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93节
“今以九州作轿,求夫人再嫁我一次。”
“这次不画他人眉眼,不唤故人名讳,只看眼前人。”
他夺回权势,毁李杸的江山,好似只为换她一声“夫君”,从此予她安定之日。
这一语掷地有声,话中的笃定像是要震碎整座城楼,震颤着万千人心。
这阵仗再是不应,大人恐是无法收场。
她原本想调笑似的拒绝一回,可面前的男子太认真了,他直直地望着,忐忑之绪似要涌出深眸,生怕她说出不合预想的话。
“楚大人既然如此诚心,小女……便应了吧。”
温玉仪柔声回语,似享了一回受万人叩拜之仪,学着帝王之样令众位平身,城墙上下之将才敢慎重而起。
区区一女子,竟能受如此大礼,还让楚大人甘愿屈膝而跪,瞬间惹得一兵一卒颇感好奇。
人群中一侍卫瞥目悄望旁侧之人,语声极轻地问道:“那姑娘是何人?为何能让楚大人跪拜而接……”
“这你们都不记得了?”
高培阔听清了后方议论,拔高了嗓音答道:“当年温宰相的长女和楚大人结了亲事,她便是当时的王妃娘娘啊!”
不曾想竟还是和楚大人成过亲的姑娘,那侍卫更是百思未解,回忆起街巷中的传言,欲语还休着:“可他们不是奉旨成婚?”
“我记得王妃娘娘是背了妇道,被楚大人一纸休书赶出了王府,如今怎么会……”
身旁闻听者沉思了一会儿,赶忙接上话:“这还用问吗,定是楚大人对这位故妻念念不忘,又屈尊重新追回了人家……”
“怎么可能!像楚大人那样一心谋权掌事之人,如何会为一女子折腰……”侍卫诧异地直了直身,忽感自己礼数不周,慌忙埋下头去。
“再者说了,大人心狠是满城将士皆知的事,方才连常芸公主的死活都没顾及,你也是看到的。”
要说是别家公子愿成妻奴,倒能信上一些,可若是楚大人,无人敢信半分。
楚大人可是这天下最有威望的摄政王,怎能……怎能为一名姑娘卑微成此。
一旁的将士似被说服了,眉心不觉一拢,顺势思索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奇了怪了,那温姑娘究竟使的何等伎俩,竟能让楚大人心悦诚服……”
“还……还令大人在众多人面前甘心下跪……”
“反正往后楚大人不能惹,温姑娘是万万不可惹……”高培阔好心再提点,一想这姑娘假借作画之由塞了字条,才点醒自己另择了主,便觉此女绝不可小觑。
朝权动荡之变已休止,邻国缔盟依旧作数,各国罢战息兵,四方归于安宁。
上京城内各处热闹非凡,酒肆茶馆无一不在谈论着那日城门之景。
可让人最为惊诧的是,分明离龙椅只有一步之遥,楚大人却终究放弃了帝位。
这又是何故……
莫非楚大人对称帝不着兴趣?
消息一传万传,未过几日便传得城中百姓家喻户晓,之后偏有几人将旧时谣言搬了出。
百姓仔细一琢磨,便觉此举许是与温姑娘有关。
楚大人在城墙上的那一番举止深入人心,意在告知天下人,从今以后,人前人后皆听夫人的话。温姑娘不允之事,楚大人似乎不会擅自而行。
故而登基一事,大人应是未得夫人应允。
因此八街九巷便传起了楚大人威震四方,待人薄情冷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宠妻奴。
这位摄政王唯对温姑娘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这位温家长女的流言仍在盛传,可这一回散布的多数谣言,倒是牵扯上了楚大人的威名。
本是不愿多打听外头的浮言,然而这传言实在难以轻忽,不经意传入耳中,温玉仪便在意起来。
在大人一次留宿时,她轻然言道,欲听听他心中所想。
她端立于寝殿的座椅旁,为着这刚从案牍边回殿的威严身影揉起了肩,边揉边轻问道。
“大人可听了坊间相传的流言?如今那些不堪言论可是连大人也一同带上了,大人若执意要娶小女,怕是再难堵上悠悠众口……”
此话却是有着些道理。她原本名声败坏,在京城内已被传出各种风言风语,而大人又刚谋回权势,若在此刻行大婚,多少会对他树立威望有不利之处。
旁人许会听上些利害得失之话,但楚扶晏自不会在乎分毫。安排一场成婚之仪可是他思索了良久的事,回想他曾经有多冷落,现下便有多懊悔。
再不成上这一亲,怕是会被他人趁虚而入……
楚扶晏昨日还听闻随侍前来禀报,说温姑娘在街市上和城西金铺的孙六郎话闲了半个时辰。
他闻言一顿,心下想的却是赶紧成完此婚。
成,这婚成定了。
“本王行事,还要看他人脸色?未将城中百姓治上一罪,本王已极是仁慈。”饮完一盏茶,楚扶晏面容凝肃地放下茶盏,命她不必再揉,所谓的流言,他已有了决断。
“夫人放心,本王已抓获了几名散步谣言者,明日便斩首示众,杀鸡儆猴。”
第101章
