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裘智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脑中浮现出朱永贤抱着自己的画面,脸上一阵发烫。他本想找个机会和朱永贤把话说清楚,可想起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分外不舍。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若被拒绝,不仅自尊心受挫,日后相见也难免尴尬。裘智纠结良久,仍是毫无头绪。
  七月十五中元节,家家户户要给逝去的亲人烧纸,官府特地取消了宵禁。裘智和王仲先住得近,相约一起到路口烧纸。
  二人烧完纸钱,王仲先邀请裘智到他家小坐。裘智看他的神色,便猜到王仲先又打算向自己表白了,心中无奈一叹。自己上辈子没什么桃花运,这辈子一下来了俩,真是造化弄人。
  来到王家,王仲先吩咐小厮端来茶水,之后挥手让下人退下。他微微一笑,对裘智说道:“刚才我也给外公烧了纸,希望他在天有灵,保佑你平安健康。”
  裘智闻言,心中暗道:都已经叫上外公了。
  他不想失去王仲先这个朋友,所以不打算拒绝的太过生硬,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抿嘴一笑。
  王仲先见裘智不说话,又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
  裘智含糊道:“十五嘛,自然圆。”
  王仲先鼓起勇气,握住裘智的手,温柔道:“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了,那时的月亮更圆,到时我们一同赏月可好?”
  他见朱永贤平日里和裘智拉拉扯扯,明明自己认识裘智在先,凭什么朱永贤可以亲近,自己却不行?
  裘智暗觉好笑,果然东方人比较含蓄,连表白都爱拐弯抹角。日本有今晚月色真美,现在王仲先又要一起看星星、月亮。
  不过现在不是偷乐的时候,裘智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正色道:“仲先,我们不合适。”
  王仲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不合适?你说清楚。”
  为了彻底打消王仲先的念头,裘智耐心解释道:“明年你从国子监结业便要回乡,届时家中长辈定会为你安排一门亲事,何苦再来招惹我。”
  裘智清楚自己的性取向,这辈子不打算娶妻,对于找男朋友也不报太大期望。毕竟男大当婚,大家都有家有室,他没兴趣破坏别人的感情。
  听到这话,王仲先反倒松了一口气,双膝跌跪,抱住裘智双腿,哀求道:“我愿为你终身不娶。”
  裘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别说傻话了。”
  王仲先松开裘智的腿,对月磕头,郑重道:“过往神灵在上,王仲先今日在此立誓,若能与裘智结为连理,今生绝不娶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戮,死后堕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裘智知道古人迷信,王仲先肯立此誓言,至少说明他此刻是真心实意的,愿意为了自己终身不娶。他虽不喜欢王仲先,心中却不免感动,一时语塞。
  王仲先见裘智沉默不语,以为他心软了,便想再加一把火,立刻补充道:“黄天在上,我已遵照裘智的要求立下重誓,若他仍百般推脱,便让他也遭受同样的恶报!”
  裘智万万没想到王仲先竟如此无赖,不禁被他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让你发誓了?而且哪有替人发誓的?”
  他在现代见过代吃、代驾、代人辞职,各种各样的‘代服务’,唯独没见过代发誓的,今晚算是开了眼界。
  裘智将王仲先扶了起来,语气温和地说道:“仲先,我对你只有朋友之情,没有别的意思。”
  王仲先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一时口不择言,质问道:“你对我只有朋友之情,那你看上谁了?朱永贤吗?”
  他气急之下顾不得礼数,直呼朱永贤的大名。反正裘智天天叫对方名字,自己怎么就叫不得了。
  裘智被他道破心事,顿时脸色煞白,嘴唇微颤,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和他只是朋友,没有别的关系,你别乱说。”
  王仲先本只是随口一说,如今见裘智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中醋意翻涌,酸溜溜道:“朱永贤能一心一意对你吗?他马上就要迎娶一正一侧两位王妃了,还整天招惹你,安的什么心?”
