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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39节

  可这玲珑娇躯似鸟雀般缩至壁角,温婉之下使着一股劲儿。
  楚扶晏想去搭力,便见那物什已被拖出。
  竟是两坛未曾开封的酒。
  抬袖轻抚过额上轻汗微痕,温玉仪捧起一酒坛,眸光谨慎地飘向窗外:“大人可想小酌几杯?这是我偷藏的酒。”
  “偷藏?”
  他不明所以,静观着被捧于她怀里的坛罐,随后也朝房外瞧去。
  悄然抬指噤着声,她轻敛视线,又从柜中拿出几只酒盏,稳然将清酒倒入杯中:“身为女儿家,父亲不让饮酒。”
  “这酒可比那膳桌上的要香醇许多,我还未与他人共饮过。”
  末了,她轻语上一言,像是为适才的威慑之举道着谢。
  第41章
  楚扶晏思忖片刻,接过酒盏,与她肃然相告:“你已嫁出了温府,想做的事已不归他们管,之后可随心而为,有夫君作依靠。”
  轻笑着一绽桃靥,她举盏朝大人作敬,想了半刻却想不出敬词,终在无言中饮了下。
  眸前娇柔自在合意,他似也舒坦万般,盏中酒水微漾,一想洞房之夜将她冷落,于此时不由升起一股悔意。
  既已成过往,现下弥补还为时不晚。
  薄唇轻然勾起,他对酌而饮,又将玉盏斟满,漫不经心道:“曾错过了合卺交杯,今日倒可补上。”
  “虚文浮礼罢了,妾身从未在意,又何需弥补。”
  温玉仪闻言低笑作罢,继续饮着醇酒,对此提议未作任何回应。
  是了,她对这婚事本就无所用心。
  那虚浮礼数她从来不在乎,他何必又提起旧事,不让往事如烟去……
  放落悬于空中的杯盏,楚扶晏忽感心上泛凉,原先平息了好些时日的愁绪再度纷扰。
  “本王安歇一阵,夫人早点休息。”
  话语言尽后,他当真脱了锦袍,入于帐中无词而眠,仿佛确有愁闷未解,却不知症结生在何处。
  好似原本确信不已的几缕情思,在朝朝暮暮之下轻缓偏移。
  想为大人一解衣袍,不想他竟是自行解下,未唤她服侍,也未怪罪,便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入眠了。
  温玉仪微感茫然,觉大人是真的累了,就独自饮酌。
  直到深夜灯火昏暗,当空明月照落如练月华,她褪下素裳躺于榻上,良久启了唇。
  “大人睡了吗?”
  嗓音清若银铃,荡至罗帐内,柔和得似一缕晨时微风。
  深眸微睁,如同思索了许久,他低沉一笑,轻盈地将她揽入怀中:“方才已入睡,此刻是醒了。”
  “妾身曾几次三番地讨好,大人有何不满的……”浅思几时辰,心觉此人兴许还在为那丢弃枣泥糕一事而气恼,她眼
  望窗台,身后灼息于颈处流窜。
  “何故要将怒气撒在他身上……”
  话中的“他”自是指那皇城司楼栩。
  “未有不满之处,夫人多虑……”楚扶晏冷哼一声,念及话中之人,尤为不屑着,“本王不过是瞧不惯楼栩,与夫人无关。”
  果真是因楼栩而怒恼……
  枕边清影似一直无端愤懑着,自她来了这座府邸,他似乎一直对楼栩隐隐记恨。
  虽说是互为心上人的替品,可他仍是对那两袖清风的男子心怀芥蒂。
  这几日所受的不安漫向全身,委屈一涌而来,温玉仪忽觉无辜,想到当初他扔弃那糕点也是为试探,清泪莫名浮于眼眶。
  “夫君只会欺我,只会将我试探……”
  分明道得明白,是各有倾慕的意中人,他怎能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酒意不住地撩拨着思绪,她霎那间未忍住,玉容泪水潸然,半晌啜泣了起。
  这下便使楚扶晏猛然怔了住。
  身前娇色清泪阑干,声声抽泣震颤在心,轻融着浊浪排空般的意绪。
  他默然一顿,平日阴寒化为虚无,极为温和地问着:“往后不试探了,好不好?”
  “夫君……今夜不想要我?”她攥着衾被擦拭起泪痕,随之埋入被褥间,小声呜咽道,“不想我便真睡了……”
  字字若鸿羽掠过心间,玉腰上的长指微泛薄寒。
  缓缓松下,他轻阖双眸,再未将她惊扰。
  “玉仪,本王有时真不知该如何待你……”片晌在夜色下沉声低语,楚扶晏背身而寝,转瞬又言。
  “不闹你了,睡吧。”
  窗外月落星沉,帐内抽噎声渐渐止了。
  被中的娇婉桃面仍未钻出,宛若已随着檐下铜铃清响而入了眠。
  她不知今晚因何而泣,许是长久堆积起的怨愤于顷刻间倾倒而出,昔时的惶恐与如履薄冰之感崩塌下落。
  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称心安逸。
  暮色若轻纱笼罩,子夜之时,细微夜雨敲窗,草木间的虫鸣徐缓停歇,庭院寂静幽冷。
  冷风萧瑟,寒星孤月隐于层云,忽有黑影一闪而过,隐入黑夜里。
  “快来人!有刺客!”
