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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45节

  李杸凝眸一望,觉这一步棋尤为熟悉,冷笑道:“为何落棋于此处?”
  “望着上回楚大人是这样下的,臣妾便记住了,”她慎重地回语,眼眉未抬分毫,斟字酌句般清婉相道,“臣妾想着,跟随在楚大人身后,应能仰仗一些威势。”
  言外之意清晰易晓,随伴楚扶晏左右的女子着实不同寻常……
  李杸冷然打量,抬手又落一子,围堵得大片棋子亡败而下:“王妃聪颖,可每一局都不尽相同。”
  “对于这棋局,走此一步,必死无疑。”
  最后几字如落石砸于心湖之上,就算湖面再是宁静,亦会激起一方水波。
  她僵着身子正襟危坐,柔荑玉指再未执棋。
  “臣妾本不会弈棋,输棋是意料之中的事。”故作认命般泰然接受,温玉仪浅笑回应,若芙蓉花般婉约而答。
  倘若陛下有意赐她死罪,今时便可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她无可辩驳,已临绝地,只可束手待毙。
  而他,始终不知今日她所遇,闻知之时许是只听她死于非命,旁的便一概不知晓了。
  李杸见面前姝色目光微颤,笑得更是狂妄,想那楚扶晏的枕边人于眼下惊颤不止,愈发来了劲,玩弄之念涌上眉梢。
  “不跟他这步棋,落子在别处,你本还有赢棋的机会。”
  仍紧盯着身前棋盘,她静听讥讽笑声萦绕在耳,沉寂一思,良久又问。
  “以陛下来看,臣妾该如何才能绝路逢生?”
  问的是案上棋局,可此棋是胜是负本无关痛痒,她深知,所道的每一字关乎安危,就如履薄冰般试探起君王的心思。
  “既然受困于棋局,那便挣脱出此棋盘,”唇边嗤笑更深几许,李杸瞧好戏般玩味轻笑,意有所指道,“离了这局棋……你兴许能转危为安。”
  “不为自身着想,也要想想那在风雨中飘摇许久的温家……”
  “尤其是你那已上了年纪的母亲。”
  沉思几瞬,李杸不忘又道一语:“楚爱卿疑心极重,且不可让他瞧出端倪来。十日内离此京城,朕放你这一回。”
  离开京城……
  这棋盘就犹如身处的皇城,陛下想让她自行逃离,出了京城,追杀便止,生死由她定夺。
  温玉仪立刻明了其意,若她一日不离,遭受的行刺之举必会不绝而来。
  陛下将她在意之人瞧得透彻,如此,逼迫她尽快离于此地。
  “罪己文书朕已替你想好,瞒夫窃香,不守妇道……你说这污名朕想得如何?”面上溢满着戏弄般的讥嘲,李杸长笑几声,狰狞之色微漾于眉宇间。
  陛下所说的罪状,她已漠不关心,唯想的是母亲的安危,以及自身能活到哪一日。
  “臣妾谢陛下提点。”她直身跪拜,随之叩首谢恩,似觉心绪异样万般。
  曾以为若有一日被迫离那王府,定是因大人厌恶到了极点,到头来,竟不想是陛下要将她除去。
  王府不容,宫城不容,这天下似再没了她的栖身之地……
  昔日竭力求来的尊荣与安宁被轻易地毁之一旦,父亲的算盘落了空,而她这枚被送入王府的棋子无足轻重,似要在纷争中被葬送了。
  懒散地一打哈欠,李杸斜坐于椅座,把玩起盅边玉盏,朝宫女问道:“现在是何时辰了?”
  旁侧宫女柔声相告:“回陛下,申时一刻。”
  “朕要去瞧月娘了,再不去,美人恐要闷闷不乐。”李杸像是念起了何事,一瞧那散落于棋盘上的黑白子,又将摩挲于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笥里。
  “这盘棋……朕改日另寻高人再下吧。”
  想告诫的话似已言毕,陛下已然丢了雅兴,于此,她终是可以离宫回府了。
  作势恭然退步,待这天表之姿慵懒地离殿,温玉仪才敢淡然起身:“陛下有事缠身,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殿外草木摇落寒霜,凉意袭人,偏透着凄清之冷,深深宫邸迎秋雨,犹为离人散起落花。
  此乃陛下的思量,亦或是公主授意之托,她已不愿深思,如今若想活命,唯有逃出上京。
  温玉仪未感悲切,也未感惊骇,思绪出乎意料地平静。
  好似昔日里的千思万绪在顷刻间解出,她再不必顾及温家,再不必受公主留难,再不必纠缠于如麻的心念里。
  再不必……见他生怒。
  夏蝉愤恨的问语缠于心间未散,她不觉自嘲,当初为何不想方设法地逃去别地……只要得大人应允,她便可无牵无挂地离走。
  顺陛下之意走了,她能护下母亲,也能保自己的小命。若一五一十地告知楚大人,她不确定,她无法笃定大人会拼死相护……
  楚大人心思难测,她向来看不透,一走了事,好过自陷泥沼。
  片片枯叶飘落至殿檐壁角,入目的尽是红墙金瓦,她再行宫道时,闻听有步履临近,心上无澜远眺,撞见的仍是那礼部侍郎。
  “拜见孙大人。”
  温玉仪见景轻俯身子,再不拜礼,怕会让人觉她太不懂礼数。
  “同病相怜,何需行拜,”行来之人隐约轻哼,擦肩时步子一止,立在她跟前怅然而望,半晌低声回道,“若真要行礼数,应是下官拜王妃娘娘的。”
  此人垂首立定,真向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一长揖,似有话与她说,当下未有要离去之意。
  将话中的一词轻念,她嫣然一笑,柔和问着:“孙大人说同病相怜,又是何出此言?”
