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裘智脸上露出愕然之色,感慨道:“哑仆心思深沉,又极有耐心。为了杀灯笼张,居然布局了十多年。”
  李尧彪自从知道灯笼张有过妻子,就一直怀疑二人的关系。如今听裘智这么一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裘智不清楚哑仆当年是如何说服灯笼张同意她的假死计划,并改换身份继续与他搭档行骗的。不过,以哑仆的聪明才智,能想出这么多天衣无缝的骗局,忽悠一个灯笼张自然不在话下。
  众人随后走访了三户人家,询问了当年的一些诈骗案的细节,但感觉这些案子都不太符合灯笼张的作案手法。最后,他们来到了萧公爷的府邸。
  现任萧公爷约莫五十出头,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上任老公爵萧震远年近八十,年事已高,早已搬到东跨院颐养天年了。
  第72章
  萧家的诈骗案发生在五十年前, 那时萧公爷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童。裘智打量了对方几眼,感觉他不像是了解内情的人,于是给李尧彪递了个眼色。
  李尧彪心领神会, 沉声道:“还请公爷派人带路,我们有要事需面见老公爷。”
  萧家虽贵为公爵,但李家同为勋贵世家,品级相差无几。李尧彪本就不怵萧家,何况他此次是奉皇命而来, 言谈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公爷本就对皇城司的突然造访心生不安,再看到朱永贤坐在一旁, 明显是来给李尧彪撑腰的, 更是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家丁带他们去东跨院见父亲。
  萧震远年事已高, 身子骨早已不如从前, 整日缠绵病榻,但神智依旧清明。听到小厮的禀报,他急忙命人将自己扶起,换了身衣服, 颤巍巍地走到院门口迎接。
  见到朱永贤,萧震远拄着拐杖,艰难地屈膝行礼:“参见燕王殿下。”
  朱永贤微微抬手, 语气温和道:“老大人不必多礼,请起吧。”
  小厮连忙上前将萧震远扶起。
  几人进了屋内,分宾主坐定。
  李尧彪靠在椅背上,目光在萧震远身上扫过。见他鸡皮鹤发,身形佝偻,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但眼睛依旧炯炯有神,显然神智尚在,还能回话。
  萧震远拱手笑道:“不知殿下和李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赐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燕王和皇城司一同登门的,绝非小事。他远离朝堂这么多年,自问没有把柄落在他人手中,但此刻心中仍是七上八下,只是面上强自镇定。
  李尧彪不同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今日前来,是想和老大人了解一下五十年前的那桩诈骗案。”
  萧震远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回忆许久,才终于想起李尧彪所指何事。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不解道:“这案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又问起?”
  五十年前那场骗局令他损失惨重,官府后来虽抓了几个小毛贼,让他指认,却都不是那伙骗子。如今五十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抱希望,没想到今日皇城司的人竟会为此案登门。
  李尧彪只是睨了他一眼,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并不开口。
  萧震远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不敢再问,只得如实讲述起当年的旧事。
  年轻时,萧震远喜好冶游,身子多有亏损,因此迷恋上了炼丹修仙,请了几位道士到府中,与自己一同炼丹调养身体。
  其中一位名叫诚定真人的道士,母亲病重,需赶回老家探望,于是辞去了萧家的差事。临行前,他推荐了自己的师弟广堂子来府上接替。
  在来萧府的路上,裘智已经听李尧彪大概讲述过了案情。诚定真人是被骗子收买,亦或他们本就是同伙,裘智不得而知,但广堂子绝对是骗子无疑。此刻听到萧震远提起广堂子这个名字,裘智细细一品,不禁觉得好笑。
  朱永贤看裘智笑得开心,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有趣,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裘智侧过头,对着朱永贤的耳朵轻声解释道:“广堂子,不就是‘逛堂子’吗?这名字分明是在讽刺他好色呢。”
  朱永贤恍然大悟,原来是谐音梗,鄙夷道:“活该,谁叫他修身不正。”
  他向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我的人品可是杠杠的,绝不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萧震远上了年纪,耳背得厉害,听不清裘智和朱永贤在说些什么,但从两人的神色中也能猜出几分端倪。他心中虽然不悦,但碍于朱永贤的身份,不敢发作,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快,继续回忆往事。
  他年轻时风流成性,男女不忌,府中除了妻妾,还养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供自己取乐。
  后来为了修身养性,陆续遣散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女眷和小厮,只留下几位已生儿育女的妻妾在后院照看孩子。即便如此,他也多年未曾亲近过她们。
  一日,广堂子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凑到萧震远身边,低声说道:“爵爷,我有个义弟,名叫李宝儿。他五六岁时曾得过一场大病,魂魄到了阎王殿,又被送回阳间。自那以后,他便知晓过去、将来事。”
  萧震远素来迷信,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广堂子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爵爷既然对自己的福祸如此关心,不如我将宝儿请来,让他为您算上一卦,如何?”
