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是那被贾政推开的工匠还有些自责“多谢老爷今日救我,不然我脑袋肯定不保了。”
  “无碍的”贾政笑着安抚工匠,不想他自责。
  “我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是老爷万一受了伤”工匠又说着。
  “你不也有父母妻儿吗?你的命也很贵重。”贾政正色道。
  那工匠苦笑地摇摇头,没说什么。
  说话间,衙门的人来了。此事有关荣国府,他们也很重视,派了一大队官兵前来处理。贾政让潘武替他与衙役交涉。领队之人问了一些事情,四周查验了一下,就把乌修业带走了。
  “潘武,这个窑厂以后由你主管,府里那边我会派人与你交接的。账目一月一报,马双虎做你的副手。”贾政安排道。
  潘武与马双虎笑着应下了。
  “另外,把工匠们的食宿都改善一下。他们也是从外地来谋生的,不容易。除了食宿,每日休息时间也要延长,工钱比市面上的提高两成,还有最好是每日分成三个班次。具体的你安排好后拿来给我看。”贾政吩咐潘武。
  潘武之前就知道贾政对含凉殿工匠们的仁厚政策,也很熟悉如何去做。
  “还有,这几日衙门的事情应当还要调查几天,你先不要开工。先着手把所有炭窑并工匠屋舍,统一修缮加固,不要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了。”贾政正色道。
  潘武与马双虎都是穷苦出身,平时对工匠们就很是同情。
  此时又见贾政如此宽怀体恤工匠,也都很是高兴,认为自己效力对了人。
  第15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贾政……
  贾政安排好窑厂的事情,就匆忙赶回了京城,到了贾府正是晚饭时间。
  他悄声进了院子,先去了书房。轻声唤来书文为他拿沾了烈酒的棉布清洗伤口,又上了府里的金创药。随后拿干净白布细细扎紧。这才出了书房去王夫人的屋子。
  贾政神色自然地说了今天的事情一切顺利,已经将乌修业押送官府了。
  只是王夫人听了,却没有很高兴。
  “那咱们去老太太那边用晚饭吧,省的老太太打听我的行踪,又担心我。”贾政说道。
  二人去贾母屋里请了安,又用晚饭。贾政言谈行动间小心谨慎,没有漏出受伤的手臂。
  贾政用罢饭,带着宝玉姐妹四个又去院子里玩。
  贾政一出门,贾母脸色就不好“二老爷今天去了哪里?那么一大股药味,我隔了老远就闻到了,伤在哪处?”
  贾母虽然知道王夫人管不住贾政的行踪,但是怒气总要有个出口。
  王夫人低垂了眉眼,起身恭敬回道“本来老爷是说去部里议事,谁知道回来后右臂就划了一道口子。幸好伤口不深,书文已经为老爷上了药。”
  贾政一进院子王夫人就知道了,她也问过书文老爷在书房做什么事,书文一一告诉她了。
  “看过大夫没有?”贾母又问。
  王夫人摇摇头,“只找了个乡野郎中看过”
  “明日一定要找太医看看,二老爷也不年轻了,可不能马虎。”贾母嘱咐道。“二老爷有时也难免有犟脾气,你也应该多劝劝才是。”
  王夫人点头应下了。
  本来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贾政,晚上回到房间,看到床头桌子上明晃晃摆着一瓶金创药。他闻了闻,比他用的那瓶好多了。
  于是只好摇头笑笑,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王夫人对自己的关注程度。
  没过几日,京兆衙门又派人来查明情况,贾政没有出面,让潘武与周瑞处理。
  案子涉及了左思嘉,他是明面上的受害人。只是他没有出面,打发了人向贾政道谢。
  案子处理得很快,不到十天,衙门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判了乌修业与几个他的得力助手流刑,算是比较重的。窑厂那边调查清楚后仍划给了贾家。
  贾政要接着做木炭生意。往往勋贵人家都看不上商人,豪门望族的收入来源就是田租,他们是全国的大地主。但贾政却反其道而行,在旁人看来,就是自降身份。
  贾政不想仍做传统的田地租赁,古往今来,多少次农民反抗,都是因为人地矛盾。没地可种,没有饭吃,自然要反。贾政要另辟蹊径。
  停工半个多月的窑厂,也就继续开工了。
  潘武听了贾政的吩咐,给炭厂出的炭改名为赤焰炭,为的是与官家的区分开。只是装炭的箩筐用红色颜料画上火焰的图案,很有辨识度,又稍稍模仿贡炭的样子。
  又分了三个等级,上品卖给富商,中品卖给普通官员,下品卖给老百姓。贾政想慢慢把贾府的生意铺开,面向老百姓。因此炭厂主做中下品的生意,即使是下品木炭,也都要比市面上的品质好而价格略低。产出的上等炭,大部分留给贾府使用。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京城开始大规模用起了炭,炭厂生意越来越红火。
  乌修业判了刑那天,贾政才把田庄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贾母。贾母听罢,心里有点不赞成贾政的做法。本来私下就可以解决的事,没有必要闹到官府。只是自己儿子已做了决定,贾母也就选择听从。
  王熙凤故意捡了一些好事来说,想要调节气氛。
  “老太太,你不知道啊!前些日子我派人去过了那个炭窑,说是产出的木炭一点烟味都没有,既耐烧,又暖和,足可和贡炭相比呢!”王熙凤见贾母脸色有所和缓,继续说道
  “今年冬天来得早,京城每年冬天都足有四五个月,这么一看的话,咱们的窑厂光是一个冬天就不知道要有多少出息呢!”
