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后那个问题,凌阳侯只说:“勇乾王一定是知晓的。”
  那这次赈灾是否还会与这座金矿有什么关联……义蛾生一边思索着,叫凌阳侯退下了,又让人宣召等候许久的涂长东进来。
  涂长东顶着贴了绷带的鼻子走进来,进门便跪在义蛾生脚下,哭诉道:“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他指着自己被雪萤踢断的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陛下身边那个御殿督卫,对,就是叫雪萤的那个,刚才他一脚踢断了臣的鼻子,御医说恐怕很难好起来了……”
  义蛾生一听,猛地摔了毛笔,沉下脸色:“你说什么?!”
  自打复生后,雪萤第一次出门才半日,便与人起了冲突……他没记忆,也没了那一身本事,有没有叫人欺负了去,有没有受伤?义蛾生越想越担忧,看向涂长东的眼神越发阴戾。
  要是让他的雪萤出了事,不管面前的人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涂长东却以为皇帝在愤恼雪萤给自己添麻烦,心头暗自窃喜,继续煽风点火:“陛下,您一定要严惩他,御殿督卫象征的是陛下的仪表,他做出这般失格之事,就是在抹黑陛下您的颜面啊!”
  义蛾生站起身,烦躁不安地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吩咐宫人:“将雪萤找来,还有,叫谢陵也过来。”
  凌阳侯离开进宫后不久,雪萤也离开凌阳侯府,返回宫中。
  刚一进宫,便有御殿督卫找了过来:“雪大人,可算找到您了,陛下正在找您,他在议政殿书房。”
  一听主上在找自己,雪萤连忙赶了过去。
  刚进议政殿,便看见涂长东这狗东西跪在地上。见他进门来,涂长东眼睛里幸灾乐祸地写着“你完了”,雪萤心里便知道,这狗东西肯定是跑到主上面前告他的状了。
  旁边还跪着垂首不语的谢陵。雪萤走到主上面前,单膝跪下认认真真地行过礼,义蛾生问他:“你去哪里了?”
  雪萤回答:“听从主上的话,四处走动熟悉环境。”
  他的回答永远都能让义蛾生舒心,一听他没有到处乱跑,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伤受了委屈,义蛾生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起来吧。”
  雪萤从地上站起身,涂长东也想跟着站起来,这时谢陵低声说了句:“没叫你起来。”涂长东抬头望了一眼帝王的脸色,一时哑然,悻悻又跪了回去。
  义蛾生将三人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雪萤身上:“涂长东说你踢断他的鼻子,这是怎么回事?”
  雪萤神色好似愣了一下。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又一次跪在义蛾生面前。
  义蛾生眯起眼:“朕在问你问题。”
  “雪萤不敢说。”雪萤垂着他那双狗狗眼,露出有些可怜的模样,“因为,因为,这是失了主上面子的事情……”
  旁边的涂长东瞪圆了眼睛,只见过人会变脸,从未见过有人竟然还会“变眼”!他明明记得,今天雪萤踩他鼻子的时候,那双眼睛威风凛凛地飞扬着,怎么这会儿就能耷拉下去,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义蛾生脸色微变,听见雪萤这样说,他想肯定还是受委屈了,或许是怕给他添麻烦,所以才支支吾吾不敢说。他定了定心神,又道:“说。”
  雪萤这才抬起头,先朝涂长东看了一眼,看得涂长东背后发毛,然后说:“万笠跟臣说,臣是主上身边的御殿督卫,臣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陛下的意志,臣的荣耀代表着陛下的颜面……”
  义蛾生沉默片刻:“不错。”
  “那这个人,今天想摸雪萤的脚踝。”雪萤指着涂长东控诉道,“这不就等于是想摸主上的脚踝?!你竟敢以下犯上,用这种方式羞辱主上!”
  涂长东让他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一看帝王脸色阴沉,惶恐道:“不不不不……不是这样……陛下!臣绝无此意——”
  义蛾生面色难看地盯着他:“你摸了他?!”
