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82节
听着村人愤意阵阵,赵大夫语塞当场,已无颜残喘苟活,怕是活不过明日……
许是被浓烟熏了着,眼前景致逐渐模糊,头脑一昏,他趔趄地倒在地上,再是不起。
赶忙从木匣里取了丹药,再将匣盒递至那布衣男子,温玉仪让男子发放而下,便快步回向庙堂去:“诸位快拿了散疫丹药,解去亲人病痛,止了这瘟疫。”
“姑娘是活菩萨,是活菩萨啊!”
周围村民见此光景一齐跪地敬拜,直至这清婉身影行入月色深处,才止了叩拜。
更深半夜,庙堂中尤显幽暗,浅浅玄晖照至一角的草堆。
一道清冷威仪之影沉静而躺,身骨极为虚弱,却不愿安寝,似在候着一人归来。
一缕清风拂过,堂门被推了开。
他转眸看向一簇婉色行进,目光轻落于她身,随后悠缓地锁住。
温玉仪在他掌中放落一颗丹药,又递了从村民那讨来的温水,欣然一笑:“罪魁祸首已招供了罪行,大人将此药服了,村子再无怪疾。”
他从然接过,毫不犹豫地服了下,想今夜定是天从人愿,水到渠成,深眸也染了微许笑意。
先前她所思不差毫厘,这疫病中的可疑之处已被她轻易揭穿,楚扶晏忽而轻笑,一想项仲明所谋之计竟被一名女子识破,便觉畅快非常。
“看来夫人是将这村寨的难处迎刃冰解,项仲明的计策已落空。”
“开窗通风一宿,等到明早,瘟疫便会散尽,”她顺势大敞开木窗,坐躺回男子身侧,胸有成竹地继续言道,“到时,我再和赵大夫去做一场交易。”
熟稔地拥上她的薄肩,他轻盈抬指,指尖处有一叠好的纸张:“今日我收到了宫里线人的传信,重返朝堂指日可待,夫人不必再受着苦。”
看来万事俱备,谋权之举已就绪。
如今那些藏于皇城中的各处势力已整装待发,正候大人发起音讯,将李杸彻底拉下皇位。
“大人无需自恼,我也不觉着是苦的……”温玉仪安然阖眸,想此番应是最后一夜待于这偏僻村落,明早即可返于上京。
成败便看此一举。
她算不出将来的命数,就想着暂且与他互相依靠,等往后真遇了良人,再分开不迟。
翌日东方既白,晓风拂面,处处啼鸟相闻,初日映下草木之影。
经过一夜安眠,疫病已几乎退散。
楚扶晏轻然打开堂门,看清此景,不由地微愣,一头雾水地回望身旁女子。
疑惑地顺其眸光瞧观而去,她见着满村之人肃敬般跪于佛堂前。
一只只竹篮就地而摆,里头放满了珠宝首饰与瓜果粮蔬。
“出来了,出来了!活菩萨出来了!”
听闻有村民高喝,跪拜的村人连忙言谢,似要将她这一柔弱女子供奉起来。
“温姑娘救了全村的人,又住于庙堂内,我等思索了一夜,觉得姑娘定是上天派来救世的活菩萨。”
开口的是昨日与她谈论此事的布衣男子,此时如她所言,疫疾已散,男子千恩万谢着:“这些都是我们承蒙姑娘之恩,得以解困,回报姑娘的!”
温玉仪忙摆手相拒,遭村人这般厚待,太是受宠若惊:“你们不必言谢,这些东西也速速拿回。若非我夫君染了疫疾,我也不会费此心神相帮的。”
此语着实是千真万确,要不是她这诸事不利的夫君感染此疾,她绝不会大费周折地插上一手。
原本也只是路过这村子,如今病已得愈,还歇了两夜,是时候返道回京,谋回大人的昭昭野心。
据说待她走后,村人将赵大夫关入牢笼,放于木推车上等候她发落。
温玉仪一面思量,一面望向木笼中的颓败人影。
赵大人手脚皆被铁链所缚,微耷着头额,眼里似已失了希冀。
思来想去,她微然俯身,向村民提出一恳请:“若真想道谢,小女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诸位可否应允。”
“温姑娘请讲,我们都是知恩图报之人,会全力助上姑娘。”那男子连声应下,眼观周遭村民,众人立马应和。
“昨夜擒住的赵大夫,能否交由我惩处?”温玉仪柔声一问,怕有他人误解,又恭然立誓般添上一句,“那大夫害人不浅,我会让他得到应有的下场。”
听罢,男子不假思索地应许,村人也一同而应:“这有何难,赵大夫所做的卑劣行径本就是姑娘揭穿,温姑娘尽管带走便是。”
“小女谢过。”她尤为郑重地道着谢,如此真是帮了她大忙。
她可用那危在旦夕的赵大夫扳倒朝中项太尉。
为保自身性命,那位大夫定会尽力寻出与太尉的来往之证,将其一道拉入浑水里。
“使不得!温姑娘使不得!”村民被这情形惊吓,急忙垂首拜得更低,觉姑娘太过有礼。
就算李杸不降罪,这谋财害命一事抖落于世人面前,曾有过节之人定会趁机弹劾……
故而太尉之位,项仲明怕是保不住了。
兵权回至李杸手中,陛下不谙调兵遣将之道,迟早会出乱子。
至于是何乱子,她不作深想,谨记着大人所语,知得越多,引来的祸事便会越大。
她回神之际,见有几名男子正跪身朝她凝望,神色犹豫未定,似心底藏着话语,又迫于一旁的威势压迫,不敢言出声。
“有什么想说的,直言便是。”见势坦然示意,她莞尔一笑。
一位锦袍公子一挥墨扇,闻言奋勇道:“敢问姑娘可还会思虑着再成上几婚?小生愿作侧室,愿追随姑娘而去!”
