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朱永贤心疼不已,拿起帕子替他擦去额上的冷汗,带着几分自责道:“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裘智缓了缓神,看着朱永贤满脸愧疚的模样,连忙摆手安慰:“没事,和你无关。”说着,他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汗。
  朱永贤小心翼翼地问:“梦到凶手了?”
  裘智摇摇头:“梦到了受害人。”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持剑男子更为可怕,自己梦到的竟是璩秀秀。是被顺郡王府闹鬼传言的影响了,还是另有原因?
  他怕朱永贤太过自责,立刻换了个话题:“你刚才画什么呢?”他注意到朱永贤方才一直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画笔。
  朱永贤画的正是裘智的肖像,怕他知道后害羞,含糊道:“没什么,随便画画。”随即问道:“你不舒服吗?听刘典膳说你中午吃得不多。”
  “天热吃不下。”裘智低声回答,转而问道:“顺郡王的案子,皇上怎么说?”
  这案子证据确凿,并非疑难杂案,只要抓到凶手,他就能回家了。
  朱永贤如实道:“皇兄只是说知道了,具体怎么处置没和我讲。”
  他早上在公主府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想和裘智约会又被搅局,心情十分不快,添油加醋地告了顺郡王一状。
  朱永鸿心思深沉,又心疼弟弟受了委屈,转瞬间就想好了如何处置顺郡王。知道朱永贤向来不爱操心,便没和他说自己的打算。
  朱永贤笑嘻嘻道:“你安心在我这住几天,等顺郡王的事结了再回家。”
  裘智闻言,不禁心中发愁。朱永贤马上要结婚了,他本不想再纠缠不清,可凶手尚未落网,自己又不敢回家。
  朱永贤不知裘智道的心事,见他脸色凝重,以为是在担心开学的事,安慰道:“我以后都不逃课了,等开了学咱俩一起去国子监。”
  裘智无奈地应了一声:“好。”毕竟凶手是真的放了狠话,要自己好看。
  朱永贤拿起一杯水送到他嘴边,柔声道:“喝口水。”
  裘智急忙接过,自己喝了几口。
  朱永贤不悦地撇撇嘴,想到上午刚惹过裘智,如今见对方情绪低落,也不敢多做什么。待裘智喝完水,便吩咐小太监摆上晚饭。
  朱永贤下午只吃了几口点心,一心等着和裘智一起吃晚饭,这会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裘智见他吃得风卷残云,不知不觉也多用了些。
  饭后,两人在延福宫里散步消食。朱永贤笑道:“我看你晚上胃口不错,喜欢哪道菜就和膳房说,让他们多做点。反正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裘智看着他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不免有几分羡慕,自己总是想太多。
  “怎么了,不开心吗?”朱永贤听他叹气,关心问道。
  裘智摇摇头,随口找了个借口:“没什么,就是风有点大,湖边晚上还挺凉的。”
  朱永贤知道裘智体弱,忙拉着他换了处地方散步。
  裘智不敢再叹气,只在心里暗自思量。
  他性格内向,两辈子加起来朋友不超过五个,还从未遇到像朱永贤这般热情似火的,要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想到王仲先的话,他便犹豫不定。不清楚朱永贤对自己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有长远打算。他更怕自己一旦问出口,俩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思前想后,裘智决定顺其自然。先和朱永贤好好相处,到了秋天,对方忙着准备婚礼,见面机会自然变少,感情也就淡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朱永贤便兴冲冲地拉着裘智去了太液湖,继续昨天没完成的活动,挖莲藕。
  两人乘上一艘小船,朱永贤指挥着太监将船划到了湖中央。
  裘智把手伸进水中,感受着湖水的清凉。锦鲤被宫人们投喂习惯了,见到人影都凑了过来。
  朱永贤从身后靠近裘智,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指着两条金色的锦鲤,笑嘻嘻道:“你看它们同游同栖,形影不离,像不像咱俩?”
