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露西亚似乎明白西斯科想要说的是什么,她戳戳斯兰的手,“那斯兰你去外面等我吧。”
斯兰没再说什么,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西斯科喝了几口水,目视着斯兰的背影离开。
“斯兰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曾经是他的家庭医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照看他。”
西斯科感叹似的说道,“曾经所有人都觉得他命好,甚至到现在大部分的人都这样认为,可是我却比任何人都了解,命运一直在和他开玩笑。”
让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一瞬间失去所有,又让第一次感受到爱意的他失去爱人。
让曾经失望过的孩子重新燃起希望本身就是一个艰难的过程,然而命运和天道却让这份重燃的情感再度跌落谷底,永远不让他重新升起。
命运的捉弄并非最伤人心的利刃,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予又夺去才是。
但是这些不能够和现在的露西亚说。时间到了,自该由斯兰自己亲口告诉她。
露西亚听得懵懵懂懂,但是也明白了西斯科的意思,他暂时
不能把事情说给她听,只要她明白这些就够了。
“既然第一次出现了不受他信息素影响的人,那么我也以斯兰的亲人的视角,请求你能照顾一下他。虽然……这是件很麻烦你的事情,但是……”
西斯科似乎没办法再说更多了,但是露西亚也明白,她点点头:“我会的。”
……
露西亚离开房间叫斯兰又进去,西斯科要再叮嘱他几句。
于是她又看见了门外的一个少女和少年。
刚刚在房间里她问斯兰这两个人是谁,斯兰说女孩是西斯科先生的女儿,名叫黛娜西斯科,而少年他并不认识,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出现在这里的,他没有特意去问过西斯科先生。
黛娜和浅蓝色头发与浅蓝色瞳的少年正坐在餐桌前摆弄一个立式钟表,旁边零零散散的一堆器件。
浅蓝色眼瞳的少年看到她出来远远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黛娜也看向她:“嗨,你好啊。”
露西亚走过去,看到了浅蓝色眼瞳的少年唇边笑着时露出一颗熟悉的小虎牙。
这让露西亚突然想到了温斯。
不过温斯是深蓝色瞳和深蓝色头发,嗯……倒是和利斯兰有些像,哦对,和斯兰的深蓝色眼睛也有点相像。
露西亚走过去以后黛娜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拉着她也坐下来,自我介绍了名字,然后又告诉露西亚对面这个浅蓝色眼瞳的少年名叫劳温。
黛娜是一个很健谈的女孩子,她拉着露西亚说了很多话,劳恩过了很长时间才主动插入话题,他问她:“你和斯兰是来干什么的呀?”
他用很好奇的友善的口吻,但是露西亚觉得这件事由她随便说出去的话不太好,于是就含糊了一下,说是和斯兰一起来拜访西斯科先生。
黛娜倒是很新奇:“哥……斯兰先生第一次带人来这里。”
这时候斯兰推门走出来,西斯科先生也紧随其后。
露西亚和斯兰准备离开了,黛娜和劳温站在西斯科身后对他们摆手告别。
两个人的身影都进入车内,西斯科已经转身回了房子。
黛娜立刻跑到父亲身边好奇地问问题。
“劳温”倚着门,目视着两个人远去。
就是他吧,利斯兰。
他的兄长伪装成了普通人的样子,目的果然是为了小擒。
没想到哥哥的动作这么快。温斯耷拉下眼睫。
看来他也要快一些出手才行。
第41章
湖水的蓝与天空的蓝……
“她的血液里没有任何易感细胞,斯兰,你肯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对吗?”
