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的眼睛睁得浑圆,一口痰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他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双手不自觉地扣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由苍白转为紫红,显得狰狞可怖。
“快去请大夫!”裘智见状,急忙大喊一声。他实在厌恶萧震远的为人,但又不想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正犹豫着要不要切开气管急救。
只见萧震远的身体一僵,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探了探萧震远的鼻息,随即脸色大变,颤声道:“老爷、老爷他…没气了。”
死在皇城司里的官员不计其数,李尧彪不把萧震远的死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声:“便宜他了。”
若是萧震远还活着,朱永鸿不喜他搞出这么多事,丢尽了勋贵的脸面,以当今的手段,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他呢。如今他死了,这烂摊子恐怕要他的子孙来收拾了。
朱永贤拉起裘智的手,轻轻晃了晃:“走吧,他罪有应得。”
第74章
三人走出萧府的大门, 天色已晚,夜风微凉。李尧彪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问道:“哑仆和灯笼张历经磨难才在一起,怎么最后又反目成仇了?”
朱永贤不假思索地答道:“肯定是灯笼张年老好色,哑仆心生不满,这才动了杀心。”说完,他还不忘摇头感叹:“所以啊, 做人一定要专一,否则迟早会惹祸上身。”
李尧彪瞥了他一眼, 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显然又要借题发挥,秀一波恩爱, 连忙抬手制止:“行了行了, 这些话你回家再说吧。”
裘智沉思片刻,分析道:“灯笼张靠哑仆才骗了那么多钱,但出名的却是他。哑仆一直隐于幕后,心中难免不平, 久而久之,积怨成恨,最终起了杀心, 不足为奇。”
究竟是因为感情生变,还是因利益反目,亦或二者皆有,只有李尧彪亲自审问才能知晓。
这一整天,裘智跟李尧彪东奔西跑,累得筋疲力尽。如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清楚, 以皇城司的手段,查清此案不过是时间问题,不需要他再多费心思。
想到赵泉意每次看到自己幽怨的眼神,裘智也有些心虚,再次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了。
二人与李尧彪道别后,径直回了裘家。
刚到门口,便见孙典服在门前来回踱步。
朱永贤不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屋里闹鬼了吗,在这儿转悠什么?”
孙典服见朱永贤终于回来,长舒一口气,连忙迎上前,道:“王爷,李通公公来了,说是给您送枇杷。”
李通是戴权的徒弟,在紫宸殿当差,宫中有什么要紧事,多由他传话。
朱永贤快步走进正房。李通见他进来,立刻上前行礼,恭敬道:“小人给燕王殿下请安。”
“起吧。”朱永贤抬了下手,目光扫过屋内摆放的一筐枇杷,随口问道:“皇兄让你来送枇杷?”
李通谄笑道:“陛下说春天燥热,龙泉刚进贡了新鲜枇杷,特命小人送来给殿下,说是能清热润肺。”
朱永贤闻言,正欲朝皇宫方向叩首谢恩,李通却连忙扶住他,笑道:“陛下说了,自家兄弟不必多礼,您得空了多回宫里看看就行。”
裘智心里暗自吐槽,自己这个大舅子有点分离焦虑,朱永贤三天两头回宫探望都不够,还时不时往这儿送东西,家里都快放不下了。
朱永贤应道:“我知道了,明天去给皇兄请安。”
送走了李通,朱永贤迫不及待地跟着裘智回到了房间。他手臂一伸,将裘智揽入怀中,笑得一脸狡黠,低声道:“叫声老公,明天我帮你摆平乡试的事。”
裘智不等他说完,直接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含笑低语:“试试你行不行,再叫也不迟。”说完,再度贴上他的唇,舌尖轻扫而过,试图撬开朱永贤的牙关。
朱永贤感受到裘智的挑逗,心中一荡,按住裘智的后脑,将他的舌头吸了进去。
唇齿交缠,屋内气氛逐渐升温,二人吻得难分难舍,呼吸愈发急促。朱永贤猛地推开裘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神幽怨,嗓音微哑:“你就知道欺负我。”
话音未落,立刻转身跑出房间,仿佛再晚一步,便要彻底沦陷。
次日,朱永贤一觉睡到自然醒,找到怀表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急忙换好衣服,连早饭都顾不上吃,火急火燎地赶往宫中。
赵泉意看着朱永贤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两个学生对比起来,还是裘智稍微顺眼些,至少作息规律一点。
朱永贤赶到紫宸殿时,朱永鸿已经用过午膳,见弟弟一脸风风火火的模样,便知他连饭都没吃,忙吩咐人送来饭菜。
陈仁贞知道燕王一向不问政事,与皇上在一起多是闲话家常,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留兄弟二人独处。
朱永贤一边吃饭,一边兴致勃勃地与朱永鸿聊起这几日的见闻。他只说自己关心肃王,因此才带着裘智一同去看李尧彪破案。
虽然朱永贤心里对李尧彪仍有些芥蒂,时不时喜欢戳他的痛处,但在皇兄面前,自然不会拆朋友的台。毕竟李尧彪是皇城司镇抚,破案是他的职责所在。若让朱永鸿知道他靠外人破案,难免会影响李尧彪的前程。
其实,朱永鸿早已从李尧彪的汇报中得知了案件的进展。但见弟弟说得眉飞色舞,朱永鸿依旧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附和,眼中满是宠溺。
朱永鸿和弟弟闲聊了几句,话锋一转,问道:“裘智是打算今年乡试下场吗?”
