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但当拒绝的话真的从硝子口中说出，夜蛾正道仍然感到难以言喻的失望。
  就好像，顺理成章的师生关系，截然而止，徒留一片刺目的空白。
  硝子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夜蛾老师。
  小时候，老师家长总会问孩子们一个问题。
  “长大以后，你们想成为怎样的人。”
  简单，普通的问题，
  即使时隔多年，小学同学的面容已经模糊，硝子仍然记得，他们五花八门的答案。
  “老师”
  “飞行员”
  “科学家”
  “画家”
  “探险家”
  “御宅族”
  ........
  多彩的答案，包含了他们自由支配的未来。
  这个问题，对于硝子来说，从来不是简答题，而是道选择题。
  选项只有一个，咒术师。
  那现在呢？
  硝子在内心反问自己。
  【家入硝子，你又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摆在你面前的，再也不是单选题，你要如何填上这道答案？】
  想来想去，她的答案，只有“不知道”。
  在未来没有完全改变之前，硝子给不出自己的答案。
  “硝子，你不想说就不说，其实不当咒术师也挺好的，哈哈哈。就是五条和夏油会很失望，他们知道我今天来找你，还专门叮嘱我，一定要让你答应邀请......”
  夜蛾正道有些慌乱，他把邀请函胡乱的塞回口袋，伸手想要摸摸硝子的头发，却在即将碰到时，又猛地缩回去。
  夜蛾正道讪讪想着，他不该过来。
  硝子来到乡下上学，很明显是不想加入咒术界，他还非要跑过来问人家，难怪硝子不开心。
  “夜蛾老师，我很开心你能来找我。”
  硝子露出清浅的笑容，无比真诚的看向夜蛾正道。
  她开心的在于，即使没有反转术式，夜蛾老师仍然会选择她。
  “这份邀请是你给我发出的，而不是高专的意思吧。”
  夜蛾正道瞬间坐立不安，“硝子，你别误会，学校很重视你，只是因为你目前表现得实力不够稳定，所以他们还在观察。”
  硝子为夜蛾正道倒了杯茶水，送到他手边。
  夜蛾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贴心。
  五条和夏油都会入读东京高专，咒灵操使和无下限术式强强联合，他们会是最强的搭档。
  对于学校来说，没有展露出任何特殊才能，依赖咒具战斗的硝子，和他们两个相比，就像微微烛火，与皎皎日月。
  光芒微不可查。
  既然已经有了最棒的学生，学校不会费劲来邀请一位，价值不高，对成为咒术师兴趣缺缺的小鬼。
  所以，在夜蛾正道来家里找她时，硝子才会感到吃惊和开心。
  这份邀请，不是学校给的，而是夜蛾老师，单独为她准备的。
  上一次，乐岩寺可是专门跑来和夜蛾老师抢学生，还和硝子许诺了无数好处。
  这次，硝子都没见到对方的影子。
  硝子都能想到学校和高层对她的评价。
  【家入硝子，无特殊才能，成长空间偏低，培养价值不高，不需要费心拉拢，可接受入学申请。】
  夜蛾正道见硝子没有因为学校的冷漠而伤心，悄悄松了口气。
  现在的东京高专的校长，和乐言寺嘉伸是同辈，理念也很相近。
  依靠实力、成长价值给予培养资源。
  夜蛾正道不认可他的想法。
  虽然孩子们注定要蛮对残酷的战斗和如影随形的死亡，但高专毕竟是学校。
  过早地将咒术师评级的那套引入进来，并不合适。
  “硝子，我今天来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夜蛾正道不自觉皱起眉，“天元大人让我转告你，她与星浆体的同化时间提前了到一年后。”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中，虽然盘星教的瓦解，让天元咒灵化的进程停止，但影响已经造成，为了防止意外，她的同化必须提前。
  夜蛾正道在心里暗骂一声，天元大人怎么什么都要告诉硝子。
  硝子又改变不了结果，这不是白让孩子担心。
  硝子可不知道，严肃正经的夜蛾老师，正在内心狂骂。
  “九十九由基已经被五条放走，高层还有合适的人选吗？”
  硝子是明知故问，她很清楚为天元准备的星浆体是谁。
  “天内理子。”
  夜蛾正道闪过一丝黯淡，“原本那孩子还有四年自由的时间，现在只剩下一年。”
  硝子想到了她与天内理子的初见。
  冰冷僵硬的尸体，被五条悟放到手术台上。
  花一样的年纪，生命刚刚开始，就枯萎终结。
  硝子在解剖时，也曾暗暗猜测过，天内理子喜欢什么，期待什么，她是否对未来有过规划。
  可惜，尸体不会开口。
  这次，硝子可以亲自听一听天内理子的故事。
