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占卜师随即点燃蜡烛,并向火苗撒了一小撮盐。火焰瞬间转为黄色,他摊开双手,直言不讳道:“黄色就是黄了。给钱,盛惠贰佰钱。”
  裘智本以为这占卜师有些本事,没想到对方不仅是个骗子,敷衍了事不说,还诅咒自己的朋友,不由火冒三丈。
  他脸色一沉,冷冷道:“你就是个江湖骗子。食盐的化学成分是氯化钠,钠元素在高温下被激发,释放出特定波长的黄色光。”
  裘智看对方手法娴熟,懂得用科学手法行骗,猜测他可能具有一定的科学知识,所以直接翻脸,戳破他的手法。
  占卜师微微一怔,面上露出茫然之色,似乎听不懂对方的话。
  裘智立刻意识到自己高估了中世纪欧洲的科学水平。
  当时的物理学尚未解释过光波现象。不过,占卜师毕竟接受过专业的科学教育,略一思忖便理解了裘智的话中大意,面色瞬间凝重起来,看向裘智的眼神也变得审视起来。
  虽然围观百姓听不懂裘智说的原理,但“骗子”二字总是明白的。再加上裘智衣着光鲜,气质不俗,说出来的话自然让人信服。一时间,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占卜师靠坑蒙拐骗为生,如今裘智当众道破他的骗局,引得众人指指点点,心中顿时暴怒。他一把揪住裘智的衣襟,大声叫嚷道:“赖皮,赖账,不给钱!”
  第88章
  崇文门是京师重地, 南城兵马司的士兵时常在附近巡逻。占卜师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巡逻的士兵。
  几名士兵快步走来,为首的队长厉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在此喧哗?”
  裘智没想到自己出来闲逛, 竟然也能惹上官司。不过他并不慌张,毕竟自己是强龙加地头蛇,有朱永贤撑腰,不怕这个外来的假和尚。
  他先发制人,指着占卜师道:“这人是骗子, 假借占卜之名,欺骗百姓的血汗钱。”
  南城兵马司的士兵见裘智一身文士打扮, 气质儒雅, 对他的话先信了三分。
  刚才找占卜师算命的人不少,有些尚未走远。这些人本就半信半疑, 现在听了裘智的话, 不由起了占便宜的心思,纷纷上前叫嚷道:“对,就是骗子,一点也不准, 退钱!”
  裘智瞬间就乐了,果然墙倒众人推。
  占卜师大怒,脸色铁青, 猛地推了裘智一把,骂道:“混蛋!你故意破坏我的生意!”说着,他抡起拳头,冲着裘智的脸就要打下去。
  裘智好歹天天看自家老公练武,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些皮毛。他见占卜师挥拳而来, 迅速侧身一闪,避开了这一击。然后顺势扑上前,一把抱住占卜师的腰。
  两人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扭打在一起。尘土飞扬,占卜师的桌子被撞翻,水晶球、塔罗牌散落一地,场面一片混乱。围观的百姓纷纷后退,避免被殃及池鱼。
  与此同时,赵为勤正在礼部衙门口焦急地踱步。他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经常迟到、早退,可今天有急事汇报,一上午左等右等也不见朱永贤的身影。直到日上三竿,才见朱永贤慢悠悠地走来。
  赵为勤急忙迎上去,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王爷,教廷大使和葡萄牙大使到了。”
  朱永贤看他满脸是汗,奇道:“到就到了,慌什么?”
  赵为勤神色紧张,压低声音道:“他们没带国书。”
  朱永贤闻言,嗤笑一声:“没有国书算什么大使?自封的吗?一伙骗子罢了,抓起来送到顺天府去!”
