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黛玉眨眨眼睛,没有回答,笑着走到迎春与探春身边,看她们写了什么。
  “都写好了吗?”王夫人笑着问他们。迎春探春点点头。
  “快去放了吧,肯定灵验的。”贾政笑着说道。
  姐妹几个又都嬉笑着,凑到河边去了。
  “三妹妹以后想做诗人吗?”黛玉看过探春的河灯后,笑着问她。
  探春轻笑着摇摇头,“我没有那样的奢望。”
  她的眼睛看向水面,又说“女儿家日后长大了,成了亲,不过也是相夫教子,做个管家太太罢了。”探春叹道。
  几人见她神色认真,都没有开口打趣。
  “只是,有时也会不甘心。”探春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迎春却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的宿命,人人都是如此。”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都发起愁来,难得出来玩一次,不要这样忧虑了。”宝玉劝道。
  黛玉很是能体会迎春与探春的愁思,也叹了口气,悠悠吟道“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宝玉却着急了,“你们若是都不高兴,打我一顿也可以,只是不要都这样难过,你们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难道就不能姐妹们终日待在一处,永远也不分开吗?”
  “又说傻话了”探春微微笑了笑。
  “若是能逗笑你们,再说多少句傻话都不碍事!”宝玉说道。
  “那我们就成全你一片苦心吧!”黛玉笑着在宝玉胸前轻捶了一下。
  “二姐姐,你还伤心吗?”宝玉又问迎春。
  “逗你玩呢!”迎春说罢,躲到了探春身后。
  几人又闹在了一起。
  “这个年纪可真好,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王夫人看着孩子们的背影,笑着说,话里颇有些怀念的味道。
  “夫人的还没有放。”贾政又拿了一只河灯,要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笑着接过“我都什么年纪了,哪里能像他们?”
  “讨个彩头”贾政笑说。
  王夫人也就没有写字,只是走到河边,把灯轻轻放到了水面上。目光悠悠,看向河流远处。
  火树银花不夜天,河灯万盏月色明。
  回去路上,贾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走马灯,给了他们每人一只。
  “还以为老爷忘了呢!”探春笑着说。
  贾政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想自己做的,只是做了几个都不好,这才拖到今天,买了几只送给你们玩。”
  “还不谢过老爷吗?”王夫人笑说。
  孩子们欢欢喜喜地一起谢过,各自回了屋子里。
  回到屋里,贾政与王夫人坐在炕桌前,每人喝了杯热茶。都没去宴席那边,实在累了。
  喝盏茶的功夫,贾政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手里又拿了一只灯笼,做工看着粗糙些,递给了王夫人。
  “老爷难道要去做灯笼生意吗?怎么今日这么多灯?又是河灯又是走马灯”王夫人笑道。
  贾政有些尴尬“这就是之前我试着做的时候,做出来的那个。手艺的确粗糙些,你不要嫌弃。”
  里面蒙的绢布还写了字,王夫人凑近看过,脸馥馥红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叫过了。
  是令嘉。王令嘉。
  她的眼圈不禁红了,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少女时的自己。
  第22章 春日宴贾政获外放待到冰……
  待到冰消雪融,柳树冒出了小小的嫩芽,京城的春天就来了。
  开春的第一件好事就是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并奉旨出都查边。
  王家此时获得了家族史上最高的职位,连带着与王家关系亲密的贾薛史家也都自觉沾了喜气,纷纷去王府赴宴,以表庆贺。
  贾母心里有一点点不高兴,自觉贾家也有了落败的趋势,家里几个做官的男人很久没有过晋升了。
  只是她愁归愁,又想到儿子贾政几次与她的贴心谈话,对王夫人与王熙凤的庇护,又让她实在说不出难听话。贾母只能一次次提醒自己,人老了,该是时候安享晚年,再也不管家里的大事小情了。