看来是阻不得这婚事了,她暗自感慨此人凶横,一不小心便将心里话道了出:“大人还是一如当初,生性残暴,如此竟也能掌得天下权……”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忙掩了掩唇,下一瞬却被此人轻巧地带入怀中,引得玉面一片潮红。
“夫人莫非不喜?”他轻声发问,微灼气息倾落至她耳畔,刻意蛊惑着,偏是未做任何不轨之举。
“夫人想要什么,本王皆会应允。这世上从不听他人之言,本王唯听夫人的。”
温玉仪容色含羞,半晌镇定下心神,柔缓地回应:“愿大人一世安宁便可,我无所求。”
然他着实安分,撩拨完后就势松了手,再未行居心不良的举止,难得将她轻易放了过。
“婚期定于三日后,玉仪还有何话要说?”他微微扬眉,见她羞赧地躲至一旁的椅凳上,假意庄肃道。
心觉离大人好似远了些,她轻挪木椅,无声地靠近:“这成不成婚的,只是个仪式,如今何人不知那城楼上发生之事……”
楚扶晏听着此言颇感烦闷,想她怎能这般轻描淡写,拜堂成亲可是女子的终身大事。
“只是个仪式?之前的洞房之仪未走完,本王懊悔至今,想着终有一日是要补上的。”
想了半刻,他极为抱怨地说道,然话中抱怨的似乎是他自己,不论怎般,这名分是定要给的。
他都已向世人放话了,久久不成婚,又是何情理……
“好,那我便和大人续上那盏合卺酒。”温玉仪倔强不过,垂眸羞然应下,忽地念起远在晟陵的云间香坊,不免懊恼起送婚贴一事。
“可是这么紧迫,婚贴恐怕来不及送往晟陵……”
“昨日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赫连岐和剪雪姑娘会如约而来,”哪知他似做了万全之策,着手之事皆面面俱到。
楚扶晏轻勾薄唇,笑意里掺了欢喜之意:“夫人还有何吩咐?”
不想大人竟将香坊的两位也考虑了进来,当真是无需她过多操心。
她的这位夫君,有时虽瞧着蛮横无理,仔细一想,还是挺有过人之处,她恍惚地颔首,蓦地想起近日他推却皇位之事:“大人竟想得如此周到……”
皇宫大殿之上的龙椅明明是大人梦寐以求,可到了终局之时,他为何舍下不要了……
她思忖不明,时不时抬起双眼朝他看去。
“另外,本王今日还唤了一位故友。”楚扶晏摆袖坐正,深不可测地再斟了茶。
“故友……”口中念着这一词,她一时寻思不出大人有何故友,脱口便问,“会是何人?”
“来了便知……”瞧她端起一空盏便要去饮,他轻盈夺过,顺手往盏中倒了些清茶。
“夫人又走神了。”
温玉仪将思绪拉回眼前,良晌俯首嘀咕:“我疑惑的是,大人竟不要那皇位。”
担忧她是想何事出了神,原是为他舍弃皇位一事而困扰,楚扶晏面色淡然,像是已寻到了帝王人选,为将来做好了打算。
“本王认真思索了几夜,皇位人人想争得,夺得此位者易成各方汹涌之势的箭靶,倒不如掌舵此权,继续让位给他人坐去。”
他仍然只愿做一个摄政王,是因朝堂明争暗斗过于耗费心神,加之皇子间的夺嫡争位很是凶残,便由着他们争去。
这话说得却是顺理成章,她频频点头,觉大人所言当真在理。
“嗯,大人说得有理。”端盏欲饮上几口,又感茶水烫了些,她轻然放回案几。
身侧娇影似真信了他胡编的原由,楚扶晏正色一咳,随即更换了解释:“后宫太过勾心斗角,本王不愿夫人去承受。”
“况且,本王应过夫人,今生不作他娶。”
“嗯,大人说得太有理了。”她仍旧依顺地回语,端然坐久了,腿还有些酥麻。
已道出实话,她竟然丝许讨好之意都未有之……他可是为了她才放弃的帝位,前思后想,楚扶晏甘心不过。
见此女似有若无的娇羞样,他便想从她身上讨要些赏赐来。
“本王可是为你弃的皇位……”起身弯腰俯下,将女子禁锢于椅凳上,他倏然凑近,停至她唇边,垂目沉声问道,“夫人不夸赞本王一番?”
温玉仪丝毫未动弹,心底越烧越烈,双颊一染绯色:“大人想我如何夸赞?”
“这天下大人待我最好,我不知该如何赞誉……”
“本王可待夫人更好……”实在欣喜看她不知所措的模样,他眼睫微动,低哑再道。
言语犹未道尽,他微撇了头,轻而易举地覆上温软樱唇,二人间的气息顿时浑浊了起来。
这柔吻似是在逐渐加深,使端坐的姝影娇意绵绵,却无处而逃。
“大人……”她呢喃低唤,迷惘中觉察大人未有停下之意,不经意瞥见殿门正敞着。
更令她羞愧的是,一名随侍立于门边,似有要事相禀。
她心下一惊,又赶忙换了称呼,欲让他快些止下,更是清醒些:“阿晏……”
岂料这一唤,使这玉树般的身姿不由微滞,随即愈发肆无忌惮地劫掠,将她死死圈至怀中,受下他深不见底的情愫。
殿门处的侍从瞧望此景微瞪了眼,顿觉来得不是时候。
慌忙退步阖了门,侍从左右为难地让身旁跟随之人稍待片刻。
被问是何缘故,那随侍仅是笑笑,答着楚大人正在兴头上。
可如此等着也并非是个良策,侍从思来想去,硬着头皮叩门而道:“大人,人已带到。”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