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林遇北下车后，他不好再待在车上，便也跟着下了车。
他一个外人夹在这一家人中间，显得有些怪异，便悄然凑近林遇北向他告辞：“遇北，我先回去。”
目前的情景的确有些尴尬，林遇北不好让他再进别墅推电动车，便点点头：“好，你打个出租。”
金默寒的目光一直落在林遇北身上，这会儿看到王晨，凝神想了一下，打招呼道：“是你啊。”
看到王晨还有些茫然，他问道，“你是国中医院王主任的侄子吧？”
王晨想起来了。五一期间他和爸爸去北城探望生病的大伯母，有次去大伯科室找他，见过面前的男人。
从医院出来后，爸爸随意说了一句男人是南城有名的企业家，当时他没有在意，没想到是林遇北的爸爸。
他搞不懂，爸爸这么有钱，林遇北怎么住那么破旧的出租屋？但想到刚才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心里有些明白了。
见男人还在看他，王晨也不多想，点点头说：“是。”
金默寒又问道：“你和遇北是同学啊？”
王晨“嗯”了一声，借口家里有事告辞了。
顾见南招呼金默寒夫妇：“走，家里坐。”
金默寒脸上堆着笑：“我们给遇北拿了些吃的。”
李舒已经打开了后车盖，里面满满的塞着各色礼品。顾见南一再推让也没有拗过金默寒，只得帮忙一起拿。
礼品太多，四人的双手都被占住了。林遇北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金默寒和李舒装作无意的，一左一右走到了他旁边。
林遇北虽然设想过见面的场景，此刻还是不免惶惶然。
顾见南从后面强势地挤到他和金默寒中间，这样的举动，也算得上无礼了。
金默寒尴尬地笑笑，给顾见南让出了一些地方。
顾见南没有多在意金默寒的感受，满心满眼都是面容苍白的林遇北。
他轻声问道：“没事吧。”
林遇北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没事。”
来到客厅，放下礼品，顾见南招呼他们：“来，坐下聊。”
金默寒满脸堆笑：“坐，你们也坐。”
顾见南坚持让他们坐下后，又对林遇北说：“给你爸妈洗点水果。”
李舒忙说：“不用不用，你们坐。”
顾见南朝林遇北使眼色，林遇北去厨房洗水果了，他平静地给金默寒夫妇倒上茶，这才坐到对面的长沙发上。
金默寒夫妇对望了一眼，李舒示意金默寒开口，金默寒试探道：“我昨晚给遇北发了消息，遇北告诉你了吧。”
“是。”顾见南诚恳地说，“北北是一个好孩子，希望你们以后对他好一些。”
李舒抢着说：“遇北是我们儿子，我们会对他好的。”
顾见南狐疑地看了李舒一眼，不明白这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招。
“你们放心，北北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一句，顾见南的语气突然凌厉了，“但如果他不想做什么，你们也不能强迫他。”
夫妇俩又交换了一个眼神，金默寒垂眸说：“我们不会强迫他。”
“默寒！”李舒的这两个字带着强烈的不满，看向顾见南时重新堆满了笑，“顾总，我们会好好和遇北说的，只要他答应，我……”
她几乎没有停顿地说出了口，“他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这些话说得顾见南错愕起来。
这李舒吃错药了吗？
她不是一直千方百计地阻止他们父子相认吗？
难道是金默寒在这里，故意这样说的？
顾见南叹了一口气：“北北是一个重情的人，特别是一扬，他一直把他当亲兄弟。”
看到林遇北端着果盘过来，他再次恳求道，“请你们别吓着他，好好和他说。”
林遇北将果盘放到茶几上：“爸，妈，你们吃水果。”
夫妇俩同时说：“好，好。”
顾见南拍了拍身边，对林遇北说：“来，坐这儿。”
林遇北在顾见南身边坐下，顾见南一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有金默寒夫妇在，林遇北觉得这样的搂肩未免太亲密了，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就顺其自然了。
他也知道，顾见南这是做给金默寒夫妇看的，南哥要让他们知道，林遇北不是一个人。
放在他肩头的手微不可察地用了点力，他的心安定下来。
金默寒不直接进入话题，反而和林遇北闲聊起来。
他讲起三年前将林遇北从北城带过来时，他和李舒有多开心，讲起林遇北高考时，一家人都很紧张，直到他考上了理想大学。
金默寒讲着，李舒刻意穿插几句，适时将自己的关切也表达出来。
经过一轮轮的铺垫，金默寒终于说到了正题：“遇北，这几年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儿子。”
林遇北低声说：“我知道。”
