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守宫被关了好几天,手足发软,由二人搀扶着走了几步,才稍稍恢复些力气,勉强能自己行走了。
大姐催促道:“姐姐快走吧,等会儿张爷回来,你就走不了了。”
守宫感念二人的好心,欠身郑重行个礼。随即强忍着不适,快步离开了灯笼张的住处。直到踏入家门,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大家都是做见不得光的买卖,她知道灯笼张没那么大的胆子找上门来。但这次吃了哑巴亏,心中难免不忿,可惜形势比人强,她只能暂时记下此仇,等日后有机会再报回去。
守宫没有灯笼张那么深的心机,想不出精妙的骗局,原先一直仗着年轻貌美,进行一些简单的仙人跳骗局。她望着手臂上被绑出的红痕,心生一计,打算装成富贵人家逃出来的小妾行骗。
她养精蓄锐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门寻找目标。哪知出师不利,第一次就遇上了裘智。之后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裘智沉吟片刻,问道:“那幅木板画是谁画的?”
白承奉回道:“听守宫说,是灯笼张自己画的。”
裘智微微颔首。
朱永贤更关心是谁下的毒,于是看向裘智问道:“守宫是在灯笼张家中毒的?过了好几天才毒发吗?”
裘智沉思许久,缓缓道:“确实有些毒素潜伏期较长,但是不是在灯笼张家中的毒,还不能确定。”
毕竟守宫在灯笼张家里关了好几天,现在天气炎热,家中储存的食物可能变质,她回家后吃了这些食物,导致食物中毒。究竟怎么中的毒,等抓到灯笼张团伙一审便知。
他顿了顿,又问道:“守宫有交代灯笼张的藏身之处吗?”
白承奉点头道:“去皇城司的路上就交代了,李镇抚派探子过去抓人,结果早就人去楼空。估计守宫一逃走,他们立刻换了地方。”
裘智无奈一叹:“抓不到灯笼张他们,无法确定守宫中了什么毒,她怕是要不行了。”
守宫千错万错,但手上没有人命,罪不至死,若是能救回来,自是最好。
白承奉看裘智一脸失望之色,补充道:“李大人听探子回报,有人出高价收购庄阳的画,那人身形与灯笼张相仿。已经派人去追查线索了,如无意外,近日便有结果了。”
庄阳虽然有精神问题,才会口出狂言,但朱永鸿可不管这一套,依然定了庄家的谋反之罪,楚安公亦被连累,爵位被削。庄舟在闹市被凌迟处死,庄阳的画作悉数烧毁,严禁民间私藏。
庄阳才华横溢,总有人不忍其作品就此湮灭,私自将他的画作保留了下来。如今,庄阳的画在黑市上价格疯涨,万金难求。就是不知道灯笼张买庄阳的画,是为了行骗,还是自己的兴趣爱好。
天色已晚,裘智没有熬夜的习惯,听完白承奉的汇报,便起身回房歇息。
自从裘智受伤后,朱永贤便搬来与他同住,起初一心照顾裘智,倒没往别的方向想。
现在裘智的伤好了,朱永贤知道俩人住在一起,自己恐怕要把持不住,于是萌生了分房睡的念头。然而,裘智家房间有限,白承奉他们住在贾代鹤的院里,因此还是要和裘智同住。
夜深人静,裘智躺在床上,见朱永贤固执地缩在炕上,便朝他招手,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过来嘛,一起睡。”
朱永贤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不由心猿意马,立刻把头蒙进被子里,闷声道:“不用,我睡这挺好。”说完,还下意识把自己裹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挡住某些危险的气息。
裘智撑着头,轻笑了一声,故意诱哄道:“炕多硬啊,别委屈自己,来床上睡。”
“炕不.硬。”朱永贤声音低低的,像是怕被人听出来心虚,“你来摸摸。”
裘智果真凑过来,按了下炕面,然后顺势将手搭在朱永贤身上,温柔地捏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带着点捉弄的意味:“嗯,炕不.硬,你的身体也不.硬。”
朱永贤心跳加速,脸似火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紧绷起来。只听裘智嘻嘻笑道:“别紧张。”
朱永贤猛地一缩,连耳朵都红了,整个人彻底埋进被窝里,不敢动弹。
裘智见状,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行吧,你要是真打算一辈子睡炕上,我也不拦着你。”说完,他自己回到床上。
朱永贤咬着被角,气鼓鼓地嘟囔:“肯定不会一辈子的。”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第二天,裘智正和赵泉意学习,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裘智估计除了李尧彪,没别人这么火急火燎地找他了。
张叔打开门,把李尧彪请进了书房。
裘智看他一脸焦急之色,问道:“李镇抚,出什么事了?”