  裘智心下一乱,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抓了把鱼食撒进湖里。鱼儿瞬间乱做一团,纷纷抢食,那对金色鲤鱼也不见了踪影。
  朱永贤轻笑了一声,随即坐回了软榻上。
  裘智玩了会儿水,回头见朱永贤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忍不住调侃道:“你说要挖藕,结果是你看着别人挖,你自己不动手。”
  朱永贤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让裘智尝到自己亲手挖的藕,岂不是更有意义?他站起身道:“外头天热,你在船里坐着别动,我去挖藕。”
  黄承奉吓得一哆嗦,头一次有人指使燕王去挖藕。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裘智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快坐下吧,回头弄一身泥。”
  朱永贤知道裘智爱干净,若是自己下水肯定会被他嫌弃,便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裘智看日头渐高,轻声劝道:“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藕,让他们先上来吧。夏天湖里多水蛭,待久了不安全。”
  太监将鲜藕送到厨房,师傅将其切成薄片,放入沸水中略烫,再用冰水过凉,盛入白瓷碗中,配上冰镇的莲子和马蹄,最后淋上一勺薄荷桂花糖水,放入食盒,由小太监送到了船上。
  裘智喝了半碗甜藕汤,只觉通体舒畅,暑气消散了不少。
  朱永贤看裘智喜欢,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明天我让他们做燕窝玫瑰羹,后天做杨梅荔枝冻,大后天做茉莉冰酥酪。”
  他话未说完,就见有人站在岸上冲自己招手。
  第20章
  白承奉进入船舱, 躬身禀报:“王爷,李镇抚和王府尹在岸上等候。”
  朱永贤闻言一愣,面露疑惑:“他俩怎么混到一起去了。”随即转向裘智, 向他介绍起李尧彪的身份。
  朱永鸿有两个亲信部门,皇城司和殿前司,类似明朝的锦衣卫和东厂。李尧彪的大哥李尧虎是朱永鸿的伴读,现任皇城司指挥使,李尧彪在皇城司担任从五品镇抚。
  按朱永贤的估计, 可能过两三年,李尧彪就会升任提举一职, 再历练几年, 便要接替李尧虎的位置了。毕竟李家有世袭的爵位,李尧虎总当特务头子也不是个事。
  裘智了解朱永贤的性格, 他一向不喜过问政事, 对朝廷的事一知半解。但今天说得头头是道,显然与李尧彪关系匪浅。于是,裘智随口问了一句:“李镇抚是你的朋友吗?”
  朱永贤心头一紧,暗中观察裘智的神色, 见他面色如常,语气中并无醋意,想来只是无心一问, 但他依旧不敢大意。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熟,几乎不认识,都是听我皇兄说的。”
  白承奉见朱永贤睁眼说瞎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问道:“王爷要靠岸吗?”
  他拦不住朱永贤和裘智耍花枪, 但靠不靠岸总得给个准话,不然自己一直在船舱里干等着,也很尴尬。
  朱永贤欲哭无泪,自己想约个会怎么就这么的难?先是被顺郡王搅局,现在又碰上李尧彪。他气冲冲地道:“靠岸,靠岸!”
  船停稳后,朱永贤第一个下了船,随即转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裘智下船,还贴心叮嘱道:“小心脚下,石阶湿滑,别摔着了。”
  王府尹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的,见到裘智的身影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刘通判忍不住嘴角抽搐,暗自磨牙。
  二人听说燕王和朋友目睹了一场凶杀案,心中已有不祥之感,这个朋友该不会是裘智吧。如今看到果然是裘智,王府尹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他上次领教过了朱永贤x裘智的死神威力,属于无风也起浪的组合,这案子怕是要再起波澜了。
  朱永贤看向李尧彪,装作一副久未谋面的模样,过了许久才笑道:“哟,这不是老李嘛!咱俩这么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
  他之前装可怜说没什么朋友,现在若与李尧彪表现得过于亲密,难免让裘智质疑自己的诚信。
  李尧彪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纳闷:昨日下午才在紫宸殿见过,怎么今天就不认识了?你的记忆力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正准备劝朱永贤找个太医好好看看脑子,别年纪轻轻得了健忘症。就瞥见白承奉一脸“王爷他又整这死出的”表情,心知有异,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听朱永贤问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王府尹抢先开口:“微臣今日查抄顺王府,在凶手房内找到一条腹围和一件血衣,应是死者璩秀秀所穿,特来请王爷指认。”
  王府尹回头示意刘通判,后者赶忙上前,将腹围和血衣呈上。朱永贤正要伸手接过,却听裘智轻咳一声,便知他看出了不妥,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李尧彪见状,玩味地挑了挑眉。朱永贤素来任性,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听话,着实耐人寻味,索性不作声,站在旁边观察。
  裘智问道:“璩秀秀的尸体呢?为什么只让我们看死者的衣物,而不是直接认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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