  萧震远虽然笃信鬼神,但对李宝儿的本事仍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转念一想,萧家财大气粗,即便李宝儿是个江湖骗子,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没必要驳了广堂子的面子,于是点头应下。
  没过几日,广堂子果然将李宝儿带到了萧府。
  宝儿生得唇红齿白,瓜子脸,柳叶眉,抿嘴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容貌艳丽,竟胜过许多女子。
  萧震远一见,眼珠子再也挪不开了。
  宝儿见萧震远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慌乱,连忙跪地行礼,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怯意:“小人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爵爷见谅。”
  萧震远回过神来,收敛目光,亲手将他扶起,眯着眼笑道:“快起来,地上凉。”
  宝儿顺势起身,任由萧震远牵着自己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萧震远的心思早已不在宝儿的神通上了,而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
  宝儿微微垂眸,吐气如兰,声线缱绻:“爵爷请小人来,不知有何吩咐?”
  萧震远这才想起正事,干笑了两声,故作正经地说道:“听说你通晓阴阳,我想问问自己的健康如何。”
  宝儿抬起一双妙目,在萧震远身上扫了一眼,随后伸出芊芊素手,放在他的小腹上,柔声笑道:“爵爷是想问自己的伤吧。”
  萧震远身子猛地一震,脸色大变,惊讶地看着李宝儿,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知道?”他的伤在隐秘处,除了几个亲信,再无旁人知晓,宝儿竟能一语道破。
  宝儿将嘴凑到萧震远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声音娇媚:“我有药,能治爵爷的伤。”
  萧震远毕竟是公爵,生性谨慎,对宝儿的话并未全信。
  宝儿见萧震远面露迟疑,杏目一瞪,语气陡然冷淡:“既然爵爷不信我,那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话音未落,他猛地起身,怒气冲冲地转身便走。
  萧震远这些年清心寡欲,如今见到宝儿这般姿色,心中那股久违的欲望又被勾了起来,偏生自己后院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比得上宝儿的姿色。
  他连忙派人去请广堂子,好言相求,命对方将宝儿找了回来。
  宝儿回到萧府,冷脸坐在椅子上。
  萧震远见状,心中反而生出几分新鲜感。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从未有人敢如此对他甩脸色。
  他坐到宝儿身旁,痴迷地看着他,语气温柔:“宝儿,你不是说能治我的病吗?”说着,他握住宝儿的手,引他去摸自己的小腹。
  宝儿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皱眉不悦道:“爵爷,请自重!光天化日之下,您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白日宣淫?”
  萧震远虽然色欲熏心,但毕竟是个体面人,自幼熟读孔孟之道,平日里虽然没有严格遵守圣人之言,可被宝儿当众点破心思,难得老脸一红。
  他咳嗽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宝儿双眸好似寒星,冷冷地扫过萧震远的脸,见他这副模样,突然噗嗤一笑,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萧震远被宝儿这一戳,心中那股燥热更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一丝妖媚的笑容在宝儿脸上荡漾:“晚上你来我家,有人替你治病。”说完,他咯咯一笑,轻快地转身离去。
  萧震远忙找到广堂子,打听清楚了宝儿的住处,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趁着宵禁前,匆匆赶了过去。
  宝儿的家位于城郊,院子里种满了牡丹,时值初春,花开正艳,花香四溢,令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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