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守宫是真的害怕落入皇城司手中,此刻听了朱永贤的话,更是泣不成声:“奴家被逼无奈,他们要杀我啊!”
  裘智打断她的哭诉,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继续骗人了?”
  守宫一愣,随即支支吾吾道:“奴家是好人家的女孩,哪能一直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她这话一出,连一向单纯的潘文子都看出她在撒谎,更何况其他人。
  肃王本已心软,哪成想又被守宫给骗了,刚压下去的怒意,腾地窜了起来,怒极反笑:“看来你是打算嘴硬到底了!我倒要看看,是皇城司的鞭子硬,还是你的骨头硬。”
  守宫脸色一白,正欲反驳,却被裘智再度打断。
  “既然你是逃出来的,那告诉我们剩下的人藏在哪。”裘智语调缓和,却咄咄逼人,“抓到他们,算你戴罪立功。”
  守宫讪笑一声,敷衍道:“那群骗子生性谨慎,奴家一跑,他们想必换了地方。现在人去楼空,各位老爷何必浪费时间呢。”
  李尧彪冷哼一声,神色厌恶:“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朝身后的探子一努嘴,厉声道:“带走。”
  第64章
  守宫知道, 一旦落入皇城司,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眼前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肃王了。
  她跪在地上,伸手抓住肃王的靴子,哀泣道:“王爷,一夜夫妻百日恩,奴家实在是被逼无奈!自从认识了王爷, 便倾心不已,决意改邪归正, 求王爷垂怜。”
  肃王纵有怜香惜玉之心, 但守宫一再欺骗于他,何况皇城司办案, 自己岂敢干涉。他狠下心肠, 扭过头不再看守宫。
  守宫见肃王不为所动,转而将目光投向李尧彪,哭得凄凄惨惨:“大人,他们想杀了我, 我才不敢说出他们的下落。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
  李尧彪暗中瞥了裘智一眼,裘智微微摇头。从守宫今日的表现来看, 虽演技精湛,但心机不足,显然不是骗子团伙的主谋。
  她和那群人,要不是临时组队,要不就是已经散伙。如今主动提议带路,恐怕只是拖延时间。
  李尧彪其实也这么想的, 便不再与守宫纠缠,挥手示意手下拿人。
  探子刚欲上前,守宫突然跪地呕吐起来。人在极度恐惧之下,会产生胃部痉挛导致呕吐,裘智与官兵们早已见怪不怪。探子站在一旁,等守宫吐完再行拿人。
  哪知,守宫刚止住呕吐,又猛然抽搐起来,双手疯狂抓挠身体,口中凄厉喊道:“我的头好疼啊!”话音未落,她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手舞足蹈,在地上扭曲翻滚。
  李尧彪看她突然发疯,以为她在装病,皱眉喝道:“别装了!”
  裘智凝神细看,见她面色惨白,神色扭曲,不似作伪,心下微微一动,抬手示意李尧彪稍等,然后快步上前查看。
  裘智探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感觉脉搏急促异常。又扒开她的眼皮查看,见瞳孔缩小,忙取来蜡烛,发现她的瞳孔对光源几乎没有反应。
  裘智猜测道:“是不是中毒了?”
  李尧彪追问道:“什么毒?”
  裘智面露难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判断不准,有可能是中枢神经类毒素。”
  李尧彪不清楚裘智在说些什么,微一沉吟,命手下将守宫抬走,带回皇城司医治。
  待李尧彪一行人离去,肃王凑到朱永贤身边,拱手致谢:“十五弟,多亏了你,才抓到这个女骗子。”
  肃王虽贵为王爷,家底丰厚,但平日花销甚大,家里现银不多,咬着牙才拿出这一万两银子。如今骗子落网,找回被骗银两指日可待,手头终于能松快些,因此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朱永贤。
  裘智明白肃王的言外之意,但估计很难如他所愿。
  这群骗子为了设局,不惜血本,而且有六人参与其中。扣除成本,几个人平分,每人所得不超过五千两。何况守宫并非主谋,分到的钱未必有这个数。即便她将全部钱财赔给肃王,也不一定能凑足那一万两。
  肃王喜形于色,拍着朱永贤的肩膀,豪气道:“十五弟,等把骗子一网打尽,找回了哥哥的钱,你成亲时,我一定给你随份大礼!”