  贾母终于笑了“你这个凤丫头啊,一旦提到银钱,脑子里就没别的东西可想了!”
  众人见贾母终于说笑了,很是松了一口气。
  贾母屋里,重又欢声笑语。平儿从外进来,走到王熙凤身边说了句话。
  王熙凤听罢,脸色沉了沉。
  “老太太,金陵那边的管事来报账了,我先去看看。”王熙凤笑着对贾母说。
  贾母看王熙凤的神情,就知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对王夫人说“你也同去”,又吩咐其他人都散了,她今日乏了。
  若是金陵来人,定是乌家人来求情,不年不节的,报什么账?
  她年纪也大了,不想看到这些事情,也管不过来,就让小辈的去处理吧。
  贾母想到这里,叹了口气。
  此时,在王夫人院子的主厅,乌家人已跪在了地上,颤声求着情。
  王夫人见他们说来说去,全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听着头疼心烦,就没说话。
  “没有把你们全家都发落了,已经是主子们容情了,你们如今还跑过来求情吗?哪里来的胆子!”王熙凤拍了桌子,呵斥道。
  “错已经犯了,只求太太奶奶们看在乌家几代人为府上办事的份上,绕了他一命吧。判了流刑,离死也不远了!求太太和二奶奶慈悲!”乌进忠不住地磕头求情。
  他已有六十多岁,头发半白,此时声泪俱下,不停磕头,让旁人看了的确动容。
  贾政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哭声。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孩子,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这些,贾政就嘱咐奶娘丫鬟们带孩子们去园子里玩一玩。
  王夫人早就看到贾政走到了门口,她轻轻推了推王熙凤,示意她贾政来了。
  贾政进了屋,王熙凤本来想起身让座。贾政却径直坐到了炕桌前,示意王熙凤坐在原位。
  贾政喝了口茶,问道“你早就知道乌修业犯了错?”
  乌进忠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贾政本来还犹豫是否要把乌家连根拔起,此时知道了乌进忠知情不报,也就不再犹豫了。
  “你一直说乌家世代为贾家办事,可是凡事总有个规矩,乌修业自己破了规矩,欺侮主子,你却容情不报。你有没有想过乌修业犯的错足以让你们乌家都丢了饭碗?”贾政神情严肃,不留情面。说罢,把手里的茶盏摔到了地上。
  褐色的茶水溅湿了乌进忠的衣摆,他抖得更厉害了。
  “凤丫头,一会儿去告诉你珍大哥,把乌家犯的事情详细说了。”贾政吩咐王熙凤。
  “告诉他们,咱们要把金陵那边田庄上凡是乌家的人都换了,看他们东府要不要也这么做。”
  王熙凤应下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也只是按府上的规矩做事。想必,乌庄头之后不会心生怨恨吧?”贾政起身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开口说道。
  乌进忠见贾政亲自出面,贾母也丝毫没有传话,知道这个事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狠狠心,咬了咬牙,大声说道“小人愿意代侄子受罚,请老爷把奴才流放了,让乌修业回金陵伺候母亲吧!算是成全他的孝心!”
  “说什么浑话,你一个做叔叔的,何苦为了侄子做到这个地步!”王熙凤也隐隐有些同情他,一把年纪了,何苦呢!于是忙阻止他继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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