西斯科看着眼前有些沉默的青年,有些急迫地问道。
血液里没有任何易感细胞……
西斯科这辈子只遇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女孩,第二次就是现在。
一百多年前的那个女孩,最开始斯兰从未向谁介绍过,只是在偶然的一次贵族与皇室的宴会上斯兰带着她短暂的露面,但是即使是那样他也未曾向国王以外的人介绍过她的身份。
西斯科作为普通的贵族家庭医生自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女孩,那个斯兰身边唯一出现过的女孩。
但是在半年之后他见到了。
那时那个女孩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已经陷入危急,睡得很平静,呼吸平稳,生命力却在急速地流失。
病得毫无预兆的,利斯兰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低着头沉默地让他为她做检查。
利斯兰仿佛知道她古怪的情况来自于什么原因,他全程表现的很平静,但是西斯科知道那时的利斯兰握紧床沿的手有多么沉默用力。
彼时西斯科已是中央省权威医院的副院长,但是仍然不能明白女孩的生命力在向何处流失。
“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利斯兰没有看他,他那双湖水般沉静的深蓝瞳瞳色浓重,却克制地落在被洁白被褥包裹起来的女孩脸上,轻声地询问。
西斯科感到很抱歉。
“至少目前使用医学手段无法查明她的情况,也没办法进行救治……或许,你知道她的问题出自于哪里吗?”
西斯科放缓声音,终于将心里的那个疑问问了出来。
但是下一秒,西斯科的视线里有一颗水珠怦然砸下。
“……”
“她有一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心脏。”
“如果把我的心脏给她,她是不是就能被允许留在这个世界上。”
……
西斯科从未见过利斯兰哭泣,当利斯兰还只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一直都有着异乎于常人的包容和温和,从小便是。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着在军事监理署曾差一点可以参与爵位竞选、即使最终没有成为却也占据着军事监理署一席之地的父亲;有着当时的莫尔特拉维亚州北部与联邦交界处最大权能与地位的家族瑟芬堡家族的长女母亲;父亲母亲的爱情看上去那么美满和睦。
财富与权力是滋生幸福的地方,但是也凭生利器。
当利斯兰的父亲斯托克先生声称爱上了家庭医生的妻子时,贵族美满的联姻表象被撕破,瑟芬堡将利斯兰的母亲带回,同样带回的还有一位被认为是狂妄之徒之子的五岁的利斯兰。
即使是这时候,也许是稚嫩的独属于孩童的天真让利斯兰在与中央省分别之时仍然没有流露低落,他睁着那双深湖水般的清澈的眼瞳,甚至举起手淡淡地与他告别。
湖水是天地自然间温柔的产物。
暴雨倾注汇聚成海洋,毛雨随风侵润土壤,只有温和飘落的细雨最终汇聚成湖泊,镶嵌在或是山林之间或是平缓的原地之上。
利斯兰最终如同所有人预想的那样,在不曾被过多关注与期待的角落却自己成长为了一个极致温柔的人。
似乎没人能明白是谁教会他爱,让这样一位从童年开始就品尝到人生落差的男孩即使是在面对对立政员“温和是政治场上最大忌讳”的观点下仍然淡淡视之,最终在雷霆手腕横行的社会杀出一条平淡缓和的坦途。
人们终于明白,温柔和强大可以同时出现。
但是也只是少数人明白。
因此西斯科明白那个名叫小擒的女孩在利斯兰的心中有着怎样难以忽略、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小擒最终仍然离开了。
在利斯兰生命垂危的时候离开的,带着利斯兰的心脏一起。
包括西斯科在内,没有人知道没有心脏的利斯兰是靠着什么撑到了人造心脏送来的那一刻仍然有一线生命的。
万幸,利斯兰还是活下来了,即使从那以后他的身体有诸多功能紊乱,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后遗症。
一百多年过去,西斯科已经显出老态,利斯兰从曾经那个温柔强大的公爵变成了现在的斯兰。
他不再参与政治,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疯狂地研究学术。
西斯科是利斯兰曾经最亲近的长辈,在一次拜访中利斯兰坐在书籍散落的房间里陷入沉睡,眼眶全是疲态,手边堆落的书籍是神学禁书。
西斯科当时并不知道那些书是禁书,只是联邦在后来发布通缉令寻找禁书的下落时西斯科猛然得知那时的利斯兰读的是传闻中拥有恐怖的抗衡天理的传说来源的神学禁书。
利斯兰是西斯科曾经怜爱的后辈,在得知利斯兰不仅不知道用哪种手段取得了联邦外的禁书后,当然也隐约明白了利斯兰在做着什么样的事。
于是,他又去看望了利斯兰。
这一次黑发的青年倚靠在门框上打开门,笑容清浅地接待了他。
在利斯兰向他询问这次来有什么事时,西斯科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神学禁书是被他拿走、劝阻他不要再看时视线触及到青年唇边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