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64节
小厮递过此书信,立至一侧,又觉举动太过冒失,向她再行拜了几番。
信函上的字迹是楚扶晏
所书无误,她闲然而展,望纸上仅有一行字。
字里行间透着放下身段的卑微思念,那位大人只是想在临行前再邀她一回。
“千思百念入心髓,佳人秀色方可医。”
剪雪瞧主子瞥了一眼便收起了信件,虽跪着身,仍作好奇着:“是何人给主子的信件?”
不改面色地说出一人,她随然取上笔墨,淡漠地回着书信,生起的怒意一时是褪不去了:“除了张家公子,还有谁会无礼至此……”
“也是,不过像张公子这样潇洒追寻心仪姑娘的男子,是可遇不可求,重要的还是家财万贯……”言至于此,丫头越发道得轻,觉主子是真在气头上,调侃之语又吞回了肚里,“主子真不思量着从了公子……”
她此刻哪还会去想私会一说,心思全落在了为丫头讨取名分一事上,提笔粗略一回,随后折宣纸入函。
“小女无闲暇,劳烦大人自医去。”
又在信上添了一家客栈的所在处,温玉仪向小厮嘱咐,量奴才是这香坊中最不敢通风报信之人,语调便柔缓了下来:“替我送去此地,莫要多问。”
先前就为温姑娘送过几回信件去邮驿,这小厮深知此意,执上回信便奔走远去。
温玉仪回首见丫头仍跪着,没好气地命其平身,口中不忘出着恶气:“张公子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只是并非我良人罢了……”
“话说那张公子可比赫连公子要好上太多,虽有妻室,对女子可是敬重有礼,哪会强行为之!”
她未听丫头辩驳,转头就出了云间香坊,顺着街巷稳步向那醉春院行去。
她未随同着去过此青楼,但闻听赫连岐时常道起,便也隐约记着去路。
月色苍茫,正值深冬之夜。
巷道内昏暗无光,不远处楼阁灯火通明,鸣筝舞乐曲解缓着行人思愁。
空巷虽寂静,也被那醉春院的丝竹管弦之乐染了几许喧扰。
温玉仪眼望一巷之隔的阁楼雅苑,眼前之景忽而一黑,便觉身后有冲她而来。
未来得及惊呼出声,桃面已猛然被捂了住。
她不禁忆起此前深夜见到的黑影,才觉果真是暗中被人盯了上。
惊恐之感还未席卷全身,意绪已涣散了开,温玉仪顺势倒落在地。
倏然停止了思索,她只感身子一坠,而后再没了知觉,陷入一片黑暗里。
越日晨时,晟陵城中一客栈前候着一行兵马,皆等着楚大人下令回京,这一等便等了二三时辰。
已近晌午,可楚大人仍未有要离城的迹象,似在坐待着何人一般,在房内踌躇未歇。
“大人,温姑娘回信来了。”
忽有随侍叩门禀报,语声一落,房门被陡然打开。
楚扶晏张望向随侍身后,不见那清婉柔姿,眸光不觉一暗,回坐于案几前凛声道:“还不快给本王呈上。”
“是……”
洞察出大人今日心有郁结,侍从哆嗦着递上信件,怕稍有不慎丢了性命,以大人的暴怒无常之性不无可能。
书信被展开之际,肃穆身影悄然微滞,忽觉自己竟是被一女子冷落了。
凭什么他非得随唤随到,而她却可断然相拒……
楚扶晏凝滞片刻,不动声色地将书信揉皱于掌中,良久未说一语。
然他不甘又能如何,万般艰辛才得她爱慕之意,他只得宠着惯着,万不可将未来的夫人吓跑。
楚大人的容色实在阴冷,一旁的随侍默然半刻,又俯望客栈外等候已久的护卫,如临深渊般言道:“大人,马车已备好,可……可启程了。”
“焚毁了它,走吧。”
仅书了几字的纸张被扔置而下,楚扶晏似已死心,起身欲从雅间离去。
余光瞥至那书信,随侍已从命地将纸张拾起,朝旁侧的烛台走去,他又反悔般一阻,转身拿了上。
“且慢,还是莫烧了。”
罢了,待他夺权而归,何愁与她见不着……
等到那时,他定是要日夜将她守着,让她无心再去想旁的男子。
当午日明,檐上霜雪已渐渐融化。
楚扶晏一跃上马,再三回望,终未见那抹勾走心魂的姝色,便一拉缰绳,马匹随着万晋来的侍卫缓慢行远。
冰雪消融后的晟陵天朗气清,唯剩薄薄雪层浮于花木间。
城北郊外的一方偏僻院落破败不堪,各处壁角长满青苔,尤显沉寂与萧条。
思绪混沌浑噩,喉间极其干涩,温玉仪于昏睡中方醒,发觉自己被蒙住了眼。
双手被捆绑在后,她躺于杂草堆中,怎般也动弹不得。
她身在何处,来此过了几日,又是因何而来,她通通不知,只知眼下以一己之力,如何都逃脱不得……
除却干渴,腹中似空无一物,她才感昏迷的数多时日未饮未食,身子已尤为虚弱。
