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50节
她仍未出现,他便转头又对温家下手,知她最在意之事是温府的兴衰,他便不顾情面地逼迫……
若她再不乖顺地回府,接下来将听见的传言或者更加荒唐,她已承受不起。
那侍妾暴病而亡,明明是大人自己所为,他怎能卑劣地将罪名安于她父亲身上……
“主子……”瞧她久久未动弹,剪雪慌神未定,低声轻唤道。
“回王府。”
温玉仪凝望行至客栈外的不羁之影,目色一凝,冷静地下了决断。
望此景大惑未解,赫连岐赶忙疾步走回,愁容满面地凝紧了双眸:“美人这是改了主意,不愿走了?”
“夫妻一场,我去与他来个了断,”恭然朝公子拜去,她大为不安,心藏歉疚道,“等我两个时辰,一个时辰也成……”
赫连岐欣然应着,只是一想她折回府邸能否再脱身已无法得知,便悄声问:“我们在城门处等着,美人可想好了退路?”
恭谦俯身又拜,她未作停留,当机立断奔出了客栈:“给公子添了乱,我来日再赔不是。”
街巷中车水马龙,两旁肆铺吆喝声无休,腾腾热气时不时飘荡而出,又消散于雾色里。
草木凋零,裸露的枝条于风中摇曳,挂着凝结成冰的露珠。
回至王府已是午后未时,等这抹婉约清丽露面于府邸前,府卫皆惊吓了住。
“王……王妃娘娘……”
绯烟恰巧路过,望见这道皎玉般的身姿,手中的承盘险些没端稳。
忙停下手上粗活,绯烟急迫地拉她至一旁,心里七上八下道:“娘娘去了哪儿,可把大人着急坏了……”
“他在何处?”
温玉仪走入庭院回廊,出神地望向游廊深处的那一间书室,心里已有了答案。
“还能在何处,这时辰定是在书室的。”面上似又升起了忧愁,绯烟随她的目光,望那书室紧阖的房门。
想来大人已近半日滴水未沾,如此放任大人,全府上下便不得安宁,绯烟继续回忆,与她再次道起:“可自早朝后,大人就伏于案牍,不声不响,也不让人入内……”
言此嗟叹,绯烟轻晃着头额,总觉得这府邸太是怪异:“奴婢觉着再这么下去,大人太过伤身。”
第53章
她闻语了然地走到书室前,命府侍备了许些菜肴,理
了理思绪,随后叩响了轩门。
为寻她回来,楚大人不计得失,伤人伤己又伤身的,真叫她烦闷不堪……不辞而别之法行不通,她便回府郑重道别,也好和他有个了断。
“大人,是妾身。”闻听房内未有丝毫动静,她再轻盈开口。
然而几字轻落后,步履声隐约轻响,房门便被猛然打开。
她沉静地端立于门前,见门内清癯身姿冷肃而望,清容透着疲惫,眸中竟泛有血丝,目光里的愁苦与心伤之绪隐隐交织缠绕。
“你去了何处?”
楚扶晏猛地握上她的肩骨,双手使上了前所未有的狠劲,手指颤抖得不成话。
他欲将跟前的这道娇柔狠狠捏碎,却又不忍伤到她:“本王去了寝房找不见你,行囊细软皆空,以为……”
温玉仪转眸命侍从端上菜品,露出一贯的莞尔笑意:“大人再怎么急切,也不可饿坏了身子。妾身来陪大人用膳,用完膳再说其余的事。”
“好。”
岂知大人应得果断,眼底的失魂落魄陡然散尽,清眸溢着失而复得之喜。
轻柔地在案旁坐下,她抬手执筷,将玉碟中的佳肴夹至大人碗中,柔声道着:“大人把妾身逼迫得走投无路,兰艾同焚,玉石俱摧,只是想引妾身回府。”
楚扶晏低眸冷笑,眸光落于碗里,让人不明心绪。
顿了良晌,他压低语声,终是边说边用起膳来:“你是本王的发妻,本王绝不会放走你……”
“相看两生厌,何必两生嫌,大人是何故执着……”安然坐于他身侧,好言好语地细声相道,温玉仪已然无计可施,只能提点般和大人说着理,“大人将妾身休了,除去束缚,可自在安宁些。”
她的话里仍有要走之意,楚扶晏身子微僵,不悦地放落碗筷,眉宇不由地拧紧,语气却平和着。
“你回来,本王既往不咎,原谅你违命而逃,并且将那些罪状都撤了,可好?”
