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番解释显然没有说服力,白承奉等人受过专业训练,能勉强保持面上的淡定,但有些人却忍不住了,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哈哈”。
裘智侧头一看,竟是王仲先。只见他笑得前仰后合,显然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王仲先笑眯眯地走上前,语气阴阳怪气:“王爷真是体贴入微。”
卫朝风俗相对开放,男子娶妻生子后寻找同性知己的不在少数。王仲先看朱永贤总往裘智身边凑,认定对方有不轨之心。今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裘智不禁头疼。之前他已经和王仲先解释清楚了,自己对他没有半点意思,如今对方仍乱吃飞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朱永贤看到王仲先也十分不爽,不过对方是裘智的朋友,自己面上必须要维持住风度。他微微一笑,“唰”地一下打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扇起风来。
王仲先不理会朱永贤,径直转向裘智,关心道:“你昨晚去哪了?我上午去你家找你,张叔说你一晚上没回来。”
裘智突然有些害羞,虽然他住在延福宫,但并不和朱永贤住一个房间,俩人清清白白。而且除了王仲先,其他人都知道自己昨晚留宿延福宫,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莫名有些心虚,就是开不了口。
他含糊其辞道:“我在外边借住了一晚。”见王仲先似乎欲言又止,裘智赶紧转移话题:“对了,顺郡王的事你听说了吗?”
为了避免王仲先继续追问自己昨晚的去向,裘智也不顾不上什么保密原则了,先把这事岔过去再说。
王仲先交友甚广,虽不认识什么王公贵族,不过国子监里皇亲国戚不少,能听到不少小道消息,对顺郡王的事略有耳闻。
他微微颔首道:“听说是当街杀了个奴婢,具体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坏事是昨天干的,今天就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自从王仲先出现,他就一直与裘智聊个不停。朱永贤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话:“这案子是王府尹负责的,他最清楚不过,你想知道什么问他就行了。”
说完,他不由分说拉起裘智的手,边走边对王仲先道:“刚才有人追杀我俩,我们先走了。你早点回家吧。”
裘智察觉到朱永贤对王仲先的敌意,心中无奈轻叹。他和朱永贤这么暧昧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既然已经与王仲先说明白了,现在也该跟朱永贤说清楚,二人并不合适。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一紧,竟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被朱永贤拽着走。
王仲先不由傻眼,自己什么时候想了解这个案子了?就算想了解,也只想听裘智讲。
王府尹心里更是叫苦不迭,自己什么时候负责这个案子了?明明皇上的原话是皇城司、刑部、顺天府三家联手查案,现在被朱永贤这么一说,搞得自己要背起一整口锅了。
回宫的路上,朱永贤突然开口:“你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什么疑点?”
裘智回过神来,略作思考道:“顺郡王看到的鬼魂究竟是谁呢?”
虽然李尧彪和王府尹没有明说,但裘智心里清楚,这绝非顺郡王第一次指使手下杀人。按理说他早该习以为常,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为何偏偏这次看见鬼了?多半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吓唬他。
朱永贤沉思良久,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秀秀的血衣会留在郭力的房里了!”
