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李尧彪感觉自己要被裘智气死了。小情侣互相调情也就罢了,还非逼着自己拍马屁。但如今有求于人,他只能不情不愿地附和道:“好看。”
  裘智微微一怔,知道李尧彪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失笑道:“我想明白为什么考生衣服上没有发现血迹了。凶手杀人时怕血渍弄脏衣服,肯定没穿衣服。”
  李尧彪双眼一亮,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他满怀希望地看着裘智,激动地问道:“凶手是谁?”
  裘智脸色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个我还没想通呢。”
  朱永贤见裘智被问得有些窘迫,心中不悦,立刻替爱人撑腰,嘲讽道:“老李,这是你的案子,总不能一直靠我男人帮你破案吧?他能替你想明白一个疑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李尧彪被这话噎得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多问。
  朱永贤换好衣服,几人骑马出了宫,去往皇城司。
  来到皇城司,裘智刚一下马,便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如芒在背。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
  那货郎见裘智回头,慌忙低下头,装作整理担子,不敢再与他对视。
  李尧彪见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皱眉道:“殿前司的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转头对裘智解释道:“这案子我先下手为强,把物证带了回来。殿前司的人不甘心,一天到晚派人来打探消息,恨不得把皇城司的门槛都踏平了。”
  李尧彪明白只要把证据捏在手里,这个案子早晚能破,功劳非皇城司莫属。
  李尧虎今日进宫面圣,不在衙内,因此并未出来迎接。
  进到房间后,裘智先接过李尧彪递来的嫌疑人名单,仔细查看,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名单上一共列了九个人:黄真、黄熙、黄宇、孙楚为、潘文子、张景蕴、林牧鹤、安义、曾邈。除了三个姓黄的不认识,余下六人都是老熟人。
  裘智暗自感慨:李尧彪没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还算有点良心。
  他放下名单,又拿起一旁的座位分布图仔细查看。图上清晰地标注了每个人的位置:林牧鹤坐在死者右侧的号舍里,右手边是安义,再往右是张景蕴,接着是黄宇,然后便是自己的座位。
  看到这里,裘智微微一哂,心想:看来我的嫌疑还没完全洗清,不然也不至于连座位都被标得这么清楚。
  他继续往下看,发现孙楚为坐在死者的左侧,左侧依次是黄真、黄熙、曾邈,最后是潘文子。
  李尧彪主动介绍起这些嫌疑人的背景:“黄真、黄熙是亲兄弟,黄宇是他们的族兄。这三人家境不错,都在礼逊学堂读书,平日里跟在詹明蔼身后,狐假虎威,没少欺负同窗。”
  裘智闻言便知,这三人就是詹明蔼身后的狗腿子。
  他想起之前三人眼中的幸灾乐祸,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们和詹明蔼有矛盾吗?”
  李尧彪咧嘴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他们在家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到了学堂却成了詹明蔼的小跟班,心里哪能没气?不过面上还是装得毕恭毕敬,不敢得罪他。”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曾邈和詹明蔼在诗会上见过,俩人曾经为了一个姑娘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
  裘智听完,心中暗自盘算:算上自己,一共十个嫌疑人。除了林牧鹤和张景蕴,剩下的八人或多或少都与詹明蔼有过节。
  贡院的座位是随机排列的,竟能让詹明蔼周围80%的人都看他不顺眼。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算是难得。
  李尧彪见裘智沉吟不语,便接着说道:“其实,这些人中最有嫌疑的是孙楚为。”
  他原本想说“最有嫌疑的是你”,但瞥见朱永贤站在一旁,不敢造次,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裘智问道:“你问过他的口供吗?”
  李尧彪苦笑道:“早问过了。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虽然詹明蔼经常羞辱他,但出手还算大方,愿意拿银子平事。孙楚为家境不好,还指望詹明蔼给钱改善生活,根本不会杀人。”
  裘智对于这番辩解并不全信,凶手往往能找出各种借口来掩盖自己的杀意。有时候,人怒气冲头,一时激愤杀人,事后后悔的也不在少数。
  他沉思片刻,又追问道:“巡场的官员都查过了吗?他们和詹明蔼有没有什么矛盾?”