金默寒的话听起来诚意十足：“你那么乖巧懂事，我总是在想，如果你是我亲生的就好了。老天可能听到了我的祈祷……”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些不自在，停顿了几秒才说，“我最近才知道，你可能真的是我亲生儿子。”
可能？
这两个字将林遇北的神经狠狠刺了一下。
他平静地问道：“你不是早做过亲子鉴定了吗？我不想来北城，不是你告诉我，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金默寒脸上冒出冷汗：“对不起遇北，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我儿子，那个鉴定书是伪造的。我只是……”
李舒也忙解释道：“遇北，我们那时候想让你跟我们回家，才伪造的鉴定书。你那个养父母天天压榨你，让你挣钱养活他们，我们是想让你脱离苦海。”
可是当初带他回来，明明只是听信了所谓大师说的林遇北是贵人的鬼话。
“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相反我很感激你们。”林遇北递给他们一个台阶，“我知道你们想报答我，想让我跟你们回来，所以才伪造的鉴定书，对吗？”
金默寒忙不迭地说：“对对对。”室内空调开得足够凉，他还是热得要命，一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林遇北苦笑了一下：“那怎么后来就知道我是你儿子了呢？难道你也调查我了？”
金默寒怔了一下，他知道顾见南不是吃素的，他做的一系列的事肯定瞒不过，却不知道最后这句问话是林遇北猜测的。
“后来爸爸越看越觉得你像你妈妈，怀疑你真是我儿子，我这才……找人调查了你。”他坦白说，“但调查里并没有……”
李舒给金默寒使眼色，金默寒停下了，他不能说调查里没有结果，是李舒又做了亲子鉴定。
放在林遇北肩膀的手突然用了一下力，林遇北知道顾见南紧张了，便说道：“调查的事我不怪你，我早就理解了。”
这句话看似对着金默寒说，其实是说给顾见南听的，肩膀上的手又柔软了。
金默寒一直紧张地盯着林遇北，想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出他的想法。看他淡定的样子，又听到他并不责怪自己，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遇北，那你认爸爸吗？”
林遇北没有犹豫：“认。”
金默寒愣了一下，没想到林遇北竟然这么爽快答应，眉头不由皱了一下，多疑的性格让他忍不住问道：“你真相信我是你爸爸？”
顾见南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出言讽刺：“北北说他相信，金总你呢？真的相信北北是你儿子吗？”
金默寒罕见地结巴起来：“我……当然相信。”
顾见南嘲弄道：“不会再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金默寒脸色一白：“我没有。”他停顿了一下说，“但顾总说得对，再做个亲子鉴定，对大家都好。”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金默寒脸上。顾见南本来只是想讽刺金默寒两句的，没想到他还真这样想。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就算金默寒相信了99%，那1%也是要亲自证实的。
李舒错愕地望向自己的丈夫，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以前她费尽心机隐藏事实，怕他发现真相。现在她将鉴定书放到他面前，他竟然还是这样的态度。
林遇北也在心里苦笑，这一刻，深深的疲倦感又席卷了他，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不想在他们面前闹笑话。
金默寒为自己的说辞找理由：“遇北，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知道这个消息高兴坏了，我并没有不相信，我是怕你不相信。既然你相信，爸爸就放心了。”
顾见南还想再讽刺两句，想了想还是作罢。没有人再说话，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李舒突兀地笑了一声，将话题转到金一扬身上：“也不知道这会儿一扬睡了没？他啊，天天都在闹着要哥哥呢。”
聊到金一扬，林遇北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他忍住困意问道：“一扬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