虽然强横,让人不得抗拒一丝一毫,但此刻他极力遏止着愤意,近乎哀求地恳请她留在府中。
“妾身非走不可,求大人应允。”
可眸前娇婉女子依旧未领会此意,与几日前相似地跪地一拜,再温声软语地求他放过。
秋眸含着潋滟水光,似要落下清泪。
“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才能因我而留下……”
眼望身前如碎玉般的娇色,楚扶晏轻阖深眸,默了良久,低低地道出声,放于案桌上的手缓慢握紧:“成婚以来,我已在尝试了,我……我已在尽心尽力地护着了。”
她闻声浅笑,灿如桃花,回想起大人这些时日的脾性变化,倒真是一次次地将她容忍,心下似有哪一处的寒冰逐渐融化:“大人待妾身好,妾身都记在心里,妾身会回报……”
“温玉仪,我有些心悦你。”
清冽之声飘落下,打断了原本想说的话。
她震颤抬眸,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大人所言,将此语印落在心。
神思清晰后,她才觉得大人疯了。
温玉仪全身发了凉,欲语还休了一会儿,终又疑虑着:“大人在说什么?”
待冷眸再度睁开,氤氲散开,眸底一片清冷,他直直地对望,再道:“我说,我心悦你。”
她一指自己,顿感荒谬绝伦,缓声再问:“大人……喜欢妾身?”
“你想安稳度此生,想有人相守相护,我都可以做到。”起身来到她面前蹲了身,楚扶晏抚上她散落至肩处的一缕墨发,似求和般让着步。
大人怎能心悦她呢……
若被旁人听去,再流传出府邸千里,恐要被世人妄议,皆会以为是她硬夺了公主的心上人。
眼下她已成了陛下和公主的眼中钉,成了二人的肉中刺,当下情形,在这风口浪尖上,她需躲着陛下的耳目才最是妥当。
可大人说,他心悦她。
这是否意味着,大人打心底里是愿意护她的。
她暗暗压下窃喜之感,如若近时来的微许期望有了莫大的回应,此外,还有些遗憾。
喜的是终有人愿将她护着,遗憾的是该戛然止住了。
温玉仪淡然作笑,微俯首敛眉,轻声将他提醒着:“楼大人提亲一事皆是谣言,公主也还未成婚,一切仍有转机,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你心系楼栩,还想与他厮守?”
说起此名,烦乱之绪尤甚,他凛声发问,又感说重了些,眸色颤乱得紧。
“大人不想和公主天长地久?”
她轻然发问,似在有意地试探着大人的心悦:“妾身说过了,大人那痴心妄念,莫付错了人……”
楚扶晏更是不解,一扬云袖,道得十分傲然:“付错了又如何?世上何人敢阻我?”
眼前的肃影说得不可一世,仿佛是这世间最是孤傲的一缕月华,她见势一愣,任由些许异样的念想作乱。
此念怪异,几时起,几时会灭,她都答不上,只觉着大人愿意护着她,便是再好不过之事。
“此次回府,妾身是来道别的。”一封信函被取出衣袖,她缓缓拆出书信,将纸张摊开,平静道。
“妾身已为大人备好了休书,大人只需在上面签押,这门荒唐的亲事就会告终。”
听大人表明着心意,温玉仪心无波澜,唯想的是自身安危,觉得如果再在京城待着,楚大人与温家皆要因她受上牵连。
离开上京,断了和两者间的干系,她才可以重新立命于世。
她也想护着一些人与事,护着母亲与温府,姑且借此一避纷争,倒是个两全之法。
休书赫然在她手中展开,一字字真切映入眸里,宛若把把利刃扎于心上。
他说了心悦,她置若罔闻,眸色平静得似一滩死水,还递他休书一封。
究竟是谁要休谁,他已分辨不出。
楚扶晏纹丝未动,仅默然盯着,薄唇紧抿,许久未张口。
见大人颇为不愿,她再次无言,斟酌了好半刻,垂目回道:“一厢情愿换不了两心相悦,妾身求大人……求大人开恩……”
“罪己文已被人送去了温宅,大人放妾身走吧……”
愉悦之余,却留有几分哀伤,若她早知大人的情意,知大人愿倾力相护,便不会被这样逼向绝路。
她定会尽数告知,以得楚大人的偏护。
温玉仪眼睫轻颤,喃喃恳求,此情此景顺着大人的心,她当真显露的一副求怜之样。
“你所书是何罪?”
楚扶晏只手接过休书,将其放于案几上,正声问起那罪己书。
关乎她的名节之事,他或多或少心下在意着。
深思熟虑过后,温玉仪如实而答,婉声盈盈,令他惊愕地:“妾身轻薄无德,与他人有染,做了伤风败俗之事,愚不可及。”
“大人不知情,是妾身……妾身杨花水性,背夫偷香。”
她真将一切罪过揽于自己身上,想将名声二字彻底毁去,以换她自由……
楚扶晏本该勃然大怒,本该大发雷霆。
可一望眸中娇女,他如何也气恼不起来,心底淌过的尽是疼惜与哀伤。
“何人允许你这么写的……”楚扶晏微微切齿,双目透出万般冷意,硬生生地吞下怒气,半晌再言,“身为女子,这若传遍上京,可就真没了容身之处……”
说到此处,他忽而就明白了。
风言风语流传于京城各地,她不甚在乎,只因她已不介怀。
她只想逃之夭夭,不愿留于王府……
“你要走?”愕然瞧向此抹娇丽,楚扶晏轻缓摇头,沉声问道,“你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