“小生……小生也愿意!姑娘就大发慈悲,收了小生吧……”
旁侧男子耐不住性子,觉姑娘极是娇美,且聪颖过人,当她侧室也是条绝佳之路。
温玉仪顿时一愣,良晌抬袖轻指着自己,颇为不解:“我仅是名女子,如何能……”
“荒唐!”
话音犹未落,在一侧听了良久的清肃身影终是怒然发了话,面色极度阴沉。
楚扶晏一攥她玉腕便快步离去,似一刻也不想待至此地:“楚某的发妻,岂是你们这等庶民所能染指!”
跪拜的村人眼睁睁地望着此人将温姑娘牵了走,徒留几缕怒怨随语声而落。
怒气里还夹带似有若无的阴冷,不禁令众人打起寒颤。
仰首瞧向已远去的肃影,方才说着愿作侧室的公子不明所以,低声问道:“这男子又是何人?口气如此之大,听着像是个大人物。”
身后闻听者取笑般摆手,头头是道地答着:“外头的达官显宦如何会来咱们这无名村落,定是觉着我们抢了他的心仪姑娘,恼羞成怒了。”
“堂堂男子,气量竟这般小……”
公子困惑一收折扇,自言自语般埋怨了起:“我见温姑娘还对他很是恭敬,八成是他生在福中不知福……”
被大人牵着无言走了半刻,见他似乎真被适才的村民激怒了,温玉仪偷瞥几瞬,实在没忍住,蓦地轻笑出声。
又感不合时宜,她作势捂起了唇,可笑意却极难掩住。
她许久敛起喜色,轻垂双目来:“大人这都能怒恼……”
忽感有一股力道将她带至一处檐下,温玉仪不自觉抬望。
她察觉已被抵于村中一角,像已无处可逃。
“想着与玉仪一世一双人,我怎能容得他人来横插一足?还说……还说愿作侧室……”回想那些胆大包天的村民,楚扶晏欲语还休,最终只愠怒地道出一言。
“根本是荒谬至极!”
竟敢妄想与他夫人成婚,将他又摆于何地,当真是活腻了……
他深邃地直望眸前姝色,目光再是不移。
此村偏僻,村人对大人不识,不知他昔日身份是可以谅解,大人何故怨怒至此。
温玉仪窃笑之余,却是被他所言无意而惊,茫然了一霎。
她轻浅抬目,视线与之柔缓缠绕,试探般问道:“大人怎会想一世只娶一人?”
“不可吗?”清眸又冷了几分,他似莫名感到不悦,沉声道着,“我何故要娶别家姑娘,有你便够了。”
以大人将来所拥的权位,纳妾是再通常不过之举,温玉仪不明其中之意,悄悄低喃:“有财有势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大人往后回于高位,纳妾也是寻常之事。”
“大人且放心,这些常理我都是懂的,”她回得云淡风轻,知趣般说出几字,“我无怨大人纳妾。”
真到那时,她还不知自己是否真会成大人的发妻,这些时日大人将夫人一词唤得习惯,她可只当玩笑语。
这抹娇色漠然置之,楚扶晏心下更来了气,却一时迷惘是因何而烦闷。
他凝肃而望,让她无从避逃,如同寒冬最是薄冷的清雪,冷声发问。
“我无需你懂,只想你更在意些,更在意我,如同我在意你一般,不可吗?”
第89章
“大人将来若有意想迎娶更是心仪的女子,何人也劝不了……”她细语而答,念着他日之事又有谁可预料,纵然大人纳了妾,她也抗拒不了。
山盟海誓她无力去信,当下只想着自在便好。
“不会……”瞧她思索着,他心头一紧,目不转睛般正色相道,“有玉仪一人,楚某不会再娶。”
思忖之际,她又听大人低语:“莫总是成日胡思,纳妾一事,楚某此生不提。”
身前的清绝之影沉冷地允诺,说得慎重非常。
这一语落至心湖,她知晓大人的话中意,大人正珍视着这段纠缠不休的情愫。
“好……大人不想纳便不纳。”
温玉仪顺着话意回语,撞上他的目光,本能欲避上一二,却被桎梏着动弹不得。
她眼望这冷寂身影轻抬她的下颔,长指掠过玉容,掀起一阵情妄。
悠然轻阖秋眸,她眼睫微颤,便感唇瓣被覆了一层薄寒气息。
楚扶晏将这道姝影拥入怀里,于娇软唇瓣一点点地索取,竭力传着他的心悦之情。
“你们在做什么呀?”
薄唇相贴才未过一会儿,旁侧忽地响起稚嫩童音,困惑里藏匿着丝许嗔怒:“你……你怎能欺负温姑娘……”
闻言猛地清醒,温玉仪循声一瞥,见一稚气孩童正直勾勾地观望在旁。
孩童端正伫立,皱紧了眉,显着一副大义凛然,欲替天行道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