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朱永贤看裘智嘴角带笑,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揉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脸委屈地嘀咕:“不叫就不叫,推什么人啊?你这是谋杀亲夫。”
裘智看他越说越不像话,忙背过身去,不肯再理会朱永贤,生怕再多看他一眼,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戴权与李尧彪恨不得捂住耳朵,假装自己根本不在场。两人相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我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的绝望。
朱永贤笑嘻嘻地对李尧彪和戴权说道:“你们先回去和皇兄说一声,我俩换件衣服就过去。”说完,他伸手扶起裘智,拉着他进了内室更衣。
戴权压低声音道:“李大人,你在这等着燕王,我先回去复命。”他一个太监看不得别人甜蜜,赶紧找借口脱身。
裘智和朱永贤进了里屋。裘智一边换衣服,一边轻声问道:“皇兄这几个月天天派人送补品来,咱们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给他带件礼物?”
朱永鸿已经主动低头好几个月了,再端着架子也没什么意思。虽然裘智心里还有些怨气,但他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假以时日,两人应该可以和平相处。
既然朱永鸿已经示好,自己不能毫无表示。不过他只是个普通人,身无长物,礼物还得靠朱永贤准备。
朱永贤觉得裘智说得有点道理,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皱眉道:“我的东西都是皇兄给的,每年快到圣寿时才让人在外边寻摸礼物。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第60章
裘智微一沉吟, 提议道:“不如把《西山晴雪图》献给皇兄?”
朱永贤这几个月一直待在丽泽宫里,陪裘智养伤,没有四处乱跑, 闲暇时专心作画。那幅《西山晴雪图》已经画完并装裱好了。
朱永鸿身为天子,富有四海,什么都不缺,要的就是个态度。这幅画是朱永贤的心血之作,再合适不过了。
朱永贤撅起嘴, 不悦道:“这幅画是给你画的,怎么能送给别人?”
裘智亲了亲他的脸, 柔声哄道:“你都是我的人了, 以后天天给我画。”
朱永贤顺势握住裘智的手,低头亲了一下, 笑得意味深长:“以后天天给你画?那当年jack在泰坦尼克号上给rose画的什么, 我就给你画什么。”
裘智脸上倏地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伸手狠狠戳了戳他的额角,笑骂道:“死鬼, 胡说什么呢!”
朱永贤“咯咯”地笑了几声,坏笑道:“你多换几个姿势,就咱俩自己看, 不给别人看。”
裘智见他越说越不正经,脸上羞意更甚,一甩袖子,转身走到屏风后换衣服去了。
屋内的调笑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李尧彪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只觉胸口憋闷难当, 气血不顺,心中暗道: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上次自己不小心把裘智惊得吐血,今天这两人准备把自己气闷到吐血。
与此同时,戴权回到太液池畔。朱永鸿见他一人回来,不见弟弟朱永贤和李尧彪的身影,急忙问道:“燕王呢?”
戴权面色有些古怪,躬身回道:“回陛下,燕王殿下正在更衣,稍后便到。李大人在丽泽宫内等候。”
朱永鸿闻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摇头道:“这孩子,这么多礼做什么?都是一家子骨肉,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早点过来就是了。”
他与弟弟数月未见,恨不得下一秒朱永贤就出现在眼前。
戴权看着朱永鸿喜上眉梢的模样,不敢给他泼冷水,可是一会儿朱永贤两口子来了,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霹在朱永鸿头上。戴权心中踌躇,不知该如何开口。
朱永鸿见戴权忧形于色,便知事情没这么简单,又问道:“怎么了?有话直说。”
戴权弯下腰,凑到朱永鸿耳边,低声说道:“燕王殿下带着裘公子一起赴宴。”
“呵。”朱永鸿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众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皇上的脸色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心中不免惴惴不安,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朱永鸿闭上眼,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轻揉眉心,沉默了半晌,终于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罢了,孩子大了,朕是管不了了。”
