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做的不错嘛。”夏油杰轻轻的拍了两下手，他的姿态悠闲又高高在上，“但是也要到极限了吧。”
他右手搭在胸前，手掌托着左手的手肘，左手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的放在太阳穴的位置上，像是含着几分游刃有余的纠结遗憾。
“虽然是猴子，但也是悟的学生，如果求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救你。”
“你还有未完成的梦想吧？”
“想要送给妹妹的礼物还没有拿出手吧？”
夏油杰笑着看向真希，他的皮肤在这昏暗的山洞中显得尤为白皙，衬托着他的眼睛像是宣纸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撞，让人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双眼睛摄去，旋转的深渊，深幽的地狱，那里隐藏着无数的神秘贪婪。
他的嘴角向两边勾去，嘴唇薄而淡，露出一点舌尖，鲜红如血。
无边的邪气与诱惑，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像是欲望的化身，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裹挟进去。
“如果生命就此终结，那些想法，那些心愿，永远都无法再实现。”
“只要向我祈求，我就会救你哦。”
“真希，”他的声音又软又绵，像是被拨动的琴弦消散在空气中的尾韵，意味深长，让人忍不住去追寻。
“向我求救吧。”
“啊，真是吓了我一跳。”五条悟用手指充作扇子，扇动了两下，“你真是意外的敏锐呀。”
“我讨厌你。”美美子直直的看着五条悟，火焰在她的瞳孔深处燃烧。“一直走不出去的人是你，一直想要将夏油大人拽回到过去的人也是你。你明明知道，那样会让夏油大人痛苦不已！”
“你是夏油大人唯一认可的朋友，”美美子的声音中充满了难过，“虽然夏油大人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你对夏油大人是特别的。”
“为什么你不肯放过夏油大人？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夏油大人露出如此痛苦寂寞的表情？！”
最喜欢.....最喜欢他了.......温柔的眼睛，素白的手指，带着檀香气的衣角，最喜欢夏油大人了！
可是这个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总是让夏油大人在不经意之间露出落寞的神情。
因为愤怒和憎恨美美子的声音又尖又利，“夏油大人已经不是十年前高专的学生了，不要再让他去回忆那些！不要再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被针对被指责的五条悟却笑了起来，温柔的恬淡的笑出现在他的脸上，“谢谢你，美美子。”
美美子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她想到过很多种五条悟的反应，甚至会恼羞成怒杀死自己，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向自己道谢。
“谢谢你们这十年陪在杰的身边，因为你们两个的存在，杰肯定很高兴吧。”
“被你们依赖，被你们需要，杰会很开心吧。”
美美子咬住嘴唇，“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下对你的芥蒂。”
“无所谓，”五条悟打断她的话，“讨厌五条悟的人很多，多你一个也没有关系，感谢你们是我真心实意的。”
“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五条悟露出一个灿烂自信的笑容。“我喜欢的，我爱的杰，并不是过去的杰，不是高专时代的杰，而是现在的，正在进行时的杰。”
“这样子不停的出现在他的身边，或许会让他痛苦吧，但是我呢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并不会因此就停止行动。”
“更痛苦一点也无所谓，”五条悟的声音愉悦的令人毛骨悚然，“因为这次我要带领着杰，走出那个夏天，走出过去的十年。我们是要一起走向未来的，这一次我会紧紧的抓住他。”
“即便是这个过程如剥皮拆骨般的痛苦，”五条悟嘴角的笑容在持续扩大，甚至让他的脸都产生了变形。明明是爱语，但却像是诅咒，从这张笑意扭曲的嘴里吐露出来。
“被丢下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能稍微高兴一点，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完全本末倒置了呀，那个家伙只是看到了我的手，就如此的痛苦，那是远远的超越了自身被伤害的痛苦。”
“所以不能在任由他这样下去，或许认识了五条悟，和五条悟成为朋友，就注定要不断地经历痛苦。但是没有办法说出让杰放弃我的话，因为那是比痛苦更加灼热的折磨。”
“只能用相对于微弱的痛苦去规避那种更加剧烈的痛苦，”五条悟的舌尖擦过嘴唇，音调欢愉到战栗，“真是可怜啊，杰。”
