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朱永贤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我知道,就是恐怖主义。”
  作为穿越者,这种事几乎每天都能在新闻上看到。某某组织为了打击政府威望,让民众恐慌,从而制造事端。没想到张景蕴看着文文弱弱的,野心还不小。
  裘智刚才只顾着教朱永贤打官腔,没来得及详细解释案情,见爱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耐心解释道:“凶手破坏第三场考试,并非对朝廷不满,而是因为他发挥得不好。”
  推己及人,裘智想起自己当初弄脏了卷子,就是为了能够获得补考的机会。所以他突然想到,别人是否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而在众多考生中,最可疑的就是张景蕴了。前几场考试,张景蕴交卷当天,还在奋笔疾书,而这一场却早早写完,试卷还和自己一样被墨水打湿,显然有鬼。
  虽然裘智早已将自己弄脏试卷的小心机告诉了朱永贤,但当着皇城司众人的面,他自然不会说这些。
  他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张景蕴家境贫寒,与爷爷相依为命,科举是他唯一的出路,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说到这里,裘智心中莫名一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经历。他和张景蕴一样,都是无父无母,只能靠努力学习来改变命运。
  朱永贤察觉到爱人眼中闪过的落寞,心中大为痛惜,急忙上前一步,轻轻抚了抚裘智的后背。
  裘智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张景蕴在第三场考试前,我看他形容憔悴,显然是抱病参加。估计他发挥得并不理想,这才铤而走险。”
  其实想通了作案动机,后面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裘智接着说道:“张景蕴将号舍布置得引人注目,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受影响的学子越多,他就越不显眼,补考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李尧彪没想到张景蕴会这么疯狂,不由得目瞪口呆:“他是考试考傻了吗?居然为了重考就杀人,这、这…”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张景蕴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要不是找到了凶器,他简直不敢相信裘智的推理。
  李尧彪磕磕巴巴地说道:“考场杀人,这可是触犯了陛下的逆鳞啊!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一次考不过,下次再考便是。如今杀了人,别说下次考试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甚至可能被凌迟处死。
  裘智心里暗暗嘀咕:大舅子怎么那么多逆鳞?自己触过,詹沛触过,现在又轮到了张景蕴,全身上下就没有能触的地方。
  裘智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有时候,人一旦走进了死胡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路。偏执的人最可怕,因为他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考试不仅要买答题纸,还要准备笔墨和吃食。考试期间无法帮家里做工,对家境贫寒的学子来说,是极大的负担。张景蕴还有个爷爷要养,三年后未必还有钱再次赴考,难免铤而走险。
  裘智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在认识朱永贤之前,自己也是无依无靠,因此不敢把科举看得太重,就是怕自己会走进这样的死胡同,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仵作在古代虽然地位低贱,但至少能凭本事赚钱,养活自己,并不丢人。
  李尧彪听完裘智的分析,这才勉强接受了张景蕴的疯狂行为。他苦笑道:“难怪这么多天一直找不到证据,原来是思路错了。”
  虽然裘智最初提醒过自己,凶手未必是寻仇,有可能是随机杀人,但李尧彪一直没往这个方向考虑。毕竟,十个嫌疑人中有八个都与詹明蔼有仇,谁能想到会遇上一个为了重考而杀人的疯子?
  裘智试图还原作案现场,推测道:“我估计张景蕴拆了一片最硬的竹篾,将边缘磨得锋利。趁着夜色杀了人,布置好现场,洗净手上的血迹,再潜回号舍,将竹篮重新编好。”
  他说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可为什么詹明蔼没有反抗?张景蕴又是什么时候脱的衣服呢?”
  总不能是先脱了衣服再去行凶吧?裘智想到一个人在考场里裸奔的场景,不由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朱永贤随意摆了摆手,语气轻松:“这有什么难的?抓到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尧彪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不等裘智开口,朱永贤就脆生生地说道:“当然是去贡院抓人啊!”
  李尧彪这才如梦初醒,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声道:“对,对,对,去抓人!”
  他看了一眼朱永贤,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纠结,为难地说道:“王爷金尊玉贵,还是不要以身涉险了吧。”
  裘智愤愤不平道:“老李,我帮你破了两个案子,都没挟恩图报。这个案子,你让师兄占个头功又能怎么样?”