  王仲先的话语像一根针,扎在裘智心上。他心中一阵刺痛,无力地反驳道:“朱永贤性子活泼,待人热情,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王仲先冷哼一声,突然强行抱住裘智,激动道:“你别替他说话了,这小子不安好心,瞎子都看出来了。”
  裘智见他纠缠不清,只觉头痛欲裂,终于忍不住翻脸,一把将他推开,怒道:“你闹够了没有?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不愿和你好。你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
  第28章
  见裘智气得浑身颤抖, 王仲先的态度立刻软化,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是我错了,是我口不择言, 你别生气。裘智,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朱永贤绝非良人,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这番话好似一把利刃,直戳裘智心头。他感到眼眶发热,不愿让王仲先看到自己含泪的样子, 用手遮住上半张脸,闷闷道:“我先回去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
  王仲先拦在裘智身前:“你回去好好想想。那么多盲婚哑嫁的夫妻, 婚后尚能恩爱有加。咱俩本就是朋友,若能在一起, 你早晚会喜欢上我的。”说完, 他缓缓侧过身,让出一条路,目送裘智离去。
  朱永贤之前听裘智提起过,中元节要和王仲先一起烧纸, 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出什么意外。宫里的祭典一结束,他就匆匆赶了出来。
  来到裘家附近, 他远远地就看到裘智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他立刻跳下马,快步上前,抓住裘智的手臂,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裘智茫然地望着朱永贤,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朱永贤?你怎么来了?”
  朱永贤见裘智神情恍惚, 精神状态极差,紧张道:“你怎么了?”话音刚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地问道:“是不是王仲先那家伙欺负你了?”
  裘智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和他没关系,我有点不舒服。”
  白承奉站在一旁,看裘智魂不守舍,心里暗暗嘀咕:不会是见鬼了吧。
  裘智再次问道:“你怎么来了?”
  朱永贤有些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担心怕王仲先抢先表白吧。他略一沉吟,解释道:“我是来告诉你,刚才皇兄和我说让我收收心,老实在宫里呆一个月,不让我四处乱跑。”
  裘智默默地点了点头。
  朱永贤生怕他多想,又急忙补充道:“过几天是先皇的忌辰,紧接着是我嫂子的千秋,然后就是我哥的万寿节,马上又要到中秋节了,宫里事情特别多,我这一个月都很忙,没时间来看你了。”
  事实上,今天下午朱永鸿把弟弟找了过去。朱永贤一看到皇兄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转身就想开溜。
  “回来!”朱永鸿没好气地喝道。
  朱永贤只能硬着头皮回到殿内。
  朱永鸿看弟弟一脸不情不愿地样子,心中一软,但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只能硬起心肠道:“我听赵泉意说,你最近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朱永贤以为皇兄只是为读书的事发火,暗暗松了口气,嬉皮笑脸地撒娇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你天天逼我读书,也读不出个状元来。”
  朱永鸿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有几分道理。既然不想读书,不去也罢。”
  朱永贤闻言大喜,刚想高呼“皇兄英明”,却听朱永鸿话锋一转,又道:“你整天在外惹是生非,最后还得朕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不愿读书,那就好好在宫里待着,收收心。”
  朱永贤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皇兄这是软的不行,又要来硬的,非得逼自己相亲了。他垮着脸,哀嚎道:“皇兄,你这是要软禁我啊!”
  戴权闻言,吓得一哆嗦,赶忙劝道:“王爷,慎言。”
  朱永鸿哭笑不得:“朕何时说过要软禁你?过几天宫里事儿多,想让你帮朕分忧解难罢了。”
  接下来一个月,宫中庆典不少,命妇会带着女儿进宫请安,朱永鸿想趁机安排弟弟与她们见上一面。若朱永贤去了国子监,临时召他回宫,等命妇们都走了,弟弟八成还没赶回来呢。
  朱永鸿知道弟弟的性子,一天都闲不住。自己将朱永贤留在宫中,没准他呆烦了,就会主动服软。只要他同意选妃,自然不会再拘着他了。
  朱永贤猜到了朱永鸿的用意,拽着他的胳膊问道:“皇兄打算让我在宫里待多久?”
  朱永鸿本想说“直到你选出王妃为止”,却听弟弟接着说道:“犯人坐监还有个刑期呢,我又不是犯人,你总不能一直关着我吧?”
  朱永鸿微微侧过头,看着朱永贤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不忍,语气也变得宠溺起来:“一个月,中秋过后朕不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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