  几声高喊忽地穿透雨夜,如道道惊雷击打,将睡梦劈裂开来。
  一道玄影破窗而入,带过凛凛寒风,温玉仪倏然睁眼,心惊万分,本能地缩至榻角,顿时丢魂失魄。
  寒光乍现于夜幕下,剑气凌厉,剑刃直直逼近。
  她未来得及唤出声,便被一身影遮挡,下一瞬听得长剑砸落在地。
  房门被闻听见此动静的府侍撞了开。
  “大人……”
  她呆愣一霎,天色虽暗,也能望大片殷红从他的袖上滴落。
  惊觉方才是被大人挡下了一剑。
  若是那一剑无人作挡,她应已命丧九泉。
  闯入的刺客已被银剑贯穿了胸脯,徒睁着双眼,嘴角溢着鲜血,气息已断。
  榻旁肃影掌心血流如注,想必是徒手接了那剑刃,趁其不备,电光石火间将之绝了命。
  她心有余悸,裹着被褥,多时说不出话。
  楚扶晏冷望倒地之影,漠然拔出长剑,朝侍从吩咐道:“刺客已身亡,将尸身拖下去。”
  屋外细雨如丝,尽染庭园,待地上血迹擦拭干净,府侍纷纷退去,长廊传来急切步履声。
  杨宛潼匆忙行来,惊慌地打量着屋内之势,张口便问:“听闻方才有刺客入房行刺,玉仪可有大碍?”
  目光仍落至滴血不止的臂膀上,血红染透了寝衣,太是触目惊心,她镇静些许,恭然起身回道:“娘亲放心,我安好无恙,只是楚大人……”
  “小伤,不碍事。”
  他却似不以为意,轻摆着带血的衣袖,回眸望向受了惊吓的姝色。
  正于此时,有女婢端来了膏药与纱布,温玉仪见此伤势颇重,恭敬回答:“娘亲回房去歇着,我为大人上药包扎。”
  深知今夜遇袭之事非同小可,杨宛潼赶忙跪拜,正声道着:“楚大人在房中遇刺,是温府看守不当,我定会查明此事,给大人一个交代。”
  “不必查了,本王知晓是何人所为。”
  楚扶晏泰然自若地回坐于软榻,轻伸着臂手,似是依从地由她包扎。
  此情此景极是缱绻,再多待着便真是耽误了大人上药,杨宛潼示意奴才莫再打扰,稳当地阖紧房门,缓步而退:“那我就不打搅楚大人安寝了。”
  闺房寂然,唯剩夜雨飘洒入窗。
  沉着地点了灯火,温玉仪端坐一旁,迷糊于大梦间的思绪已被扰醒,便有条不紊地为大人止血上药。
  而他缄默不语,只庆幸着那行刺者未将眼前这姝色伤去。
  她取来纱布,轻柔地缠上伤口,凝望布带次次被染上殷红,又极有耐性地取下,为他重新包扎。
  温玉仪边缠着纱布,边轻言道:“大人伤势严重,都怪妾身怯弱,躲不及那刺客……”
  “行刺之人身手不凡,你即便是习了武,照样躲不及。”眼睫轻垂,他缓缓开口,眸光里满是麻木不仁般的冷。
  那刺客来势迅猛,的确如他所言,突如其来之势令人猝不及防,可她惊诧的是,大人竟能化险为夷,急中生智地将闯入者反手而制。
  眼下绝非是深想这一事之时,娘亲所顾虑之处使她在意了起来。
  楚大人在温宅负伤,父亲几乎逃不了干系。
  然转念而思,派遣刺客之人偏选于今夜行刺,便是有意嫁祸,她偷望大人神色,恐他真觉是父亲蓄意谋害。
  “大人知晓幕后主使?”她轻问出声,柔然为父亲道上几语,“妾身有言在前,行刺大人绝非家父敢做之事,今夜太过蹊跷,大人莫要妄下定论。”
  见他眸色昏暗,如窗台处的夜色不可捉摸,她柔缓跪地,正容而道。
  “在府上谋害大人,再是痴傻的人也不会如此惹火烧身。”
  瞧望眸中婉色攥紧了双手,楚扶晏面色微冷,不为所动地说着心上所想:“那结案卷宗还未昭告天下,烽州敛财一案未得回应。”
  “温煊垂死挣扎,决意铤而走险,闻知本王今夕暂住温府,便在深夜动手。”
  烽州案的确还未告终,她也未将名册除名之事相告父亲,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父亲便想着玉石皆碎……
  来因去果皆说得通。
  可……可事关温氏存亡,为养育之恩,她不得不偏袒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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