“所以这次我不会心软，十年前我被抛下了，这一次，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抛下我的。”
第115章
那种浓烈粘稠饱含着残酷冷冽的爱意一下子就击中了美美子，比黑夜更深沉，比恶意更炽热，像是要压迫出胸腔中最后一丝空气，带着不可匹敌的强硬力量。
是啊，只有这样情感，只有这样凛冽的爱，才可以填补住夏油大人内心的空虚，才可以拉住走在悬崖边上的夏油大人。
美美子小心急促的喘息着，五条悟说的没有错，无论是沉溺于过去，还是抛弃掉一切迈向未来，夏油大人都会痛苦。
即便是连她都能察觉到，夏油大人态度中的摇摆，没有办法下手杀死无辜的普通人，但是也没有办法对咒术师的死亡视而不见。
夏油大人一直在饱受煎熬。
美美子止住了喘息，她直直的盯着五条悟，无尽的潮湿的热意聚集在她的瞳孔中，“五条大人，求求你了，一定，一定要拯救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夏油大人.......”浑圆的眼泪如同断裂珍珠项链一样，一连串的滚落下来，顺着尖细的下巴掉落下去，“实在是太痛苦了，请你救救他吧，让他得到解脱吧。”
那是连她这个旁观者都会感到窒息的痛苦，美美子抓住五条悟的衣摆，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五条大人，只有你能做到，救救夏油大人吧！”
女孩子哭的实在是太惨了，源源不断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
五条悟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服，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慰着女孩子柔软的发丝，“一定会的，这一次，我一定会抓住他的。”
五条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过度使用的酸胀感充斥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手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被汗水洇湿的衣服沉重的裹在身上，真希大口的喘息着，摄取空气中的氧气。
而她的对手还游刃有余，虽然被真希斩断了四五十根触手，但是只要不触及到核心，它就能无限的愈合。
很快更多的胳膊和手臂从它的身体里面伸出来，它们像海草一般，环绕着粗壮的身体跃跃欲试的舞动着。
“才不会向你求救呢！”
真希的眼睛明亮的如同两颗星子，那是被无尽烈火燃烧之后沉淀积累的亮光，代表着永远向前，绝不后退。
“向你求救和对禅院家低头有什么区别？我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真依幼小稚气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在对着她微笑，灿烂而美好。
要守护真依的笑容，想要让真依永远这样快乐的微笑下去！
真希压榨出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她像是刀锋上的弧光，翻身旋转跳跃，躲过无数袭来的触手，奔到咒灵的身体面前。
脚尖点在咒灵巨大臃肿的身体上面，层层叠叠的赘肉成为最好的支撑点，真希整个人就像是灵巧的猫咪一样，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攀援到了咒灵的头顶。
她双手狠狠的抓住枪身，锋利的枪头正对着咒灵巨大的脑袋，真希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枪头狠狠的惯进去，喷洒出来的鲜血将真希浇了满身。
要努力付出比平常人千倍万倍的力量去努力，要让那些嘲笑她的人通通踩在脚下。“我绝对不会随波逐流，绝对不会向这样的现实妥协，我要成为自己都会觉得骄傲的人！”
女孩子纤细的身躯上爆发出蓬蓬卓越的力量，像是坚韧的立在岩石中的翠竹，手臂用力青筋暴起，长枪向更深的地方刺入。
咒灵发出巨大的嘶吼声，触手也如同触电了一般胡乱地向四周拍去，碎石崩裂烟尘四起。“才不是什么猴子，我是咒术高专的真希！”
夏油杰整个人像是被狠狠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低低的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变成了狂笑。
在这如同天灾一般的动乱面前，他的笑声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
他一直都知道的，那些被他定义为猴子的人中，不缺乏如同真希一般正直勇敢善良的人。那些在不停的如同私人作坊一般，源源不断生产出诅咒的人，他们并不邪恶。
他们......之中也有和真希一般耀眼的人。
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刽子手，自诩为正论，自诩为大义，他其实是根本谁都拯救不了。
有些事情凭借着一味的偏执和决断是可以下得去手的，但是只要过了恰当的时间，恰当的机会，是没有办法再进行第二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