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朱永贤不待他说完，就一把夺过，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留下王仲先与潘文子愣在原地。
过了片刻，潘文子轻声安慰道：“仲先，咱们先回去吧。燕大侠既然说裘智逢凶化吉，定然无事。”
王仲先气得直跺脚，一是担心裘智的安危，二是暗恨朱永贤太过鸡贼。燕赤霞明明把药给了自己，就是让自己去救裘智，哪知竟被朱永贤抢走了，自己连在裘智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了。
潘文子看王仲先失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另一边，鱼青露与李尧彪过了几招，知道对方武功不及自己。但今日前来只为救人，并非要取李尧彪性命，因此不与他硬碰硬。
李尧彪和鱼青露过了百招，渐渐冷静下来，察觉对方没有拼命之意，不由起疑，微一沉吟，猛然惊觉，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他心头大骇，今日行动十分机密，只有皇上的亲信知晓，怎会走漏风声？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裘智不过一介书生，竟能与江湖人士扯上关系？
鱼青露看他的脸色就知他醒过味来，微微一笑道：“现在明白已经晚了，姑奶奶我不陪你玩了，后会有期。”说完，扔出一枚烟雾弹，顷刻间烟雾弥漫，待烟雾散去，人已无影无踪。
李尧彪不去追鱼青露，急忙赶回他和朱永贤分开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他连忙召来暗中跟随的探子，一问之下才得知，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搅局了。
他长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如今不仅得罪了朱永贤，连皇上交代的任务也没办成。回头朱永贤救下裘智，夫夫恩爱，兄弟和好，唯独自己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下场。果然皇家的事，不能瞎掺和。
紫宸殿内，朱永鸿见裘智醒来，不愿夜长梦多，命人将他和黄承奉带上殿来。
裘智进入正殿，目光先是落在朱永鸿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对方五官俊美，丰神俊逸，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容貌与朱永贤有三分相似，但气质迥异。
戴权看裘智立而不跪，登时脸色一沉，呵斥道：“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行礼？”
裘智背着手，神色淡然道：“你们费尽心思把我弄来，恐怕不是为了看我行礼吧？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殿内众人看裘智一脸倨傲之色，态度十分嚣张，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个屏气凝神，生怕被迁怒。
第54章
裘智已经看明白了当前的局势, 朱永贤被李尧彪拖住，自己九死无生，连大罗神仙都救不了。除非时空扭转, 自己突然回到现代。
他在心中暗忖，就是不知道回到现代，自己的专业知识还剩下几成，工作能不能无缝衔接。
念及此处，裘智不禁生出几分荒诞的想法：要是自己死了, 是不是就可以回现代了？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来。可一想到朱永贤，心头不免一涩。自己若是不在了, 他一人孤零零地留在此世, 未免太过残忍。
朱永鸿见他怔怔出神，皱眉重咳一声。
裘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恍惚间竟有种错觉, 仿佛已置身办公室，与同事们正在开会，病理助理在一旁说着无关紧要的内容。
他下意识地摆了摆手，语气十分自然地道：“你接着说, 我听着呢。”
话音刚落，大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朱永鸿满心怒火，他原以为裘智会惊慌失措, 岂料此人不仅毫无惧色，反而三番两次公然挑衅，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气得他咬牙切齿。
裘智听到磨牙声，方才回神，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子。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难逃一死，若真能把朱永鸿气出个好歹来，也算值了，瞬间将那点悔意抛诸脑后。
“听说你勾引燕王，把持他的后院，不许他迎娶妻妾，还逼着他娶你。”朱永鸿冷冷开口。
裘智叹了口气，本以为黄承奉和朱永贤说的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他和朱永鸿说的版本更过分，再加上对方的脑补，自己真是比妲己还狐媚可恨。