纵使发声呼救都艰难至极。
求救……
霎时想到这一词,她赶忙张口竭力而喊,惊觉欲说之言已被巾帕封堵,根本无从呼救。
究竟是谁将她关押在此,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为何……
在这晟陵城中,她未与旁人结过怨,绝不会无端被人寻仇。
那一晚所遇的窗外玄影再次闪于脑海,这几日的行迹应是皆被人掌控着,她被劫而来,对背后之主定有利可图。
若她所想为真,这些无耻恶徒许是为要挟大人,才铤而走险地行下此举。
原本就对自身安危有所担忧,朝堂之上明争暗斗,明枪暗箭难防,她不愿成为累赘,不愿趟这摊浑水,才安居于远在千里之外的晟陵……
却不想,她早已成为他人棋盘上的棋。
沉心凝思了一阵,有跫音一前一后地在屋外响起,温玉仪定神细听,靠于草堆之上佯装昏睡不动,想知是何人将她绑来。
屋门被推了开,日光斜照入屋。
两名面布刀疤的匪贼走了进,直望屋内似奄奄一息的女子嗤笑了几瞬,抬足轻踢着那柔弱娇躯。
其中一壮汉身材魁梧,微眯起眼,与身旁衣着文雅的男子道:“你说这姑娘已有二日未饮水进食,饥渴交攻,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没命了。”
男子觉他所言在理,一指石桌上摆放的扁壶,示意此人前去喂下清水。
“你去看看她可还活着,拿那壶水给她灌下。”
了然般颔首走前,那壮汉抬起女子下颔,粗鲁地一扯其口中巾帕,未等她缓过气,便蓦地将茶水灌入唇齿间,引得她猛烈咳喘。
“咳咳……”
咳声未休止,温玉仪未料绑她而来的歹人如此不知轻重。
如若劫她真是为了胁迫,一旦她有三长两短,那下令的主子定会为当初收留这二人而悔不当初。
然此时最要紧的还是需饱腹,她隐忍下不适,感到巾帕又要被塞回,忙抿动着樱唇,无力道。
“小女饥饿……求二位爷给小女来些吃食,否则小女活不过今夜……”
她道得孱弱,令屋中恶徒微许犹豫,本是极度凶狠的语调和气而缓,也顿时印证了她的猜想。
“你将那吃剩的馒头取来,”男子闻言,似觉有几分忌惮,再指角落只剩一半的馒头,凛声又道,“她若死了,不好交代。”
吩咐一下,唇畔就被喂下了吃食。
她不管不顾地大口吞咽,只想着食饱了肚子,才能想出计策而逃,至少不可沦落于任人宰割之境。
蹲于身前的彪形大汉静观片刻,便觉此女长得肤白美艳。
面容虽沾了些灰烬,仍是楚楚动人得很,难怪上头的人
偏是擒她一个女子为诱,多少是有考量在内。
前一二日怎没发觉她这般娇柔婉约,壮汉扬眉轻笑,回望锦衣男子,鄙陋龌龊地与之商议道。
“这女子生得倒极是娇美,可让你我过过瘾,交出之后无人会察觉。”
第69章
听罢不由地微僵,才刚回了些气力,便听见这残暴之言……
温玉仪晃神一霎,真受此屈辱,倒不如死了为好,一想被玷污成那模样,她便是再无颜见人,还要承受万分屈辱,心就害怕得慌。
她娇弱低语,弱不禁风般倚回草堆旁,佯装病骨支离之貌,浑身不住地颤抖。
“小女体弱多病,若再承上些欢合,不知能否撑得过明日……”
“小娘子谎话连篇,只是为求自保罢了,”那壮汉听多了求饶的言辞,对此不为所动,狰狞笑着,将馒头粗鄙地塞入她口中,“快些食完,爷会好好疼你!”
“给我适可而止!”
见势,锦袍男子却急了眼,厉声提点上一句,话语意有所指:“何人授意你又并非不知,有何闪失,我们谁都担不起!”
“行行行!这等姿色只能看,不得碰,真是为难了爷。”无趣般松了手,魁梧之汉桀桀而笑,粗糙大手抚过白嫩玉肤,如饥似渴般言道。
“小娘子识相些,爷今晚再来给你喂水。”
巾帕又被塞回口里,屋门一阖,光束就暗了下。
双眸虽瞧不见,她也能感到日晖已散,唯留阴冷之息徘徊于狭小茅屋内。
她能暂且逃过此劫,全凭着歹人对幕后之主畏惧,可见下令之人身居高位。
能想到用她要挟楚扶晏,还能暗中得知她躲于晟陵,除了陛下,她再猜不出何人会为之。
一年前让她自毁声誉,再断了与温家的血脉之系,命她逃离上京,陛下才对她网开一面。
如今回想,她真是愚笨可笑,一度竟信了陛下之言。
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定会借陛下之手将她除去,又怎会留她活命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