  王夫人却很高兴,兄长此次升官,让贾家有了更强大的后盾,她的子女们日后更有依仗。她自己早就做贾家的媳妇几十年了,倒没什么其他不着边际的想法。
  王家宴请,王夫人与王熙凤只去了半日,就匆匆回来了,怕贾母多心。
  王熙凤认为自己的亲叔叔如今身居高位,她在贾府的腰杆子更要挺得直了。眼下正有一件事,让她可以发挥。她哥哥王仁想拉着她做“生意”。
  王仁虽然喜好钻营,但头脑却很愚笨,人又不太机敏,他如今虽然常住在京城,但并无一官半职。王家其他的人与他相处的也并不很好,他别无其它可靠的人脉,有了棘手事情,只能想到自己这个同胞妹妹来。
  “大爷来了信,说是想与奶奶合作一门生意,顶顶赚钱的,也没什么风险。”平儿给王熙凤捧上一碟蜂蜜牛乳酥,在她耳边轻声说。
  王熙凤闻言眼前一亮,喝退了其他人,屋子里只剩下平儿与她。
  “细细说来。“王熙凤问。
  平儿有些犹豫,“大爷说是如今王府正是熏灼,京城上下没有哪个敢惹。所以他想放印子钱,来钱又快又稳妥,毕竟没人敢不还王家的钱。”
  王熙凤听了一笑“我那个哥哥也就能想出这么个赚钱的法子了。”
  “我觉得不太妥当”平儿谨慎说道。
  王熙凤摆摆手,“我知道你的担心,那却不主要。凡是豪门大族,背地里做些违法勾当的事情,难道还少吗?更何况咱们这种人家。我担心的与你的不同。”
  “只是二老爷那边若是知道了,怕也不会同意。”平儿仍想劝诫王熙凤,怕她走错了路。
  “二老爷当家作主,虽然知道省俭,可毕竟是在朝为官的,他哪里能想得到这偌大家业,光靠平时的省俭,虽然确实少花了钱,可收入要是越来越少,再是节省也没用处。”王熙凤分析道。
  王熙凤顿了顿,拈了一块糕点,吃罢,又继续说“贾府上下现在就是如此了。老太太那边也许是顾及二老爷,如今也不再因为省俭而有什么不满的。我担心的也不是这个。”
  王熙凤看一眼平儿,见她表情乖顺,就继续说“我当家这些日子,为了面子上好看,自己的嫁妆也贴补进去不少。所以我怕的是日子还长,咱们不断贴补东西,最后定要全数都填进去了。只怕也是不够。”
  王熙凤说到这里,重重叹口气。
  “不是还有二爷吗?毕竟二爷才是当家老爷,奶奶又何必如此忧虑?”平儿小心说道。
  王熙凤听了,嗤笑一声“你看琏二爷是个干正经事的人吗?”
  平儿也无奈,没了话说。
  “咱们虽然现在管家,但说到底也是大房的人。日后若是分了家,各家吃各家的,你看大老爷大太太,琏二爷,哪个不是伸手要钱的主儿?”
  “到时候还不是吃我的嫁妆!”王熙凤说到激动处,拍了桌子。
  “奶奶小心像上次那样,手上划一道口子。”平儿将王熙凤的手细细看了看,见没有伤口,才放了心。
  “我只是觉得,咱们应该看得长远一些。”王熙凤悠悠说完,叹了口气。
  “那就是说要答应大爷说的事情了?”平儿又问。
  王熙凤轻轻摇摇头“我哥哥不是个诚信人,与他一起做生意,很难保证他不会哄骗咱们。”
  “一母同胞的姐妹,大爷不至于吧”平儿轻声说。
  “还是早做提防的好。”王熙凤说罢,看着平儿“我想让你代我与他往来。”
  见平儿面色平静,王熙凤心里喜欢,就握住平儿的手说“我哥哥要与我合伙,我想并不是因为缺少本钱。他对自己的本事也清楚,凭他的脑子办不好,这才想到我。我是贾家的媳妇,平日里总在深宅大院里,只能出出主意,外面的事情都要倚仗他。他自以为如此既稳妥,又可以拿捏我,所以才传了信来。”
  平儿点点头“只是我不过是奶奶跟前的丫鬟罢了,如何能常常代奶奶去办事呢。”
  “你别担心,我哥哥自以为可以辖制我,我却也自信可以拿捏住他。让你替我与他办这个事,也并不需要经常去走动。咱们只是先试试看,若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再想其他办法也使得。”
  平儿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奶奶就放心交待给我吧。”
  “我对你自然是事事放心的。”王熙凤轻抚平儿脊背,笑着说。
  王子腾出任九省都检点后不到一个月,贾政也收到工部李郎中的口风,圣上有意也将他外放。
  李郎中待人亲厚,这些日子又对贾政很是信重,认为他办事妥帖,日后必会再有功绩。
  因此他一从封尚书那边得了消息,就悄悄暗示了贾政,想让他有所准备。
  皇帝年初就提拔了王子腾,看起来似乎有意收回四大家族数年占据的京城兵权。如今又想外放贾政,贾政也提前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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