  赵为勤愁眉不展道:“下官起初也以为他们是骗子,本想直接抓人。可为首之人名叫方济,坚称他们绝非骗子,只是忘带了书信。而且,微臣看方济言谈举止颇有条理,似乎真是教廷派来的。”
  朱永贤听他嘀嘀咕咕说了这么半天已经不耐烦了,挥手打断道:“行了,直接说结论,你打算怎么办。”
  赵为勤犹豫片刻,试探道:“依下官愚见,不如将几人叫来,请王爷亲自分辨。您见多识广,定能一眼看出真假。”
  朱永贤被他的馊主意给气笑了:“我不是孙悟空,没有火眼金睛,看一眼就能知道真假,你叫来也没用。”自己又不是真傻,一听就知道,对方想找个背锅的。
  赵为勤看朱永贤抬脚要走,急忙拦住,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此事关系重大啊!若他们真是大使,被误抓入狱,恐怕会引发两国纷争,后果不堪设想。”
  朱永贤闻言,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后犹豫道:“你让我想想。”
  别人都有三板斧,他只有这一板斧:遇事不决,就找老公。
  赵为勤早已习惯了朱永贤这种思考模式,无奈地叹了口气。
  朱永贤转身就往家赶,准备找裘智商量对策。一到家,白承奉便告诉他裘智出去逛街了。等到快吃午饭了,才见刘通判将裘智送了回来。
  别说朱永贤,就连白承奉都吃了一惊。裘智上午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满身尘土、狼狈不堪地回来了?他的发髻散乱,袖子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嘴角明显肿起,右眼眶一片青紫,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朱永贤急忙上前扶住裘智,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裘智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上午被陈良医戳破纵欲的事,又被李尧彪嘲笑一番,本想出去散心,结果还跟人打了一架。
  他越想越气,认为罪魁祸首就是朱永贤。要不是对方每晚都缠着自己,自己也不会被人看笑话;不被看笑话,就不会想出去散心;不出去散心,也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不过当着刘通判的面,裘智不好发作,只能瞪了朱永贤一眼,自己生闷气。
  白承奉生怕小两口吵架,自己遭殃,连忙看向刘通判,问道:“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刘通判没想到会在裘智家中见到燕王,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裘智和占卜师扭打在一起,占卜师虽不会拳脚,但走南闯北,身体结实,裘智很快落了下风。幸好南城兵马司的人及时将两人分开,裘智才没吃更大的亏,但还是挨了几下。
  南城兵马司的人本想各打五十大板,将两人都关进牢里。好在刘通判路过,认出了裘智,急忙将他救下,并送回家中。
  朱永贤听完,火气噌噌往上冒。但看到裘智受伤,他顾不上找洋鬼子算账,先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说着,又转头吩咐白承奉:“快去请陈良医过来!”
  刘通判见朱永贤对裘智如此关切,言行举止间满是亲昵,屋内的气氛又有些暧昧,顿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拱手道:“下官公务繁忙,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他便快步往外走,不等朱永贤回应,已经一溜烟地跑远了。
  屋内没了外人,裘智这才抱怨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哪会被人打?”
  朱永贤一时没反应过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罪魁祸首。但他一向态度好,立刻认错:“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怪我。”
  裘智听老公这么一说,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意识到自己多少有点无理取闹。他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口不择言,你别忘心里去。”
  朱永贤根本没把裘智的小情绪放在心上,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笑道:“我是你老公,没保护好你,你怪我是应该的。”
  他见裘智满脸尘土,忙打了水来给他洗脸。裘智脱下衣服后,朱永贤看到他胳膊上、后背上满是淤青,顿时气得肝疼,脸色阴沉地问道:“那个占卜师呢?”
  裘智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被南城兵马司的人抓起来了吧。”
  他看朱永贤动了真怒,怕他把事情闹大,急忙劝道:“就这样吧,关他几天,让他受个教训就行了。”反正自己也踹了对方好几脚,没吃什么亏。
  朱永贤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为裘智擦拭伤处。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爱人。给裘智擦完药,陈良医才匆匆赶到。检查过后,确认裘智的伤势并无大碍,朱永贤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吃着午饭,朱永贤将冒牌大使的事娓娓道来。
  听完朱永贤的讲述,裘智震惊不已,难以置信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证明身份的信函居然忘带了,而且还是两拨人同时忘带,这种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裘智沉思片刻,说道:“不如就依赵为勤所说,让他们去礼部,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不接触,永远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朱永贤看裘智同意了,立刻说道:“那行,下午我就让赵为勤把他们带去礼部。”
  裘智略一思忖,又补充道:“咱们还可以使个调虎离山之计。他们不是还有仆人吗?一起叫去礼部。等他们住的地方没人了,咱们派探子去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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