她的手指继续往下,指尖轻柔划过南初柔软的侧脸,她没有丝毫反抗的举动,甚至闭上了双眼。
在拇指划过她的唇瓣时,谢稚鱼吻住了她。
鼻尖相触的刹那,难闻的消毒水味与茉莉花香在呼吸中交缠,谢稚鱼的指尖陷进后腰绸缎般的褶皱之中,衣料的摩挲声沙沙作响。
当舌尖试探性地描绘唇的缝隙,她齿间泄出的气音令人想起那座老旧钟楼晨昏时的嘀嗒,纠缠的水声在车中蔓延而过潮湿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在体温中融化,晕成锁骨间一汪颤动的液。
直至分开时,她看见了南初眼眸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
谢稚鱼坐起身,晶莹的唇瓣勾起:“我会帮忙的。”
即使失去记忆,南初的本性也依旧如此,所以无需再说一些花言巧语。
“……”
这是一个安抚性很强的吻,南初用猩红的舌尖舔过指尖,原本因为欺骗爱人而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的方式没有错误,如果无法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和解,那么只要重新来过就好。
只要鱼鱼喜欢,她可以用这样的状态演上一辈子。
“今晚可以陪我吗?”她趁热打铁地询问,通红的眼尾为她增添上一股淡淡的妩媚之色。
谢稚鱼点点头:“我会在你隔壁休息。”
反正不管如何她们这段时间都需要经常见面,那还不如直接呆在一起。
单单只是拒绝逃避是没有用的,她需要的是往前走,直到南初这个人在她的心中再无任何波澜。
现在也已经差不多了吧。
失去了那些美好的记忆,只留下美丽躯壳的南初,还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南初苍白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她小心翼翼地牵住了谢稚鱼的手,在发现她没有拒绝之后眼中喜悦的神色更显瑰丽。
谢稚鱼只是垂下头,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
黑色的车辆平稳的行驶在路上,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院门口的那些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以防万一,她们俩还是在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之后从一侧的小路走进了医院中。
病房内一片寂静,南初当着她的面解开了旗袍的纽扣,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谢稚鱼制止。
她喊来医生,再一次认真询问:“南小姐现在这种状态还会持续多久?”
“她将来还记得起来吗?”
医生看了南初一眼,一板一眼地说道:“南小姐这种情况是因为撞击到大脑后所造成的逆行性失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能记起……现如今的医疗水平暂时还无法得到答案。”
“建议您多讲些过去发生的事,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帮助。”
谢稚鱼无言以对,等医生走后从衣柜中拿出一套睡衣扔在床上:“你先去洗澡吧,我等你出来后再去隔壁。”
之前留在这里的护理人员早已被南初给全部赶走,可想而知她傍晚跑来找谢稚鱼的时候就想好该怎么做了。
南初抬手,一头乌发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她毫不怜惜地将乌木色的发簪扔在地上,发出金木碰撞时的声响。
“为什么要去隔壁。”她走了过来,身姿袅娜,语气轻飘飘的:“刚才你已经原谅我了。”
她伸出指尖,指向自己的唇角示意:“我们应该睡在一起。”
谢稚鱼不相信以南初的能力看不出她们之间的问题,也不相信南初会如此简单的相信一个人。
“是吗?”她平静开口:“我不想和你睡。”
一个人的本质永远都不会变,南初永远也学不会坦诚。
可是爱这种东西,总归是需要坦诚的。
锈蚀的争吵会吞没幸福,结痂成深刻的记忆,如果连仅有的坦诚都不存在,那么她们之间唯有最后的痛苦可言。
南初再次走进了几步,追根究底地问:“为什么?还是说即使你吻了我,也依旧没有原谅我之前做的事?”
谢稚鱼被迫靠在门扉上,低头看着这个像是患有皮肤饥渴症总在任何时候借机往自己身上贴的女人。
“不是。”她微笑着,完全不在乎她这句话对南初的影响,认真说道:“你之前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你只是……很会权衡利弊。”
第38章
窗外风声呼啸。
刚才还矜贵美艳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秀雅的眉敛起,低声地说:“可是你看,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明说出了这样无情的话,却又紧接着重申:“但我还记得,自己很爱你。”
有时谢稚鱼会觉得,与南初沟通时中间永远隔着一道透明的藩篱,她非常努力的想看看后面有什么,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南初仗着她交付的爱肆意生长,再也无法垂下那高傲的头颅。
“什么都不记得挺好的。”谢稚鱼抬手推开她,露出了礼貌的笑,“反正就算记得,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会恢复成之前那样。”
她的指尖透过轻柔的衣物,感受着女人传递过来的稀薄暖意,试探性地询问:“你没有查过我们之前的关系?”
她们之间的关系可谓是一团乱麻,以南初的性子,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怀疑。
南初垂眸片刻,复又重新微笑:“vic说,是我在剧组时对你一见钟情,现在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毕竟人的情感是做不了假的。”
谢稚鱼抬眸看她,突然觉得有些许讽刺。
过往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可南初只需要用一句我全都忘了就能够放下,甚至没有想着去了解一番。
是不愿去浪费时间,还是觉得那些确实毫无意义?
她总是如此。
只做自认为正确的事,理性审视着任何事物,将一切喜怒哀乐都隔绝在外,就连在感情上,也决不允许自己沉迷。
谢稚鱼神情寡淡,冷漠说道:“南小姐,我觉得你搞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竭力压制住自己眼底的痛,保持着笑:“我不愿做替身。”
“你在说什么?”南初再也维持不住自己虚假的表象,猛地扣住她的肩膀,“什么替身?我们明明是——”
谢稚鱼剔透的眼眸倒映着这个即使失措却也美丽至极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轻声说道:“你一直将我当作你死去青梅的替身,即使我根本不愿,你却一直纠缠乐此不疲。”
“否则你为什么会说自己喜欢我呢?”她感受着指甲嵌入手臂之中的隐痛,“喜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南初徒劳地张张嘴,没有说话。
她发觉某些事情再次超出她的掌控范围,让她的内心再次充满深深的挫败感。
可如果不这样,她永远无法得到鱼鱼的原谅。
权衡利弊,选择最可能成功的投资方式,这是南初早已熟练的技巧之一。
她看向谢稚鱼,眼中是毫无保留的酸楚之色。
“我——”
她想说不管过去如何,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想说那些都已经过去,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们明明天生一对。
即使沧海桑田、世事变化,我也依旧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你,只是我那扭曲已久的灵魂不敢同你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