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裂了个大窟窿,铁蛋掉下去了,拉不出来,清小嬷,你快去看看。”
清哥儿跟王连越对视一眼,王连越立马拔腿就走,清哥儿留下来安抚好苗苗,抱着苗苗也过去了。
等他们过去时,王连越已经救了人出来,不过除了铁蛋,还有一个让清哥儿意想不到的人,是那日在山头上踩他篮子的那个夫郎。
那个夫郎头发全部打湿,贴在头皮上几缕,他侧着头吐水,身上单薄的衣服也全部湿透,正在冷的浑身打着抖。
被救起的铁蛋也吓得不清,不过他穿得厚,救得及时,估摸着衣服里面都没湿透,这会也只是扯着嗓子干嚎,没多大点事,其他的孩子已经纷纷跑回家叫人去了。
清哥儿将苗苗放下,脱了袄子给那个夫郎披上,那个夫郎吐干净嘴里的水,嘴巴张和着说了声“谢谢”。
声音很微小,若不是清哥儿离得近估计都听不到,王连越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犹豫着没有上前。
清哥儿见此,轻轻地打了声喷嚏,王连越立即走上前去,把衣服披到了他的肩膀上。
跑去报信的孩子们也回来了,还带了一群人来,有心急如焚的,也有来凑热闹的,婶子夫郎还有闲在家的汉子们,石叔嬷和牛婶子打头跑了过来。
“娘——”
干哭半天的铁蛋一看他娘过来了,连忙张着手飞奔过去,牛婶子先是抱着他浑身摸了摸,确认好他没事后,才抡着膀子打铁蛋的屁股。
“娘你干嘛打我,我吓死了都呜呜呜……”
牛婶子红着眼眶,一口白牙咬的吱吱作响,天知道她听到她宝贝儿子掉水里的时候,心里有多慌张吗!
“你还敢哭,你还敢哭!今天要不是有你越大哥在,娘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了知不知道!”
“不是我,是这位夫郎救的,”王连越连忙摆手,指了指旁边窝在清哥儿腿上的夫郎,“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铁蛋从水里救出来了。”
“谁?”
牛婶子往那边一瞅,随后就转过头开始骂铁蛋,前后反应截然不同。
清哥儿惊讶的看向怀里的人,他本来以为这位夫郎是想不开要跳河,原来他才是那个救人的人。
毕竟救人的看着比被救的还要体弱凄惨。
在场的几位看见这个夫郎,表情都有几分不自然,都没人插嘴说些感激的话,最后还是热心肠又碎嘴子的秋霞婶子站了出来。
“哎呦呦,快给他换身衣服来,穿着这衣服不得冻出病来,”秋霞婶子帮着清哥儿将他拉起来,“送你家去吧,给他找件衣服穿,再喝点热水,估摸着就没事了。”
“那不是披了衣服吗,冻不坏的,”石叔嬷理了理发丝,拉着石头往后退了几步,“我看这越小子才该穿件衣服,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里衣,身板够硬啊。”
经他这么一说,好多双眼睛看向了王连越,自然而然的就看向了披着明显大了两圈衣服的清哥儿,清哥儿面无表情,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扶着那个夫郎回家去了。
婶子、夫郎们倒是没几分惊讶的,倒是那些汉子们眼睛都看直眼了,还有一些游手好闲的好色之徒,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有个大胆的准备跟上去,被王连越一手拎着脖颈摔倒一旁去了。
“干什么,就你能玩不许我们玩!”
那汉子倒是个胆子大的,硬着头皮喊了一句,下一秒就被王连越的拳头揍的嘴角鼻腔流血,抖着腿吓得尿了裤子。
看着他的惨样,其他人也都歇了心思,一个有点模样的寡哥儿而已,没必要挨这顿毒打。
这后面发生的事,清哥儿一概不知,他带着人回家去,那个夫郎到底是体弱,让他坐在床头,清哥儿转身不过拿个衣服的功夫,人已经昏过去了。
吓得清哥儿连忙探了探鼻息,发现只是晕了过去,顿时松了口气,这也不怪他,只是这夫郎太过病弱。
清哥儿已经够瘦弱了,他只比他更羸弱,浑身只剩下皮包骨,拖着他回来都硌手。
他家药不多,这会去请谷大爷也来不及,清哥儿就去隔壁兰玲姐家问了问,她家果然有药,兰玲姐想着家里有炉子方便,就在家熬了药带过去。
她过去时,清哥儿已经将人在床上安置好了,把药连喝带撒的喂了一大半进去,人还是昏迷不醒着的。
正好王连越在门口问情况,一听是这样,就转过头去找谷大爷去了,兰玲姐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可怜”。
“他到底是谁啊?我在这村里一年,都没见过他。”清哥儿终于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声。
第14章 柳渔
原来那个夫郎叫柳渔,就是柳二郎所在的那个柳家村的一个哥儿,嫁到沿河村有三四年了。
“还记得姐跟你说的王麻子吧?”兰玲姐回忆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嫁的人就是那个王麻子。”
清哥儿记得兰玲姐跟他说的,王麻子村里的地痞流氓,抢男霸女,前年的时候还因为偷盗被衙门抓走,关了有一年多,本来以为改造好了,结果放出来后更加猖狂。
成日游手好闲,混迹烟花巷子,只在手里没钱的时候才回家,对柳渔这个夫郎打骂都是常态。
“那坏事都是王麻子做的,为什么村里人对柳渔这个可怜人有偏见呢!”
