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朱永贤生怕朱永鸿反悔,立刻应道:“君无戏言,说一个月便是一个月。”说完,又拍了拍戴权的肩膀:“戴公公,你可是证人。”
戴权差点没被朱永贤拍出一口老血。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受宠的王爷,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心中暗暗流泪: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朱永贤明白皇兄的小算盘,他打定主意,那些太太、小姐一个都不去见,而且还要在此期间彻底打消皇兄给自己娶妻的念头。
裘智看着朱永贤,想问他是否准备相亲了,但万一对方真有此意,自己这么问岂不是自取其辱?他强行忍住这个冲动,点头道:“我知道了。”
朱永贤看到裘智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温柔地说道:“你啊,就是心事太重。我这一个月不在外面,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让黄承奉给我送信。”说着,轻轻捏了捏裘智的脸颊,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舍。
朱永鸿只是限制自己出宫,没说不让他身边的人出宫。他打算每天派黄承奉出来探望裘智,以免他有急事找不到自己。真要出了什么事,天王老子也不能拦着他出宫。
其实朱永贤考虑过今晚就向裘智表白,但总觉得太过仓促,不够浪漫。万一裘智拒绝了,他这一个月都不能出宫,连死缠烂打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他心中也隐隐有些期待,都说小别胜新婚,没准裘智这一个月见不到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对自己日思夜想,等俩人再见面的时候,说不定裘智会主动向他表白。
裘智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感激一笑,轻声道:“你有心了。”
裘智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对于王仲先的提议,裘智根本不会考虑。自己不喜欢王仲先,仅仅因为两人性取向相同,对方又答应不成亲,便选择和对方在一起,不仅对感情不负责,对王仲先也不公平。
但一想到朱永贤,裘智又陷入了纠结,是直接说明俩人不合适,还是鼓起勇气表白一次,不留遗憾?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裘智轻叹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一句情诗:“傍晚的月亮照着花开的田野,我无端感觉你在等我,所以我来了。(注1)”
他心中暗自思忖:朱永贤会不会也在等我呢?
辗转反侧到天色微明,裘智仍未下定决心,正打算起床去上学,忽然想起朱永贤曾说过,有什么心事就应该说出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勇气。
他反思自己前世总是顾虑重重,做事瞻前顾后。既然重活一世,何必还畏首畏尾?
裘智立刻起床,写了一封信。
信中,坦白了自己对朱永贤的好感,如果朱永贤愿意尝试交往,在交往期间,双方都不能与他人发展感情关系。
他还告知朱永贤,自己打算五日后离京,如果朱永贤有意,就出宫见上一面,大家把话说清楚。
从恋爱到结婚,要经历无数磨合。裘智不认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困难,就算二人情投意合,也不代表可以携手到老,不可能要求朱永贤现在保证一辈子不娶妻,但至少在恋爱期间,不能去相亲。
裘智把信给了张叔,嘱咐他如果黄承奉来了,务必将信转交给对方。安排妥当后,裘智便去上学了。
放学回到家,裘智在院中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朱永贤的身影,忙问张叔:“黄承奉今天来过吗?”
张叔虽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但看裘智一脸失望之色,隐约猜到了一些端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少爷刚走,黄承奉就来了,信我已经交给他了。”
裘智轻轻地“哦”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鼓起勇气表白,就这样被拒绝了。
他了解朱永贤的性子,若想回应,不用等五天,今天就会过来。既然没有来,就代表着拒绝了。这样也好,省得当面表白被拒,更显难堪。
虽然自我安慰了一番,裘智心底仍泛起一阵酸楚,喉咙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似的,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张叔看裘智面色惨然,身体微微颤抖,连忙扶他到椅子上坐下。
裘智缓了一会儿,努力压下心中的伤感,对张叔道:“我去找仲先,你和广闻先吃饭吧,别等我了。”
裘智来到王宅,王仲先看到他眼前一亮,喜滋滋迎了上来,笑道:“你来了?考虑好了?”
