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就好像他的身体先于大脑，知道里面存在着什么。
不需要过多思考，硝子就明白夏油杰言语的含义，她轻声发问，“你想让我留下来？”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五条悟将脑袋在硝子和杰之间来回转动，“硝子，杰，你们两个在折腾什么鬼？”
“悟，你稍等一下。”
一片叶子从枝头飘落，恰好落到硝子头顶。
她伸手将绿叶放进口腔，缓缓咀嚼，苦涩的汁水，瞬间充斥口腔，压下了硝子抽烟的欲望。
一股疲惫从心头蔓延至全身，硝子后退了一步。
夏油杰的手掌，从她肩膀悄然滑落。
“杰，你已经猜到我的生得术式了吧ῳ*Ɩ 。”
“是因为龙套？”
硝子仔细回忆，发现唯一的破绽，就是龙套感谢她的时候，提到了“救了他弟弟的性命。”
硝子暗叹一声，杰太敏锐了，仅凭一句含义不清，指向不明的言语，就精准的猜出来。
“嗯”
夏油杰微不可察的点头，他仔细斟酌着措辞，“硝子你战斗时从来不使用术式，我就猜到你的术式应该是纯辅助型。”
“听到龙套的说法后，唯一出现在我脑中的想法，就是反转术式。”
清朗的声音，越发柔和，“你一直不肯告诉我，是怕我为难吧。”
“你就没想过其他的可能？”
“不，绝对没有第二个答案。”
夏油杰摇头，他将符纸从眼前撩开，认真的注视她，“只有反转术式，才能配得上独一无二的硝子。”
硝子眼神寂寥。
她没有因为夏油杰的话感到开心，因为她已经猜到夏油杰要说什么。
“硝子，你的术式非常珍贵，它可以拯救很多人，不要让自己处在危险中。”
硝子没有将术式暴露给杰，就是不想面对现在的情况。
杰和悟是不同。
五条悟在这方面想法，异常的简单。
既然选择了成为咒术师，就要做好与死亡为伍的准备。
没办法从任务中活下去，那就是他还不够强。
五条悟不会将硝子与咒术师存活率联系起来。
在发现硝子不愿意让老头子知道她的能力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隐瞒。
但是，对于夏油杰来说，他的责任心会不断撕扯，让他陷入两难。
天平的一端是“正确的理论”，另一端，是硝子的想法。
硝子凑近夏油杰，“你还记得我曾经说的话吧。”
“我不会成为咒术师。”
“因为家入硝子不想要被束缚在医务室内，等待着或是重伤或是死亡的同伴，被一个个送到我面前。”
面前的身躯猛然僵硬，硝子说道，“夏油，你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夜蛾老师吗？”
在问出问题时，硝子就已经知道答案。
“怎么可能。”
夏油杰脱出而出，他有些发愣的摸着自己的胸口，原来他早就有了答案。
硝子加入高专，可以拯救更多的人，这是最符合“正论”的选择。
他却自始至终，从未想过将硝子的存在告诉夜蛾老师。
因为他知道，硝子不愿意。
夏油杰有些恍惚，原来他也是个“自私”的人。
他可以将自我奉献出去，却只希望在意的人，随心所欲的活下去。
啪，硝子打了个响指，她笑眯眯的看着夏油杰，“这不就行了，现在你也没有阻止我进去的理由了。”
？？？
夏油杰眨了眨眼，他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
“你刚才不也承认，不会告诉夜蛾老师我的事情，也就证明，你同意了我自私的选择。”
硝子慢条斯理的说着，“那么我能够拯救很多人从理论上已经不成立。”
“家入硝子不需要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渣去冒险。”
夏油杰深深的叹了口气，“硝子，不要说自己自私，包括悟在内，我们都是共犯。”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共同选择，将咒术界的瑰宝隐藏起来。
“老子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五条悟难得老老实实呆在一旁，没有插话，此时听到他的名字，终于忍不住了。
冰蓝的眼珠，在暗夜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搞不懂你们在纠结什么，我们三个肯定要一起进去，这还需要讨论？”
如此笃定，如此理所当然。
硝子和夏油杰哑然失笑，“是啊，我们做了件蠢事。”
硝子一手拉一个，“共犯先生，我们走吧。”
**
视线由暗转明，微弱的暖黄光线，透过符纸，映射进硝子的眼中。
古朴沉寂的森林，已经彻底离他们远处。
脚下踩得不再是松软的黑色泥土，而是陈旧破败的青石板路。