李尧彪大手一挥:“别这么文绉绉了,和燕王一样,叫我老李就行。”
这时,朱永贤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尧彪,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别跟这套近乎,你们皇城司那么多能人异士,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非来找我男人帮忙?”
赵泉意虽早知二人关系匪浅,但听他一口一个“我男人”的,还是觉得有辱斯文,气得脸红脖子粗,却又不敢作声,只能低头装作没听见。
李尧彪习惯了朱永贤时不时秀恩爱的行径,因此面不改色,径直道:“灯笼张找到了,但是人死了。”
朱永贤挑眉,嗤笑道:“那你找我干嘛?你觉得我是会通灵,还是会起死回生,能帮你问他的口供?”
李尧彪其实是来找裘智的,没想到朱永贤横插一杠子,挤兑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裘智忍不住笑了,朝朱永贤招手,示意他别再逗李尧彪了。朱永贤哼了一声,懒洋洋地走过去,在裘智身侧坐下。
裘智伸手轻抚着他的背,看着李尧彪问道:“你来找我,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李尧彪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天还没亮时,他就收到线报,知道了灯笼张的住处,急忙带人赶了过去。哪知刚到门口,便见一老二少,三名女子背着包裹,鬼鬼祟祟地准备溜走。
他昨天听了守宫的口供,知道这三人就是哑仆、大姐、八妹,立刻命手下将这三人扣下。探子们打开她们的行囊一看,珠玉翡翠滚落一地,守宫之前提到的红宝石亦在其中。
李尧彪三人神色慌张,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怀疑灯笼张出了事,急忙带人进屋去找。一进屋就发灯笼张躺在血泊之中,胸口插了一把尖刀,鲜血已经凝固,显然死了有一段时间。
李尧彪蹲下身,探了探鼻息,确认对方已经死亡。他虽然不是专业仵作,但看屋内蝇虫乱飞,又摸了一下灯笼张的肌肤,发现身体已经凉透了,由此推断灯笼张应该是昨天夜里遇害的。
估计这三人担心夜间逃走被打更人发现,硬生生拖到了宵禁结束,才准备逃跑。
皇城司的探子在屋内翻找了一圈,发现墙角丢弃着三件血衣,正是大姐、八妹与哑仆的。如此一来,很难判断谁是凶手了。
李尧彪命手下将几人押回皇城司,然后亲自带人在屋里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在灯笼张家中找到赃银,看来银子存放在别处。
裘智听完,心中微感惊讶。骗子已经抓到,凶手应该就在那三人之中,李尧彪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守宫出事了?他忙问道:“守宫怎么样了?知道她中了什么毒吗?”
李尧彪皱眉摇头:“已经让人用了大刑,大姐和八妹都说不知道。哑仆不会说话,但一个劲的摇头,估计是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裘智“啧”了一声,低声自语:“难道真是食物中毒?”
李尧彪不懂裘智在说什么,只是惋惜道:“估计是灯笼张干的,不过人都死了,问不出来缘由了。”
裘智质疑道:“灯笼张没有理由杀守宫啊。他制伏了对方,供他取乐,为什么要杀人呢?何况守宫逃走,是大姐和八妹私下里放跑的,难道灯笼张能未卜先知,知道对方会逃走,提前下手?”
除了随机杀人,杀人都会有作案动机,目前裘智没有发现灯笼张对守宫怀有怨恨。
昨天晚上裘智就觉得守宫中毒一事有些蹊跷,不过马上可以抓到灯笼张一伙人了,找到嫌疑人便能水落石出,因此没有多想。哪知灯笼张死了,三个人都不承认自己下毒。
李尧彪沉思半晌,不确定道:“会不会是大姐和八妹放走守宫时下的毒?”
裘智闻言一怔,感觉大姐和八妹也没有作案动机。二人若是与守宫有仇,直接在家中把她杀了就好,没必要下毒后再放走。
何况守宫危在旦夕,如果大姐和八妹把她放走时曾给她下毒,守宫怎会替她们隐瞒。
李尧彪话音刚落,就立刻自我否认:“不可能。大姐和八妹都用过刑了,她们只是普通的骗子,扛不住皇城司的酷刑,不会再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