李尧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朱永鸿一脸失落之色,怕他忧思过度,以致龙体受损,关切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朱永鸿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朕没事。”
既然朱永贤要来,政宁帝也不急着开席,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时不时望向丽泽宫方向。
过了片刻,朱永贤带着裘智一同到来。
这几个月,无论是前朝的王爷还是后宫的嫔妃,都在暗暗猜测朱永贤发生了什么。
刚才听政宁帝语气中满是关爱,与之前并无不同,但神色却变幻莫测,语焉不详,众人心中越发好奇。此刻见朱永贤现身,纷纷仔细打量起来。
见朱永贤面色如常,步履从容,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男子。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滑向裘智,见他身穿绫罗绸缎,头戴玉冠,气质清雅,与朱永贤并肩而行,形容亲密,不由得一怔。众人心中暗暗嘀咕,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朱永鸿看到裘智,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喜,只是他早有心理准备,瞬间恢复如常,上下端详了他一眼。看裘智神色憔悴,身形消瘦,比去年腊月时瘦了不少,颇有几分弱不胜衣之态。
朱永鸿阅人无数,平心而论,裘智容貌算是出众的,只是病了这么久,难免有些面黄肌瘦,不似之前那般丰神俊朗。
即便如此,朱永贤望向他的目光,仍是一片深情,并未色衰而爱驰。朱永鸿心情复杂,微微一叹。
朱永贤和哥哥数月未见,心中也是思念不已。
他抬头看到朱永鸿身后一株桃树开得正艳,霎时勾起儿时回忆,想起了小时候在太液池旁爬树的情景。朱永鸿怕太监们笨手笨脚摔了自己,总在一旁亲自守着。
思及往昔,朱永贤眼睛一红,鼻头酸楚,几欲落泪。
朱永鸿鲜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如今看到弟弟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也不好受,只觉喉咙发酸,眼眶微热,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裘智见兄弟俩泪眼朦胧,无奈地轻咳一声,示意朱永贤赶快说话。
朱永贤回过神,结结巴巴道:“见、见过皇兄。”说完,就要行礼。
朱永鸿抬手拦道:“免了吧,自家兄弟不讲这些虚礼。”
朱永贤笑了笑,随即拉过裘智,含笑道:“来,见过皇兄。”
只有夫夫二人时,裘智叫朱永鸿皇兄叫得十分顺口,可今天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难为情。再加上他对朱永鸿心结未消,一时之间竟开不了这个口。
朱永贤察觉到了爱人的紧张,悄悄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裘智心下稍安。
朱永贤鼓励地看着裘智,柔声道:“叫皇兄啊。”
朱永鸿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裘智看众人目光充满了探究,羞得面红耳赤,鼻尖冒汗,轻声叫了句,“皇兄。”
朱永鸿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涵养都用在今天了,心中忍不住反驳道:“谁是你皇兄。”但顾及弟弟的颜面,没有说出口。
在场之人早已猜出了二人关系,如今听到这声“皇兄”脸色俱是一变,只是碍于朱永鸿的威严,不敢交头接耳,只在心里默默盘算。
曹皇后和刘淑妃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之色。皇室宗亲养男宠的不少见,朱永贤有龙阳之好也不算稀奇。但能让皇上看在朱永贤的面子上,默认了裘智这个亲戚,才是真正难得。
二人对朱永贤的受宠有了新的认知,若是别的王爷敢这般行事,只怕早被除爵查办了。
朱永贤咧嘴笑道:“皇兄,臣弟这几个月闭门不出,画了一幅《西山晴雪图》。想着皇兄每日忙于政事,无暇登山赏雪,今日将此画献给皇兄,愿皇兄足不出户便能欣赏西郊美景。”
朱永鸿猜到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说辞是裘智教给自己这个傻弟弟的,虽然白承奉也能想出这番话,但以朱永贤的性子,肯定不会采纳。想到这里,他对裘智的不满稍稍减轻了一分。
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气温和地说道:“前些日子你说要闭门作画,原来是为了这幅画。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偷懒。”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戴权接过画卷。
戴权恭敬地接过画轴,缓缓展开,呈到朱永鸿面前。
朱永鸿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确实不错,工整妍丽,意境悠远,观之令人神清气爽。”说着,他将画卷传给众人赏阅。
在场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朱永贤消失的这几个月,八成是因为裘智和当今闹了别扭,并非如他所说闷在宫里画画。但他们都是场面人,朱永贤既然这么说,政宁帝也当众认可了这个说法,谁敢有半点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