  涂长东这会儿哪还敢计较鼻子被踢断的恩怨,长着嘴都说不出解释的话,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义蛾生听得不耐烦,问谢陵:“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谢陵抱拳回话:“回陛下,有……”
  他看了一眼雪萤,总算是知道他家大人打的什么算盘。转念又想,要是借着此事打压禁军,不但为他们扫除了障碍,也遂了陛下想要剪除禁军的想法,如此看来,那他得将事情往严重了说去……
  谢陵停顿一下,又道:“先前臣奉命领着雪大人四处走动熟悉时,不巧碰上涂大人与其禁军,他们一见我们,便将我们团团围住,然后他摸了……摸了雪大人的脚踝,雪大人奋起反抗,才踢断他的鼻子……”
  这回到雪萤瞪大眼,震惊地望着谢陵。
  明明就没有摸到,谢陵,你坑害我!让主上听见,他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的……
  雪萤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主上的脸色了,脑子里回响着“完了完了”。
  涂长东有口难辨,当时他那角度挡着雪萤,除了他和雪萤,别的人都没看清他到底摸到还是没摸到,要是雪萤与谢陵都坚称他摸到了,皇帝肯定是信了他们的话,当他侮辱了雪萤。
  许久之后,义蛾生终于开口了,他的语气听着还算平静,只是尤其的低沉:“是么?涂长东,先滚下去,整顿你的人,听候发落。”
  涂长东已经叫帝王的威压逼得差点窒息,一听这话,也顾不得接下来会有什么“发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义蛾生朝谢陵看了一眼:“你也下去吧。”
  谢陵低头回了一声“是”,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雪萤眼巴巴地望着他主上:“那臣是不是也可以……”
  无关紧要的人离开后,义蛾生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他拎着雪萤的后颈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推到书房内唯一的椅子上坐着,而后欺身靠近,单膝抵在椅子边,自上而下地将雪萤罩在自己身下。
  这是一个极具威胁和侵犯的姿态。他伸手捏着雪萤尖尖的下巴,阴冷地笑了起来:“你?你该给朕好好说说,他摸了你什么地方?”
  第14章
  雪萤还拿有些可怜的眼神望着他的主上。刚想解释谢陵是乱说,涂长东明明连他一根毛发都没有碰着,他怎么可能会让除了主上以外的其他人碰他嘛……但看主上现在这个反应,跟那日见他戴着挂坠有些相似,也就是说——
  主上可能也会像那日一样夜里折腾他?折腾完了会让他继续睡懒觉,不用早起上朝?
  不用早起可是好事啊。雪萤现在完全不怕主上发脾气,反而有些期待,解释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抬起搭在软榻边缘的一条腿,在义蛾生跪于软榻上的大腿外侧蹭了蹭,然后说:“摸了这只脚的脚踝……”
  话音刚落,他的脚踝便落入帝王的掌中。义蛾生撩开裤腿,拿掌心贴着光洁的皮肤缓缓抚过,低声问他:“这儿?”
  他心里有些扭曲地绞了起来,又忍不住冷笑,别的什么记忆都没有了,果然就身体还记着以前勾他的动作呢。
  被捏着脚踝制住半边身体,雪萤差点在椅子上坐不稳,下意识伸手就想抱身前的男人。义蛾生却撇开他的手按在椅背上,又问了一次:“是这里么?”
  主上手掌的温度烫得雪萤感觉皮肤下都要烧起来,他看见主上的脸色和眼神都很难看,好像有什么东西都要掩饰不住一样,有些担心他生气伤身,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玩得太过分,于是抬手抓住主上另一侧手臂的衣袖,微微起身,在男人耳边说:“没有像您这样直接摸,而且只是刚碰到就被臣踢到了鼻子……”
  “那也不行,”义蛾生说,“不准、任何人碰到你——”
  又补充一句:“除了朕。”
  话说出口后他便立即有些后悔了,因为他自己都察觉到这句话中饱含过量的占有欲,已经超出正常君臣之间关系的限度,这本该是十年前自然而然对爱人脱口而出的话语,不应该对现在的雪萤说出来。他下意识去打量雪萤的反应,既期待、又怕他听出什么端倪来。
  雪萤却还是那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只说:“雪萤都听主上的。”
  于是义蛾生的心情又有一些低劣下去了。
  他想要的,不是雪萤对命令的绝对臣服,尤其对一个连身份都没有分辨得很清楚的主子……
  这样消沉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下一刻,雪萤用手按在他握着脚踝的那只手背上,在他耳边跟他说:“雪萤只给主上摸。”
  义蛾生眸色倏地暗了下来,手上没留意用了些力气,雪萤一下受惊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主上却揶揄地看着他说:“不说给朕摸么?这都受不住。”
  雪萤知道主上心情有所好转,便放下心来,哼哼唧唧又顶了两句不轻不重的嘴,这时却听见外面宫人传报,说兵部尚书求见。
  听有外人要进来,雪萤吓得一哆嗦,想起自己这会儿正“大逆不道”地坐在主上的位置,惊慌失措的就想从椅子上逃开,却因为脚踝叫人制在手中,刚使力往外冲了一下,又因为惯性弹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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