  朱永贤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六哥,你心意到了就行,礼不礼的无所谓。”
  他和肃王关系平平,但总归是自家亲戚,如果能真心祝福他与裘智的结合,自是再好不过。至于礼物,他并不缺这些身外之物。
  裘智沉思许久,看向朱永贤:“咱们也去皇城司,我感觉守宫的情况不太妙。”
  他诊断不出守宫到底中了什么毒,不过既然被人暗害,这个毒八成不是那么好解的,有些事必须趁早问清楚。
  肃王闻言,诧异地看着裘智,暗暗惊讶他的胆大,头一次有人主动想去皇城司,难怪他敢招惹朱永贤这个混世魔王。
  朱永贤一向对裘智言听计从,但此刻却有些迟疑:“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才累着了?要不我让白承奉过去盯着?”
  王仲先亦是劝道:“你前几天还在信里说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呢。人已经抓了,你就别管这些闲事了。”
  皇城司风水不好,煞气重,裘智本就体弱,若是再冲撞了什么,恐怕又要大病一场。
  裘智这才想起正经事来,不过他对科举没有太强的得失心。考上了固然好,考不上接着干老本行,他不信堂堂职业医师,卷不过古代的仵作,再不济还能啃男友。
  朱永贤立刻附和道:“是啊,赵师傅快来了,已经约好了的事,不好让人家等着。”
  赵泉意是正经进士出身,又在翰林院做过一任庶吉士,教裘智破题写文章,可谓是信手拈来。前些日子,已经在宫里开始教裘智读书了。如今裘智搬回了家,赵泉意也跟着来了,继续授课。
  裘智无奈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白承奉跑一趟吧。”
  白承奉对此早有预料,面上不显,但裘智还是能察觉他心里的不情愿。毕竟对方是承奉副,只负责王府里的事务,抓贼和他没关系,指使白承奉跑来跑去,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于是裘智急忙补充道:“我让师兄给你加工钱,还有外出补贴。”他不知道白承奉的工资水平,反正肯定不是自己能负担的起的,还是得朱永贤出钱。
  朱永贤赶忙狗腿道:“咱俩分什么你我,都是你的钱。”
  白承奉突然觉得,哪怕没有加班补贴,去皇城司也挺好的。干什么不是干,至少不用看这两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王仲先和潘文子在一旁听得真切。王仲先曾在国子监读书,听说过赵泉意的名声;潘文子也知道朱永贤是当朝亲王,请来的师傅,自然非同寻常。二人期期艾艾,谁都不提告辞一事。
  朱永贤不是小气的人,看王仲先和潘文子一脸向往之色,爽快道:“待会赵师傅来了,你们一起听吧。”
  “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朱永贤心想,正好让裘智看看自己的气量,不和王仲先一般见识。
  王仲先虽和朱永贤不对付,但吃人嘴短,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咬着牙拱手道:“多谢燕王。”
  朱永贤满意地摆摆手,笑道:“好说好说。”
  三人一直学到日落西山,送走了赵泉意,王仲先和潘文子才一同离开。
  路上,王仲先见潘文子神色落寞,便用胳膊捅了捅他的肩,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看你兴致不高。”
  潘文子叹了口气,怏怏不快道:“裘智果然聪明,难怪你钟情于他。”
  裘智一眼就看出守宫有问题,顺势将人骗进家门,自己还傻傻地跟那同情人家呢。这么一对比,自己要是王仲先,也会喜欢裘智。
  王仲先见潘文子情绪低落,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拍了拍潘文子的肩,语气温和地安慰道:“裘智虽然聪明,但性子不够沉稳,写文章时总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未必能入阅卷官的眼。若论文章功底,还是你更胜一筹。”
  王仲先虽在会试中名落孙山,但在国子监苦读一年有余,对破题写文章已颇有心得。他一眼便看出裘智的文章有些灵思妙想,却不够稳重。
  在他看来,潘文子虽灵气稍逊,但胜在文章四平八稳,结构严谨。即便这次不能中举,假以时日,定能金榜题名。
  潘文子头一次听王仲先如此夸赞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方才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
  快到宵禁时分,白承奉才匆匆赶了回来。
  裘智见他神色凝重,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守宫的毒没有解吗?”
  白承奉点了点头,语气沉重:“皇城司的大夫已经看过了,但查不出她中的是什么毒。喂了草木灰,又灌水催吐,可情况依旧不太好。”
  朱永贤奇道:“为什么要喂草木灰?”
  裘智解释道:“草木灰可以吸附肠胃内的毒药,但必须在中毒后短时间内服用才有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