裘智轻轻叹了口气:“仲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对你只有朋友之情,我们并不合适。”
王仲先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沉默片刻后,苦笑一声,问道:“那你是选朱永贤了?”
听到朱永贤的名字,裘智心中又是一阵酸涩,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他也不合适。过几天我打算搬去宛平,一来养病,二来读书。”
贾代鹤在宛平有个小院子,地段偏僻,周围有四五户人家。裘智两三岁的时候曾和外公去过一次,依稀有些印象。
王仲先顾不上伤心,关心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去宛平了?广闻和张叔陪你一起去吗?你的学业又该怎么办?”
裘智没想到王仲先有这么多问题,略作思索后回答道:“京里乱糟糟的,我想换个环境。至于广闻和张叔,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们。开学这么久,我请了不少病假,干脆退学,省得浪费资源。”
来之前,裘智粗略计算了一下,自己这几个月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休病假。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适合在国子监学习,倒不如回家自习。
王仲先听出言外之意,猜到裘智肯定是和朱永贤闹翻了,才会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他气愤不已,骂道:“朱永贤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招惹完你,现在准备娶媳妇了,就把你丢在一旁。”
裘智听不得别人如此说朱永贤,忍不住为他辩解道:“只是人生方向不同,至少他没有脚踩两只船,算不上是负心之人。”
王仲先冷哼一声,不再提及朱永贤,转而劝道:“宛平有些偏远,不如京里繁华,你看病吃药都不方便。若是想避开朱永贤,我家在京城还有另一处宅子,可以借给你暂住。”
裘智感激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宛平清净,我已经决定搬过去了。”
自己学了这么多年八股文,总要考一次举人试试,无论能否考中,他迟早还是要重操旧业。先去宛平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也为日后做打算。
宛平地处京郊,若他能考中举人,在当地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不能金榜题名,至少有功名在身,又有验尸经验,去了宛平绝对属于降维打击,当个仵作绰绰有余。
其实他和王府尹的关系还算不错,对方也认可自己的专业能力,想留在京城当仵作并非难事。
只是他已下定决心要与朱永贤撇清关系,而王府尹知道自己曾与朱永贤交好,收留自己,定然另有所图。权衡之下,还是另寻出路为好。
裘智心中暗暗庆幸:都说狡兔三窟,还好有个小宅子,失恋了还能换个环境疗伤,不然留在京城,睹物思人,徒增伤感。
王仲先知道自己拦不住裘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你啊。”
回到家后,裘智找来了张叔和广闻,把自己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们打算一起去宛平,还是留在京里?”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叔年纪大了,不愿再四处奔波。广闻知道宛平不如京里繁华,不太想跟着过去。可是裘智是主家,性子再好,也不好直接决绝,因此显得十分踌躇。
裘智骨子里仍是个尊重劳动法的现代人,虽然雇主可以对工作地点进行适当的调整,但跨市变更工作地点,必须与雇员友好协商并达成一致,不能强行逼迫对方同意。
他察觉到两人的为难之处,便主动说道:“你们若不想去,留在京城看家也是一样的,我自己一个人去宛平。”
张叔有些尴尬,正欲解释。
裘智摆手道:“没事,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吗?你们快帮我收拾行李,再租一辆马车,五天后我就动身。”
广闻年少,不谙世事,只以为裘智是真的为了养病、读书才去的宛平。张叔是过来人,看出些眉目,心里把朱永贤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他,裘智也不至于要离开京城。
张叔自知无力阻拦,只能叮嘱道:“少爷到了宛平,一定要按时吃药,好好休养身体。”说完,回屋里取出了三十两银子,塞到裘智手中:“穷家富路,到了宛平处处都得用钱,别太节省了。”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裘智这一去,短时间内不会回京了。
裘智收下银子,开始盘算起在宛平的生活。
宛平是京郊重地,治安还算不错,只要“走到哪儿哪儿死人”的死神体质不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种体质必须和朱永贤合体时才有效,还是单独一人也能发挥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