他感觉顺郡王就是亏心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因此没有费心思考鬼魂的来历,反而思考起为什么郭力把血衣留在房内。
黄承奉不免有些惊讶,他虽不喜欢裘智,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脑子确实好使。裘智都想不通的事,朱永贤居然能知道答案,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朱永贤神采飞扬地说道:“顺郡王就是个变态!你看他连崔宁的腿都给打断了,平时肯定没少虐待下人,郭力估计饱受折磨。”
顺郡王喜欢折磨下人不假,但只敢欺负从民间买来的奴仆,对太监以及侍卫这些有品级在身的,不会轻易折辱,最多只是骂上几句。郭力身为仪卫司的侍卫,顺郡王从未对他动过手。
白承奉出身殿前司,消息颇为灵通,知道顺郡王的德行,不过还是附和道:“王爷说得对,我也听过传言,顺郡王性情暴虐,经常体罚奴仆。”
朱永贤不明就里,自顾自道:“郭力一定是恨透了顺郡王,知道血衣是定罪的关键,所以故意把血衣留在房中。”
裘智觉得真相并非如朱永贤所想,但不愿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点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些都要等抓到郭力后才能证实。”说完,叹道:“只是我觉得,这案子还没结束。”
白承奉闻言,连连点头,心中暗自吐槽:没错,上次那个案子死了八个,这才哪到哪。
朱永贤见裘智眉头紧锁,拉了拉他的袖子,柔声宽慰道:“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没什么线索,硬想也想不出来。”
裘智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却想:哪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分明就是再死几个人,线索多了,自然就能推理出来了。
被王仲先这么一打岔,裘智回到延福宫才想起忘了问崔宁的住址,只能等下次见到王府尹时再问清楚。
一回宫,朱永贤便不知跑哪去了。裘智找了本书开始学习。他对科举并无兴趣,但总要考一次举人试试,不然对不起国子监的学费。想起外祖父捐的银子,他的心都在滴血。
朱永贤来到紫宸殿,正准备向朱永鸿行礼,就听对方笑嗔道:“你多来紫宸殿里看看我,比讲这些虚礼强多了。”
朱永贤多少有点见色忘义,这几日一直围着裘智转,把哥哥忘到了脑后。好在他脸皮厚,嘻嘻一笑道:“皇兄每天日理万机,我哪敢轻易来打扰。”
朱永鸿看着弟弟,玩笑道:“你知道我忙,还不帮着我分忧?”
朱永贤的脸顿时就绿了。他在现代从未工作过一天,虽然羡慕裘智是个学霸、精英人士,但仅仅是羡慕而已,自己可不想那么累。
更何况,他皇兄的那几个孩子,年纪不大,已能看出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这个皇叔就不瞎掺和了,做闲王挺好的。
朱永鸿看弟弟一脸苦相,忍俊不禁道:“逗你的,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和你商量。”
朱永贤长舒一口气,忙问道:“什么事?”
“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朱永鸿微笑道。
朱永贤瞬间石化,像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呆呆地问道:“怎么突然就想让我成亲了?”他话音未落,脸上又露出几分抗拒,没好气地喊道:“我不结婚!不结!没的商量!”
朱永鸿了解弟弟的性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今看他反应这般激烈,不禁有些头疼。
满京城都知道今年的选秀是给他挑王妃,偏偏他这个当事人毫无察觉,等自己提起来他才知道。
朱永鸿温声劝道:“你年纪还小,成亲的事确实不急。不过是看到合适的姑娘先定下来,过两年再大婚。”
朱永贤赶忙推辞道:“文勉都二十三了,还没成亲呢!我才多大,急什么?”
他越想越烦躁,自己和裘智八字还没一撇,刚把王仲先赶走了,现在亲哥又来搅局。难道是自己之前过得太顺风顺水了,老天看不下去,非要让自己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察觉到弟弟眉宇间的不悦,朱永鸿语气愈发温柔:“你想选个什么样的王妃,侧妃喜欢什么样的,回头我让人按照你的喜好来挑。”
朱永贤听得冷汗直冒,连连摆手拒绝道:“你别乱点鸳鸯谱了!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可千万别插手,回头害了人家女生一辈子。”
朱永鸿被弟弟给气笑了:“朕亲赐的燕王妃,还委屈她了?什么叫害了人一辈子。”
朱永贤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个王爷又是男子,不喜欢王妃,还能去寻找真爱,但王妃却要独守空闺。我之后遇到喜欢的人,又不能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俩人都不公平。”
朱永鸿闻言一怔,没想到弟弟竟有如此见解。他微一沉吟,随即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夫妻间确实要情投意合。那你说说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一定选个你中意的。”
朱永贤翻了个白眼,语气中透着无奈:“喜欢的人哪有固定的标准?得遇见了相处过才知道啊。”就像自己没遇到裘智前,也不知情为何物,如今却是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正色道:“皇兄,你要真心为我好,就别再操心了。这事我自己能搞定。”
朱永鸿见弟弟对婚事如此抗拒,一时没了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语带宠溺地道:“算了,朕说一句,你有一百句等着朕。以后要是娶不到媳妇,可别怪朕没替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