清哥儿不解的问出了声。
“柳渔有个婆婆,也就是王麻子的娘,”兰玲姐说到这,又是一声叹气,“村里谁看渔哥儿不可怜啊,都想着能帮衬一把就帮一把,可谁对渔哥儿好,他那婆婆就骂谁,回家还要把渔哥儿往死里打。”
“帮他越多,他挨的打越多,这帮人反倒成了害人,日子长了,大家都开始躲着渔哥儿。”
清哥儿一边听兰玲姐说话,一边穿针引线,缝这王连越破了一个肩膀头的衣服,衣服应当是买的衣服店的成衣,针脚很密,但是布料却是最廉价的,一点不抵清哥儿的散花锦。
“这是谁的衣服啊,”兰玲姐笑话他,“还没嫁进门就这么贤惠,真嫁过去了还了得啊?”
清哥儿跟王连越的那点小动作,兰玲姐这个邻居看的门清,她自然是不见怪的,这哥儿寡着,汉子屋里头又没人,看对眼了就好呗!
“我倒是想嫁呢,”清哥儿有点害臊,声音很低的嘀咕着,他用牙咬断了线,将补好的衣服展开来看,“我愿意嫁,他可不一定愿意娶。”
“啧啧,”兰玲姐想到王连越看着清哥儿的模样,感叹道,“我觉得你一个点头,那傻小子就能把家底掏空都给你。”
“我掏他家底做什么?”
清哥儿不解的问道,他将衣服叠好放起来,眨了几下眼睛,眼睛清澈见底。
“你不掏他家底,你掏他的人!”兰玲姐笑的露出来牙花子。
“快别说我了,”清哥儿红着脸,但是也没反驳她,只是推了推她的膝盖,示意她说点她的事,“兰玲姐,快说说你跟那个杨改什么情况,我可是见他找你好几回了。”
“我们就是,哎呦好着呢,我想再等等,看看他人品如何在谈婚论嫁,”兰玲姐可一点都不知道害臊,“反正现在也没人催我了,我也不着急。”
提到兰爹,两个人瞬间沉默下来。
“兰伯父在天上看着你好好过活呢,你过得好他也舒心。”
许久清哥儿才说话,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急的出了一脑门汗,兰玲姐却笑了,她起身摸了摸清哥儿的头。
“得了,你快别安慰我了,看看那人醒了没,我去村头接应下越小子,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谷大爷已经年过古稀了,头发花白,连眉头的眉毛都挂着霜,但是他的身子还很硬朗,背着药匣子走十几里路,气都不喘一下的,王连越这个腿脚不太利索的人,跟在他身后追都有些费劲。
“你别不服气,我年轻的时候,登高爬上的,我师傅的药材都是我给采回来的,那会小时候家里穷,天天抓蛇拿回家卖蛇胆,这是童子功!”
王连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回家随便套了层衣裳出门,开始还冷的不行,这会走的都热出汗了,他给谷大爷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我自愧不如。”
其实要是他腿好利索着,别说十里地,就是一百里地他都走过,但是腿伤了就不行了,平常上山打猎最强也就是打的那只狍子,寻常猎户追着猎物能跑一天,他跑一个时辰腿就开始疼。
兰玲姐站在村头,左等右等的,终于盼来了他俩人。
“可算是来了,谷大爷你快去看看渔哥儿,落了水发了热,昏迷不醒,药怎么灌都灌不进去。”
谷大爷乐呵呵的,捋了把胡子。
“别急别急,等老夫去了给他扎两针,保管药到病除。”
清哥儿将渔哥儿头上的敷得毛巾拿下来,过了遍水拧干了,擦了擦他头上出的虚汗。
渔哥儿开始发热后,嘴里就一直念叨个不停,清哥儿俯身听了听,多半是求饶的话,估摸着是在家里挨打多了,噩梦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