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受到质疑的林靳颇为不耐烦,没给好脸色:“三秒钟,信不信自己决定。”
经不住金钱诱惑的男子权衡两秒,松口全招了:
“就我以前一领导,在公司待了一个星期不到就离职了,后面忽然找到我,让我陪她演出戏。”
“人设好像是什么……跟她相亲的躁狂男,完了再去别人家门口守着。要是看到有人回来,我还得装模作样打个劫。”
回忆到一半,他忍不住夹带私货,骂起曾经的金主来,吐槽道:
“鬼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净让我偷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什么梳子啊、内衣啊,哦,对了,还有血。”
真是太扯淡了,他不由砸吧了下嘴,暗暗打量林靳的表情。
神神化化的,跟编的故事似的,说起来他自己都不信。
这人能信吗?
林靳还真信。他神色含深:“继续。”
接下来发生的事林靳有参与,男子莫名心虚,摸了摸鼻尖:
“屋子进不去,我就取了点你的血,想着多换些奖金,结果钱没到账呢,第二天她非说那血不对,又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进屋把其余的东西也取来。”
他越说越觉不对劲,“嘶”了一口气:
“不是,我到现在都觉得她逗我玩呢,明明自个有钥匙,还要找人做偷鸡摸狗的事。”
闻言,林靳眉间舒展开了些。
他在庆幸。
幸好。
那一天去取仓鼠的人是他。
出于严谨,他多问了一句:
“也就是说,她现在手上还有我的血?”
“没有。”男子脸色一黑,有些羞愧难当的意思,“她砸我脸上,我扔河里了。”
替人做这种邪门事。
林靳:“你不怕遭报应?”
男子嗤了一声:“能有什么报应?只要钱是真钱,什么报应我都不怕。”
“事后顶多蹲几天局子,二十万轻轻松松赚到手,如果取的血是对的,我还能多拿十万。”
林靳半天没说话,垂眸陷入沉思。
这些事的谋划者,是董寓无疑。
回头一想,从头到尾,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都仅仅是通过董寓的言语完善的。她口中提到的相亲渣男的那位前女友,也没人真的见过。
可精心演绎这一场戏,目的是什么?为了合理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减少暴露她自己的风险?
包括之前董寓打给他的那通电话,也是让他帮忙做一件事。
结合男子提供的经过,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应该是去取沈邱川的血。
不管原因为何,得让沈邱川提高警惕。
董寓无法从他这下手,自然会找上其他人。
见林靳许久未说话,男子急了,生怕他反悔,催促道:“磨磨唧唧的,给不给啊到底,五万也行。”
林靳默默摇了摇头。
脑子不好的人,连狮子大开口都学不到精髓。
男子以为这个摇头是拒绝的意思,顿时面露狠戾,一把将碍手碍脚的女人甩开:“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之前挨的揍,今天通通奉还给你!”
被用力一推,女人跌坐在地,被路边的水泥坎刮伤了脚,疼痛使得她尖叫出声,又害怕因此遭来更惨的殴打,便无助地捂住嘴,身体不断颤抖。
“是么?”
林靳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这人钱。
袋子被搁置在墙角,他将袖子挽起,露出线条流畅而结实的小臂,语气令人不寒而栗,极度危险的气氛笼罩在这块区域:
“硬柿子吃起来,可是要掉牙的。”
男子心头一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了咬牙,大脑极速运转,思考着怎样才能重击林靳。
上一次偷袭没成功,那这次,他不介意耍些不光彩的招数。
他眼睛转了转,把趴在脚边的女人踢开,狠狠啐了一口。
这一踢毫不留情,若是踹在腹部,恐怕得吐出来一口血才能作罢。
女人为了躲避他,不顾形象地翻滚一圈手脚并用地朝林靳爬去,口中不断喊着:“他是个疯子!救我!我不想跟他走!”