朱永贤一愣,不知哥哥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他眼珠一转,拉着朱永鸿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试探地说道:“皇兄,要不今年顺天府的乡试,别临时揭书出题了,改成事先拟定题目吧。”
朱永鸿板着脸,用筷子轻轻敲了下弟弟的头,笑骂道:“胡闹!开科取士是朝廷的大事,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朱永贤见哥哥并未真的动怒,便又搂着他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软言相求:“皇兄,裘智可是你的弟婿,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严格呢?”
朱永鸿被弟弟磨得没办法,宠溺一叹,无奈道:“你啊,真是朕的克星。”
朱永贤立刻眉开眼笑,得意道:“还不是皇兄宠我。”
他心里暗自嘀咕:反正开科取士这么多年了,也没取出来一个能搞工业革命的,还不如让裘智上呢。就算是有黑幕,最起码他家裘智懂科学。
与此同时,殿前司衙门内,陈仁贞刚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猛地喷了出来。他脸色一沉,手一扬,瓷杯狠狠砸在地上,怒骂道:“大热天的上热茶,是嫌我火气不够大吗?”
堂下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关保德见状,连忙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陈仁贞喘了几口粗气,双目猩红,阴鸷道:“最近这两个大案子都让皇城司抢先了,尤其是李家老二,在陛下面前出尽了风头。”
原先一个李尧虎就够难对付的了,现在李尧彪又历练出来了。陈仁贞感觉再这样下去,没准哪天自己的殿前司就要被圣上厌弃了。
“大人久在深宫,最得陛下信任,李家不过是外臣,风光只是一时而已。”关保德觉得自己这番安慰有些敷衍苍白,但陈仁贞此刻怒火中烧,总不能什么都不说。
陈仁贞嗤笑一声,睨了他一眼,沉吟片刻,问道:“最近皇城司有什么动静吗?”
关保德忙回道:“听说在找西洋的仵作,似乎以后皇城司接手的案子,都要解剖验尸了。”
陈仁贞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后剖尸,简直有辱朝廷体面,有辱斯文!”
关保德心中暗道:咱们用皮鞭抽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不过,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绝不敢说出口。
陈仁贞骂了几句,胸中怒气稍平,旋即吩咐道:“皇城司请西洋人,咱们也请!不能让李家兄弟抢了先。”
他虽然打听不到皇城司的具体计划,但有样学样还是会的。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李家兄弟。
八月初九,顺天府乡试开考在即。同考官与外帘官已定,唯独正副主考要等八月初一才能敲定,以防任命过早,造成请托舞弊等弊端。
朱永鸿看过了顺天府尹奏请任命乡试主考官的折子,沉吟片刻,吩咐道:“传翰林学士承旨,以及翰林院的侍读、侍讲学士进宫。”
不多时,几位翰林院的官员齐聚紫宸殿。
朱永鸿为示公正,先考教了众人的学问,随后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群臣,问道:“今年顺天府乡试,诸位爱卿可有家中子侄下场?”
片刻后,几名官员出列,禀告自家确有子弟准备应试。朱永鸿微微颔首,命这几人先行退下。
他再次环视殿中,接着问道:“你们中可有学生今年赴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