应该是太久没人行走过，上面全是污渍。
硝子他们正站在青石阶梯下方。
阶梯陡峭狭窄，顺着阶梯往上，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宫殿。
屋顶铺满了金色的琉璃瓦，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宫殿的檐角悬挂的不是灯笼，而是跳动的青色火焰，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即使有符纸遮挡，硝子也能感受到灼目的冰冷，在舔舐着眼球。
妖力与咒力交织，笼罩住整座宫殿。
和华丽宫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青石板阶梯旁，交错排列的低矮房屋。
制式古旧，不像是现代的建筑，更像是几百年前的老房子。
它们静悄悄的遗落在时光缝隙里，如今又重新出现在硝子面前。
建筑都已经荒凉破坏，房屋的牌匾歪歪斜斜，门窗开裂，风吹过发出空旷寂寥的响声。
无数双眼睛，透过门缝，窗户，悄悄的窥视硝子三人，在落到他们脸上的符纸时，又全都收回去，安静的躲进暗处。
越发显的死气沉沉。
光鲜亮丽的宫殿与低矮破旧的房屋对比太过明显，让硝子心里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这片空间所有的生命力，都被上方的存在吞噬。
“硝子，你看那块石碑。”
夏油杰在旁边提醒。
他的注意力没有被上方的宫殿吸引，而是牢牢锁在入口的石碑上。
那是块约有半米高的石碑，“杀生“两字，张牙舞爪的印在上面。
笔锋锐利，完全不像是工具刻上去的，更像兽类用爪子抓挠出来的。
硝子用手指细细抚摸石碑，这种感觉，绝对错不了......是怨气。
显然，身边的两位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应该是临死前抓出来的，字体之间还有干涸的血迹，那就不奇怪了。”
夏油杰弯腰仔细打量后，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字写的倒是不错，就是被怨气全盖住了。”
五条悟比硝子和杰看的更清楚。
在他视线里，浓重的紫黑色怨气，被死死禁锢在石碑周围，只能勉强看清石碑上的字体。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石碑，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石碑声音并不沉闷，相反还带着点空旷，显然里面并不是实心。
硝子也注意到声音的不对劲，她绕着石碑转了圈，在底部的位置，发现一处明显拼接的痕迹。
“五条，夏油，你们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打开。”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震惊的女生，从阶梯上方传来。
硝子转头，发现距离他们三四个台阶的位置上，站着一位穿着短款和服的女生，绿幽幽的眼睛，瞪得浑圆。
她急匆匆的跑下来，双手张开，犹如护崽一般，将石碑护在身后。
“这块石碑，是玉藻前大人被镇压后留下的宝物。它可以帮助我们免受其他妖怪的骚扰，谁允许你们乱碰。”
硝子抬起手，一脸无辜的朝后走去。
她不是来和狐族结仇。
既然这是它们的重要物品，硝子也不准备继续研究。
“赤狐？”
她不断打量眼前的女生，满脑子全是在卧室撒泼打滚的小狐狸。
这差别有点大。
眼前的女生，大概十五六岁，火红的头发高高竖起，一片翠绿的叶子，隐没在发丝间。
眼波流转间，似嗔似怒，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果然狐狸都是美人。
“我的妖力不足，只能在结界内显形。”
赤狐点点头，在硝子远离石碑后，她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她可打不过硝子。
“怎么？我换个样子你就不认识了？人类真是太肤浅了，只会从外貌辨认，不像我们妖怪，是靠气息分辨，绝对不会认错。”
赤狐不满的抱怨起来，“你们来的太慢了，我的叔叔伯伯都先上去了。要不是担心你们惹出麻烦，我才不等你们。”
她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硝子，“我警告你，不准再乱动这块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