  李尧彪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不过如果是随机杀人,有没有矛盾都不重要了。”
  裘智苦思半晌,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愧疚道:“这事我一时也没有头绪。”他这几天养病,没精力跟着李尧彪询问口供,对嫌疑人的了解有限,此刻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他稍作停顿,又歉然道:“过几日我还要补考,得开始复习了。师兄新官上任,礼部事务繁杂,我少不得要帮衬一二,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管这案子了。”
  不仅如此,朱永贤下个月便要搬去燕王府,两人正在筹备婚礼,事情堆在一起,忙得裘智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这起杀人案。
  李尧彪听罢,心中虽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裘智所言不虚。眼下裘智家里一堆事,对方的身体又不好,确实无法分心协助破案。他不由得皱起两道浓眉,脸上浮现出惆怅之色。
  裘智见状,心中不忍,安慰道:“我之前和你提过,这案子的关键在于两点:一是凶器的下落,二是凶手为何要将现场布置得如此引人注目。只要弄清楚这两点,案子自然就能水落石出。”
  李尧彪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两点我何尝没想过?只是查了这么多天,依旧一无所获。”
  裘智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可能证据还没有收集齐全,再过几日,等你找到更多线索,我相信你一定能破案。”
  李尧彪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借你吉言了。”
  裘智本就对案件感兴趣,现在见李尧彪愁眉不展,心中更是动摇。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这样吧,你把他们的口供抄一份给我,我闲时看看,没准能发现什么端倪。”
  李尧彪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连忙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抄一份!”
  回到延福宫时,赵泉意已在殿内等候多时。见裘智手中拿着一叠口供,就知对方又开始管闲事了。他觉得自己要被裘智气吐血了,没见过这么不务正业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裘智见赵泉意脸色铁青,也不禁汗颜,自己天性更喜欢破案,辜负了对方一片苦心。
  好不容易挨到学习结束,裘智终于可以翻阅那些口供了。
  几个嫌疑人的证言大同小异,无非是说当晚在自己的号舍里休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号舍里的条件十分简陋,只有一张木板,硬得硌人。裘智记得自己躺在上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是腰疼就是屁股疼,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地方。
  他推己及人,觉得其他人应该也睡得不安稳,为什么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若是其他人没听到情有可原,但孙楚为和林牧鹤,分别住在詹明蔼的左右两侧。凶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不发出一点声响?若不是二人犯下的命案,就是出于某种原因隐瞒了实情。
  想到这里,裘智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林牧鹤那日怪异的走姿,越发认定此人有鬼。
  然而补考在即,裘智想起下午赵泉意那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若是再跑出去破案,对方恐怕真要气得心梗了。
  为了赵泉意的身心健康,裘智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决定等到补考后再去找李尧彪。
  除了孙楚为和林牧鹤的证词,张景蕴的口供也让裘智有些在意。
  张景蕴的口供称,詹明蔼的尸体被发现时,他的文章已经誊写完毕,正准备交卷,听到尖叫声后吓得跌落试卷,不慎被墨水染黑。
  裘智记得自己前两场交卷时,曾路过张景蕴的号舍,当时对方正聚精会神地誊写文章到朱线纸上。
  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更改,既然之前张景蕴在交卷日才誊写文章,为什么这次他会早早准备交卷。
  裘智一时想不明白,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等补考完再仔细推敲。
  补考的考生只有三十人,搜检的难度大大降低,因此考生们不必像往常那样一大早就赶到贡院门口排队。临近黄昏,大家才稀稀拉拉地陆续到来。
  由于上次考试中发生了命案,而且嫌疑人就在补考的考生之中,这次考试的安保措施格外严格。每名考生都配备了一名军士,从进入贡院大门的那一刻起,便寸步不离地跟着。
  孙楚为正好排在裘智身后,裘智实在忍不住低声问道:“案发那天凌晨,你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吗?”
  他转过头,仔细观察着孙楚为的表情变化。孙楚为先是一愣,随即皱起眉头,警惕地看着裘智,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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