趁林靳的注意力在那女人身上时,男子左手持匕首挥去。为保万无一失,他将一小瓶依打藏于右手心中,随时准备将对方迷晕。
其实林靳根本没多看地上的女人一眼,因此迅速反应过来,后退一步,侧身躲过刀锋,同时控制住男子的左臂,用力向其背后一扭。
力道之大,手臂像是被硬生生扭断了。骨折地感觉痛彻心扉。男子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大口呼吸着。
绝对不能就此打住,他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愿一人受辱。想到这,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努力抬手,猛按了几下喷头。
空气中的刺激性气味刚刚出现,林靳便察觉出端倪,立马捂住口鼻,格挡住男子的手腕,再抓住手掌顺势往下带。
腕处被伤,男子的手失去力量,透明小瓶子从手中脱落。
他虽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林靳稳稳将小瓶子接住,对准他的脸连喷两下。
一阵头晕目眩过后,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又被强行按住肩膀放倒,后脑勺重重磕到坚硬冰凉的地板。
好像有液体从脑后流出来了,但他没力气伸手去摸,眼前是林靳那张模糊的面孔。
林靳用脚踩上男子的胸膛,面容冷峻,姿态居高临下,声音不大不小:“我能揍得了你一次,就揍得了你第二次。”
“你的报应还在后头。”
手边灰黄色的冥币被林靳单手捏住,展开成扇形,他始终挂着那抹讥讽的笑,反手一扔。
面额千亿的冥币洋洋洒洒,掉落在男子身体的各个部位。尚有几分清醒意识的男子面容扭曲。本身他吸入的依打量不足以使一个成年男性昏迷,眼下却是快被气得昏厥。
这还没完。
林靳慢悠悠地用打火机点燃一叠黄裱纸,抛向空中,部分的冥币一同烧起。火苗势头猛涨,东窜一头,西窜一头,高低不一。
“抱歉啊,我这人,最受不得挑衅。”
烈焰倒映在眸中,灰烬在空中飘荡,林靳眼底尽是钻人骨肉的冰冷。
此人差一点就伤到了小邱。
思及此,他脚上愈发用力,只听“咔嚓”一下,男子手肘骨折变形,全身痉挛,呈现出诡异的一幕。
平复心情后,林靳瞅了眼还在咬手指发呆的小孩,发令道:
“洛空,报警。”
洛空敬了个礼,故作严肃:“收到!好的大哥!”
眼前的景象有种来自阴间的骇人感,不知从何处生的血殃及到女人脚下,她被吓了一大跳,想抓住旁边人的手臂,以寻求慰籍。
此时林靳正心烦意乱,冷声道:
“省点力气,要说什么等会跟警察说去。”
留下一地狼藉,林靳直接离开了,并不打算等到警察来了再走。
带着剩下的东西,他寻了个清静的角落,正前方的上空还能看见月亮。浅浅的银白色如平静春水一般,勾勒出街道轮廓,娴静而温和。
洛空用衣袖把路边的椅子擦干净,让泰迪熊坐了上去,酸痛的双手终于得了空。
他抬头仰望着天,喃喃道:“跟我妈妈好像。”
林靳正在搓散黄裱纸,没听清,于是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什么?”
“嘶啦——”洛空拆开巧克力,然后指着那轮弦月:“月亮,跟我妈妈好像。”
说完,他耳畔响起记忆中的声音,慌忙收回手。
妈妈说过,指月亮会被割耳朵的。
林靳一时不知怎么回话,淡淡“嗯”了一声,轻轻吹了下香烛顶端,忽明忽暗的火星子和氧气充分接触,终于复燃。
烟雾缭绕,借香烛的火,堆成小山的黄裱纸飞速燃起,空气温度直线升高。
脸部被火光照亮,有些烫,洛空却没避开:“只要烧什么,妈妈那边就可以收到什么吗?”
“对。”林靳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人一生总是要说几个善意的谎言。
洛空欣喜不已,举起手中的巧克力,十分期待:“那,可以烧一块巧克力吗?”
“我特意选的包装最好看的一种!”
妈妈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
不等回答,他迫不及待地把一大半巧克力丢入火堆。
在燃烧下,浓褐色巧克力变得焦黑如炭,鼻翼间萦绕着滑爽浓郁的香甜气味。忧愁在甜蜜加持下转变为祥和温馨。
“有了这些,妈妈在那边会很幸福吧?”洛空眼中流转着水灵灵的光。
“当然。”林靳摸了摸他的头。
“你妈妈人很好,她在天堂也会过得很好的。”
“真的吗?”洛空忽而有点丧气,“有好多叔叔阿姨骂我妈妈不要脸,也骂我,但我不记得怎么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