  孙筠言近旨远,眸色掠过一丝不甘,无奈开了口。
  “皆被婚旨所困,一世不得安宁。”
  方听宫人言说,这位礼部侍郎与公主性子不相合,定有怨恨藏于心里的,温玉仪仰目浅望,觉察自己正立至一棵遮天槐树下,日晖被悄然遮挡。
  她平心定气,眼睫徐缓翕动:“看来孙大人十分不满与公主的亲事。”
  “莫非娘娘满意?”心有惆怅隐忍了多时,孙筠忽地望她,双目微泛了红。
  她自是对婚旨有所埋怨,只是随着朝来暮往,那怨念已断,如今和大人共处甚欢,她知趣而安。
  几多深夜与大人缠欢于被褥间,时而觉着在床笫寻欢时,他应是真切愿护她在怀,真切地愿和她说几句话……
  蓦然低笑,她轻声回答,嗓音若琴弦轻拨:“能和楚大人相敬如宾,得无上荣华,本宫已知足。”
  孙筠轻嘲般一扯唇角,负手而立,眉宇渗出了一些愁绪:“娘娘看得开也罢,楚大人当初与下官说,此道婚旨只是为堵朝堂非议。下官若敢欺上公主分毫,这礼部侍郎之位便要让与他人。”
  “下官迫不得已,只能接下圣旨……”
  言至最后,男子不易察觉地切了齿,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指尖欲将掌心攥出鲜血来。
  大人挑选的这一驸马似乎对婚旨恨意颇深,二者将来应不好收场……
  温玉仪明眸轻缓回落,回望来时路,心下已释然:“夫妻二人了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落得清静,也未尝不可。”
  “娘娘倒是想得惬意……”
  孙筠闻语大笑几声,小声凄悲,似觉她已无可救药:“难怪楚大人还让下官识趣些,让下官像娘娘一般乖顺听话,莫想些遥不可及的黄粱美梦。”
  第48章
  她无意猛然一滞,浑身不由地僵愣。
  近日滋生而起的念想被霎那浇灭,连同滋长的一切妄念消逝无痕,心坠到了谷底。
  于他眼里,她只是个服顺听命的王妃,令他省心少事,有这温顺的性子便是他最欢喜之处。
  如此和准驸马说,大人是思量着与公主继续保持那不伦不类的干系,告诫着驸马,将来之日佯装未闻未见。
  而她终究是任他差遣的一名女眷,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发泄着无止境的欲念。
  “应从楚大人之命,是本宫的分内事。”
  良晌回言,温玉仪敛眸一动未动,容色静若平湖。
  若非仔细端量,无人能洞察出,她暗自扯住的衣袖已被揉皱。
  孙筠见王妃这般无所求的模样,愤慨尤甚,怒笑一声,决意不再言谈:“关乎娘娘,楚大人只道了这一句,其余的所思所量,皆是半句不离公主。”
  “娘娘不觉受了耻辱,下官觉得此乃奇耻大辱……道不相谋,下官已无话可说。”
  许是语声大了些,来往而过的宫人频频瞧望,面色添了层疑惑,掩唇窃语,所议的像是她与这礼部侍郎争吵之景。
  她惊觉已在宫道旁待了许久,陛下的威胁未解,此时该想法子要出这京城。
  “皇宫流言蜚语较多,非我等能久留之地……”现下只为明哲保身,宫内若起了谣言,此名节怕是不保,孙筠赶忙一拜,走回宫道上,故作镇定地理袖离去,“下官先行退了。”
  这世上,她似乎不再对谁抱有期待。
  险些便要以为大人是真心转了情念,要护她在怀,决意与她和平共处完一生,她差点信以为真。
  此刻及时止损,为时还不算晚……
  温玉仪款款回坐于马车内,顺着微冷的秋风归府,遗落下一阵心凉。
  既是如此,她便再不去想“夫妻”二字,连同那应尽的本分她也要亲手斩断。
  那王府本就不是她该待之地,弃下所有杂念,她忽感自在,好似再是无牵无挂了。
  马车碾上巷道中的几粒石子,随之颠簸了几番,温玉仪扶稳轻撩车幔,对一路驶过的景致已有些许熟悉。
  虽是白日,檐下未明的灯笼仍光华映照,火红色泽熠熠生辉,衬得巷旁长窗更是清幽雅致。
  赏了几霎,抬起的玉指正欲放下帘幔,她忽听有人从后快步追来。
  唤声逐渐覆过车轮滚动之音,语调耳熟得很。
  “美人儿且留步!”
  那人影疾步奔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与马车并行时朝她招了招手。
  她慌忙向马夫唤停,瞧清奔来之人竟是赫连岐,不免困惑横生。
  赫连岐?
  据她所知,这名晟陵使臣应早已出了城门,如何还会于街巷再遇……
  终是平复下喘急之气,赫连岐不羁作笑,一转目光,又落至她的颈处玉肌上:“总算给小爷我追上了……”
  公子松了松气,好在未见她被欺打后的伤痕。
  “赫连公子?”她柔声轻唤,不明此人何故折返回京。
  自从在茶馆中见了面前女子的可怜样,赫连岐着实放心不下,深思熟虑过后,心上有了些主意:“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问问,那日美人回府后可有再被楚扶晏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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