他不作声，朱永鸿便当他默认了，语气愈发森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动燕王许你榜眼之位！”
若非朱永鸿提起，裘智都快忘了当初二人开过这个玩笑。如今被黄承奉这么一挑唆，硬生生变成了一桩勾结舞弊、暗箱操作的大罪。
他懒得再与朱永鸿纠缠，索性打断：“你弟弟追我，还知道画饼，说让我当榜眼呢。你想棒打鸳鸯，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有什么好处，不妨说出来听听。”
他倒想看看，朱永鸿打算走哪条路线，是现代豪门恶公婆的套路，直接甩支票、拍银行卡，还是封建帝王的老一套，直接取人性命？也该有个分晓了。
朱永鸿做王爷时，都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如今登基近十年，积威日重，更是无人敢触怒龙颜。他本就痛恨裘智勾引弟弟，今日又被对方一再挑衅，更是气得面皮紧绷，眼神如刀地盯着裘智。
李尧虎作为朱永鸿的亲信，此刻亦在殿内。见裘智如此放肆，句句话都刺在圣人心上，不由得暗叹其胆大包天。
殿中内侍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战战兢兢，心中默默祈祷这位祖宗少说几句，以免圣上暴怒之下，拿他们出气。
“你就不怕死？”朱永鸿冷冷道。
听到这个“死”字，裘智心下微微一叹。果然是动了杀心，不由感慨自己命苦，怎么没在现代遇上朱永贤？
他家就算不同意两人交往，至少会用钱来收买自己。裘智自问物欲不高，薪水可以自给自足，不至于为金钱出卖感情。但眼下这落差未免太大，自己不奢望一夜暴富，也没想过落得个命丧黄泉的下场。
事已至此，死局难改。裘智不惯朱永鸿的臭毛病，横竖都是一死，索性再刺激他一把。
“你当我是傻子，对你卑躬屈膝，就能保住性命？”裘智冷笑道。
朱永鸿见裘智将生死置之度外，心头一股无名火腾地窜起。自己堂堂天子，竟连个小小的秀才都拿捏不住！顿时恶向胆边生，眼底透出几分阴鸷，缓缓笑道：“你就不怕诛九族？”
裘智挑眉，眼底满是讥讽，淡淡道：“你要做昏君，牵连无辜，我拦不住。反正青史留下骂名的是你，不是我。”
古往今来也没几个皇帝诛过别人的九族，若朱永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裘智倒要敬他是条汉子。
黄承奉对裘智恨之入骨，若不是此人，自己又怎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因此从未说过他的好话，生怕朱永鸿惜才，不肯赐死裘智。至于李尧彪，也从未提起自己是靠别人破案。
李尧彪也从未提及自己靠裘智破案。
朱永鸿一直以为裘智不过有几分小聪明，如今见他伶牙俐齿，句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直戳自己心窝，气得双眼冒火，抄起手边的茶碗，猛地朝他砸去。
裘智看朱永鸿面红耳赤，早已暗中提防。见他手臂抬起，立刻抱头蹲下，险险避开了那只飞来的茶碗。
“咣当”一声脆响，茶碗重重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瓷片四溅。
裘智抬眼看向朱永鸿，讽刺道：“瞧你这点出息，我才说几句你就急了。”
果然，封建王朝的皇帝气量就是不行，连现代社会基层纪律部队的执法人员都比不上。
朱永鸿被气得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裘智，怒不可遏：“你…你…”
裘智看他“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嘴角微微一挑，刻薄道：“我家住在八卦镇，最擅长阴阳怪气，遇上我算你倒霉。”
李尧虎倒是看出几分眉目，难怪朱永贤喜欢裘智，嘴皮子这利索劲，与朱永贤如出一辙。
朱永鸿狠狠一拍桌子，森然道：“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戴权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替朱永鸿顺气，低声劝道：“陛下息怒，别和这种只会卖嘴的小人计较。”
他方才一直默不作声，一来确实说不过裘智，二来此人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万一朱永贤日后得知自己曾煽风点火，被他怀恨在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永鸿之所以如此动怒，心里其实还藏着一层隐忧。
他不愿在朱永贤身边安插眼线，以免伤了兄弟情分。但裘智曾在国子监求学，朱永鸿便命人调阅了他的考评，评语俱是中上。
如今再看此人，出言不逊，对君上毫无敬畏，行事荒诞乖张，为了功名前程，竟不择手段地勾引本朝亲王。若国子监里的人尽是这等奸佞小人，卫朝岂不是离亡国不远了？
朱永鸿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裘智，目光阴沉，杀意毕露：“你狐媚惑乱，祸乱朝纲，其罪当诛。”说完，冲黄承奉一扬下巴，示意其动手行刑。
他本还想看裘智吓得痛哭流涕的丑态，如今看来，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再说下去，被气死的只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