  李尧彪被裘智一语道破心思,老脸一红,嗫嚅无语。
  他确实担心朱永贤遇到危险,毕竟张景蕴为了补考都敢在贡院杀人,现在若是被抓,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来。不过,他怕朱永贤抢功也是事实。
  转念一想,李尧彪又觉得让朱永贤出风头未必是坏事。如今满朝文武都盯着这桩案子,朱永贤新官上任,若能在此案中立功,圣上必定龙心大悦,对自己有利无弊。
  第83章
  李尧彪眉头紧锁, 叮嘱道:“王爷若是想参与抓捕,只能远远看着,绝不能以身涉险。万一有什么闪失, 臣担待不起。”
  朱永贤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语气轻松:“行了,我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了, 赶紧走吧。”皇城司那么多探子,怎么可能制不住一个书生?
  李尧彪心中暗自盘算。裘智体弱, 骑马速度不快, 朱永贤肯定会陪在他身边。自己借口抓捕犯人,带着属下快马先行。等他们赶到时, 自己已经将犯人拿下, 朱永贤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几人刚离开皇城司,在外监视的殿前司探子便急忙赶回去向上司禀报。
  关保德得知李尧彪带着朱永贤去抓人,气得咬牙切齿,连连跺脚, 心中暗骂:好你个李尧彪,学聪明了!
  若只是李尧彪,殿前司根本不放在眼里, 敢与他抢功。但自己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和燕王抢功啊,这次恐怕又要让皇城司出尽风头了。
  裘智和朱永贤赶到贡院,见李尧彪早已率人控制住了孙楚为和林牧鹤,唯独不见张景蕴的身影。裘智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张景蕴人呢?”
  李尧彪忙答道:“听说他已经交卷回家了。”
  裘智记得自己交卷时,张景蕴还在誊写文章, 怎么这么快就交卷了?他想起自己路过时,曾多看了张景蕴几眼,莫非对方察觉到了自己的怀疑?
  他略一思忖,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喊道:“不好,快去张家。”
  孙楚为吓得浑身发抖,站立不稳,呼吸都快停滞了,眼见自己要被押入囚车,眼泪瞬间涌出,尖叫道:“我说,我说!那天我听到声音了!”
  裘智看孙楚为涕泪横流的样子,也有些无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尧彪冷哼一声,语气冰冷:“不见棺材不落泪。”
  安义好事,见贡院外站满了士兵,便不急着回家,躲在贡院里扒着门看热闹。
  裘智一直关注着孙楚为和林牧鹤的神色,见孙楚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心中不禁起疑。
  他随即打量起林牧鹤,见对方面色赤红,羞愧难当,嘴唇不停地哆嗦,眼中露出焦躁之色。裘智心中一动,回想起那日林牧鹤怪异的走路姿势,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来不及提醒李尧彪,四下扫了一眼,没找到合适的家伙,立刻直接将手中的马鞭朝孙楚为扔了过去,大吼一声:“闭嘴!”
  孙楚为本就如惊弓之鸟,被裘智这么一吼,吓得身子一颤,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瘫软在地上。
  朱永贤见裘智脸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
  裘智但怕朱永贤担心,忙挤出一丝笑容,宽慰道:“没事,只是有些话不适合当众说。”随即又急忙吩咐李尧彪:“老李,你把俩人的嘴堵上,不许任何人随意问话。上车来,我有话和你说。”
  朱永贤和李尧彪跟随裘智上了马车。裘智压低声音,神色严肃:“我大概猜出了原因,为什么詹明蔼没有呼救。”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张景蕴可能□□了对方。”
  詹明蔼在考场调戏自己和潘文子,周围的考生都听得一清二楚。张景蕴即便窝在号舍里不曾出来,也会知道此事。他挑选詹明蔼,并非只是因为对方仇人多,还仔细考虑过对方的弱点。
  李尧彪也反应过来其中的关键,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贡院本是庄重肃穆之地,竟然发生这种□□之事,罪魁祸首难逃凌迟的命运,其余牵扯进此事的学子至少会被罢黜功名,重则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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