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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界掌管大耳刮子的神 第9节

  我的丑陋和畸态,从促就我诞生的残忍手段中,就已然注定了。
  「呜……」
  我无力地匍匐在地。
  每一根触手都悲哀地垂落了下来,远远看去,像一大摊散乱难看的黑色海带。
  韶幽原以为我会一蹶不振。
  没想到,我比以往更加刻苦了。
  我不知,自己有没有继承永寒君期望的能力。
  但在有限范围里,我想尽力帮助,那些因我诞生而受到波及的人。
  比如韶幽,我会努力修炼,等化形之后,解开钉在他腿骨上的锁链,我要给他找来好多好多的天材地宝,让他不要忧虑生存。
  对青荔他们,等我变得更加厉害些后,就能找个环境适宜之处,将他们好好安顿,照料晚年。
  我已满足了。
  如果我早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会更乖一点,不让青荔和虹纱他们为难。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关心我、跟我说话、待我犹如正常的妖兽幼崽。
  青云君一族的下场,不过是永寒君为了供我诞生,而造下罪孽的冰山一角。
  我存在的一切都背负了原罪。
  「原罪个鬼!」
  「你有多大的能耐啊,给自己找这么大一口黑锅背着?」
  时间不长,但韶幽能比任何人都敏感于我的情绪,那双深青色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一句话道破了我的纠结。
  「你要为永寒君向我道歉?你凭什么道歉?你是什么获益者吗?」
  我避开他目光,嗫嚅:「那青云君……」
  「这更跟你没什么相关!你耷拉着脸,就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韶幽走近,扯了扯我的触手。
  我如往常一样,将他托起、升高,直到他能摸到我的脸。
  「来,睁眼,看我。」韶幽向来性子冷淡,很少对我疾言厉色。
  我们对视。
  「你听好了,小毛球,青云君的所有行为,都是她作茧自缚……我托生成她儿子,也是活该倒霉,这跟旁人没什么关系,更赖不上你。」
  我第一次见韶幽这么大情绪,居然是对他的母亲。
  「就你娘,永寒君那个德行,她顶多当个暴君,执行能力强点……她那个脑子你就算把她逼死了,她也研究不出欺天器这种损招。」
  说着说着,韶幽自己都笑了,苦笑:「青云君估计自己都想不到,她费尽半生心血献上的『刑具』,暴君要拿她的孩子们做第一个实验。」
  笑死,碰上疯子谁不跑?
  「但她是真心爱护你,为了你好。」
  「是啊,她走了之后,再没谁对我这么好了。」韶幽撇过头去,轻轻吸了吸鼻子。
  「那真正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样子?」我追问。
  「就是……」韶幽想了想,组织语言,「我用你喜欢的方式去关心你,但不需要你做回应,与我的相处中,你永远能做你自己,不用为这份心意去改变什么、交换什么。」
  我若有所悟,点点头。
  「听起来,很有牺牲精神吧。」韶幽开玩笑道。
  「不会哦。」
  我认真地看着他:「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在先,没有感动过自己后,还要强行索取好处的道理。」
  「我也要这样,不让喜欢的人为难。」我下定决心。
  「孩子话。」韶幽轻笑起来。
  第15章
  好消息是,永寒君的伤势再度恶化,炉鼎已经无用,如青荔一众干巴巴的虚弱小妖,在韶幽的帮助下,得到了妥善安置。
  我写了很多信,拜托韶幽帮我寄给他们。
  但只有青荔给我回了信。
  寥寥数语,只让我安心修行,莫去管他们。
  韶幽叹气:「你写得太谄媚了,人家疑心你又吃不饱,蓄意让他们重操旧业,给你送饭呢。」
  怪不得。
  他通篇强调自己年老体衰,不宜行动。
  坏消息是,永寒君封住了自身最后的神魂和妖力,闭了死关。
  只说,要我化形后再去找她。
  应是见最后一面的意思。
  驻守无妖区的,换成了雪顶千尾族的大长老。
  依永寒君的旨意,待化形后,我要拜他为师。
  那一日,天现异象。
  为了遮蔽天机,整个妖族元老尽出,不遗余力地施法布阵,延缓天劫威压的扫视。
  只有韶幽注意到我状态不对。
  事态紧急,他当即吐出妖丹,洒下一片润泽的清光来,为我护法。
  一阵冰凉清幽之感将我覆盖。
  意识模糊间,我顿感五内中的躁动被安抚下来,天灵之上,缕缕黑色烟雾也被缓缓逼出。
  我吞吐着这份灵气,只觉得舒适极了,被吞噬的本能引导着不断地吸纳……
  终于,内敛的精芒在我双眸中聚显。
  睁开双眼,我化形成功!
  蜕去那臃肿丑陋的怪物外壳,我凝聚的新身体,汇聚了日精月华。
  从外表看来,也是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了。
  但根本不及我高兴,韶幽便像疯了一样扑上来。
  「还我!」
  我一时不察,被扑倒在地上,韶幽面色惨白,眼神却带着狠色:「吐出来!白渊、你快给我吐出来!」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他极力来撕扯我的嘴,状如应激的野兽,动作大到脚链都扯破了,血流了一地。
  「什么?」
  我一时茫然,只顾招架他的攻击。
  「妖丹!我的妖丹!」他大吼,快哭了似的。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的心陡然跌入了冰湖之内。
  「好像不行,它跟我的妖丹融到一起了。」
  此话,如当头一棒,敲得韶幽回过了神。
  他怔怔地注视着我,面色更白了,神态呆滞,又带有压抑的气愤。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他癔症似的喃喃说道,空气中仿佛有什么碎掉了。
  「别,我、我会想办法,你先别急……」
  我慌了神,意乱嘴也拙,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太阳穴鼓鼓地急跳着。
  韶幽已经听不进话了。
  他刚站起身,便被腿上的拴骨链绊倒,胡乱挣扎几下也没起来,反倒被气得呕出一口血,素白面颊上挂着两道泪痕,竟然昏厥过去。
  韶幽大病一场,病情持续了几个月。
  醒来了,也不肯见人,尤其不愿见我。
  我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歇斯底里,又哭又笑,大嚷大骂,从睁眼骂到入睡,他一开腔便毫无忌讳,上至天庭下到妖界,没一个有名字的能走运逃出他的嘴。
  有时候,他骂得连嗓子都嚎破了音,方圆十里,没有一个妖怪敢靠近那里。
  每每躲着他去见他,我都心如刀绞。
  另一方面,在拜师结束后,我又完成了洗尘典礼,作为永寒君之女、妖域的少族长,正式与众位妖尊、洞主见了面。
  我逐渐有了权力,前所未有地自由起来。
  眼下,韶幽住在灵气最充裕的寒池洞府,有妖域最资深的药师为他调养身体,同时,各类补药不间断地送去。
  他身上的病好了,发泄够了,又异常安静起来。
  整日除了吃药,便蹲在洞府外,仰头盯着天上的飞鸟看,似聋似哑,呆滞恍惚不吭声。
  总是一蹲一下午,像个被铆足劲吹胀破的烂口袋,精神萎靡,一日不如一日。
  我正式去探望他的那天,穿了件纯黑的袍子。
  韶幽抱膝坐在草地上,只懒懒地扫了我一眼,又去看鸟。
  我单膝撑地,跟他并肩蹲下,看同一个方向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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