  “我要说的就这样，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夜蛾正道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犹豫了下，还是把皱巴巴的邀请函放在茶几上。
  “我们和他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伪装自己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普通高中可能并不会让你生活的更加轻松。”
  “硝子，高专有你的同伴，你不会被当成异类，你不会感到格格不入，你也不会孤单。”
  夜蛾正道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硝子的头发，“就算毕业之后，不想成为咒术师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拥有开心的高中生活。”
  “还有一年时间，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我会永远在高专等着你。”
  硝子站在门口，目送夜蛾老师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
  温暖宽厚的手掌，重重的按在她的头上，压在她的心里。
  夜蛾正道，对于硝子，是亦师亦父的存在，是她背后可靠的支撑。
  这份支撑，硝子失去过一次，她不会再失去第二次。
  “硝子，夜蛾先生走了吗？”
  夏目犹豫的从楼上探出头，欲言又止。
  “人类真麻烦，明明只有短短几十年生命，还总是不断犹犹豫豫，瞻前顾后。”
  斑灵巧的跳上栏杆，蹲在上面嘲笑硝子。
  硝子小心翼翼的拿起邀请函，仔细抚平每一个褶皱，她要好好收起来。
  “正是因为人生太短暂，才更好好好思考，不让自己后悔。”
  “无聊。”
  斑从楼上弹跳下来，落到硝子脑袋上，“硝子，我要吃丸子，你快出去买。”
  沉重的毛团压下来，硝子的脖子立刻发出抗议的呻吟。
  “斑，你是不是又重了。”
  硝子将斑从头上提下来，她盯着那双黄色的竖瞳，突然眼神一亮。
  大妖不是就在眼前。
  玉藻前能做的，斑肯定也可以。
  咕咚，斑吞了口口水，硝子的眼神有点可怕。
  “算了，我不吃丸子了。”
  硝子揉着斑光滑的皮毛，“丸子，清酒，小鱼干，统统没问题。”
  竟然这么大方，斑越听越不对劲。
  他竖起耳朵，生怕漏了一句，就掉进硝子的陷阱里。
  “不行！绝对不行！”
  听到硝子的要求后，斑四脚乱蹬，把头要成拨浪鼓。
  “玉藻前死了，妖力留着也没用，随便你折腾。我可是好好活着，就算把我榨干也救不了所有人。硝子，你就放弃吧，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
  硝子死死按住斑，“猫咪老师，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你能给多久就给多少。或者你有没有好友，把他们也叫上。”
  “夏目，赶紧把硝子拉开。”
  斑气喘吁吁的朝着夏目求救。
  夏目站在楼梯口，迟疑的开口，“硝子，你需要的是不是这些？”
  一颗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结晶，被夏目从身后拿出来。
  硝子愣愣的看着结晶，手下力道不自觉减轻。
  斑抓住机会，赶紧从她身边跑开。
  “夏目，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夏目不好意的笑起来，“这是妖怪给我的谢礼。”
  “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将名字还给妖怪。他们想要送我礼物，我知道硝子你拿走了玉藻前的妖力结晶，就问他们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不知怎么，这件事就在妖怪中传开了，每个来找我取回名字的妖怪，都会给我送块结晶。”
  “夏目，我怎么不知道？”
  斑一脸控诉，“我累死累活给你当保镖，结果你竟然瞒着我私藏东西。”
  夏目有些莫名，“猫咪老师，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当时正在喝酒，说这些都是没用的垃圾，让我赶紧扔了。”
  斑沉默，貌似大概夏目确实问过他，只是他喝高了，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硝子将结晶握在手里，“夏目，你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