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余老板见状,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上,笑道:“孙爷,您拿着喝酒。”
孙管家接过银子,掂了掂分量,嘴角微微上扬:“算你小子识趣。”说完,他随手写了一张条子,递给余老板,“去账房结账吧。”
余老板如获至宝般接过条子,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裘智听完孙管家的讲述,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余老板有碰过那个木盒吗?”
孙管家努力回想了片刻,迟疑道:“似乎没有吧…时间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看裘智神色凝重,生怕对方不满意自己的答案,朱永贤让自己顶罪,急忙解释道:“老爷,我又不是李淳风,能未卜先知,哪会注意这些细节啊。”
裘智表情平静,并未显露失望之色,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共就这几个嫌疑人,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孙管家见裘智沉默不语,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继续回忆道:“之后来找我的,是刘大毛。”
刘大毛是府里的车夫,他独自一人跟着沈雁林进京,家人则留在了洪洞老家。他老娘这些天病重,急需银子治病,便来找孙管家支些银钱,好回家探望。
刘大毛知道孙管家和沈雁林一个德行,最喜欢刁难下人,因此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孙管家,求您行行好,让我回家一趟吧!我老娘病得厉害,等着银子救命啊!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孙管家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茶杯,阴阳怪气地说道:“人活一世,忠孝二字最要紧。你有心尽孝,连皇帝老子都不能拦着,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刘大毛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追问道:“那银子?”
按照府里的规矩,下人家里有人生重病,主家都会赏一笔银子。但刘大毛心里清楚,银子只要经过孙管家的手,肯定会被扒一层皮。若是平时,他或许还会孝敬一些,可现在老娘等着银子救命,他实在舍不得。
孙管家故作不知,慢悠悠地说道:“账上目前没有现银,我先给你写个条子,你过几天再去找账房先生支取路费吧。”
刘大毛见孙管家丝毫不提赏银的事,眼中的希望顿时化为愤怒。他本是街边混混出身,脾气暴躁,哪里忍得了这种刁难?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冲到孙管家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给不给?给不给?!”
孙管家并不慌张,冷冷地看着刘大毛,拍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从容道:“我是老爷的管家,银子的事得听老爷的。你去求老爷,他若是开恩了,我一文不少地给你。”
孙管家深知沈雁林的脾气,一毛不拔,绝不会施舍一个子儿给刘大毛。
刘大毛看孙管家不动如山,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不敢再动粗,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有你好看的!”
孙管家嗤笑一声,根本不把刘大毛的威胁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像刘大毛这种混混,无非是放几句狠话,不敢有什么实际行动。
刘大毛见孙管家一脸不屑,气得抬脚狠狠踹在了桌腿上。
“砰”的一声,桌子剧烈晃动,桌上的茶杯被震得翻倒,茶水洒了一桌,连带着旁边的木盒也被打湿了。
孙管家皱了皱眉,赶紧拿起木盒,用袖子擦干上面的水渍,又顺手抹了抹桌上的茶水。
等他忙完,抬头一看,刘大毛已经跑得没影了。
赵推官听说茶水打湿了木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急不可耐地问道:“是不是刘大毛趁机换了箭矢,或者做了什么手脚?”
孙管家一脸苦相,几乎要哭出来:“赵大人,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赵推官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刘大毛有没有碰过木盒?你仔细想想!”
孙管家被问得头上冒汗,他努力回忆了许久,最终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真的没注意过这些。”
裘智点了下头,不急不缓地打断了赵推官的追问,淡淡道:“孙管家,你继续说下去。是谁做的,我们自会判断。”
孙管家继续回忆道:“接着过来的人是赵昂。”
孙管家早就听说了皮月华和赵昂的事,但他深知沈雁林的性情暴戾,若是知道下人窥探到了自家的丑事,恐怕会觉得颜面尽失,搞不好还会杀人灭口。因此,孙管家对这类事情向来避之不及,从不敢多嘴半句。
赵昂平日里游手好闲,靠着皮月华的接济过活。这次皮月华答应给他一百两银票,他今天过来做客,顺便取走这笔钱。
孙管家得了皮月华的吩咐,不敢怠慢,早就备好了银票。见到赵昂,他立刻将银票递了过去,笑道:“赵爷,这是您要的银票,请收好。”
赵昂接过银票,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多谢孙管家。”说完,他也没有多做停留,匆匆离开了。
裘智打断了孙管家的回忆,突然发问:“你家太太进京后,不止赵昂一个情郎吧?”
孙管家没想到对方居然打听主家的私事,神情略有些尴尬,支吾道:“这个,我也不好说。”
裘智看他的神色,就知赵昂刚才所言不虚,于是问道:“你家太太有给过别人钱吗?不管是在洪洞还是在京城?”
孙管家闻言,脸色微变,困惑地挠着头:“说来奇怪,太太素来吝啬,唯独对赵爷格外大方。”
裘智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吧。”
孙管家接着回忆,他刚送走赵昂,娇娇突然来了。
娇娇这几天一直借口身体不适,躲在房间里休息,几乎没露过面。今天她突然来找孙管家,显然是有事相求。孙管家心中好奇,来了几分兴致,立刻打起精神应付。
娇娇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语气卑微地说道:“孙管家,求您帮个忙,和老爷说句好话,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吧。”
孙管家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来意。娇娇和沈雁林的事,他早有耳闻。沈雁林看上了娇娇,想要纳她为妾,但娇娇心里一直不愿意。如今沈雁林志在必得,孙管家哪敢触这个霉头?
他虽然贪财,但也知道有些银子拿得烫手。他干笑两声,推辞道:“娇姑娘,伺候老爷可是天大的福分啊!往后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娇娇听出孙管家语气中竟带着一丝羡妒之意,心中又气又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住怒火,勉强笑道:“既然那么多人巴不得去伺候老爷,我给她们腾地方还不好吗?”
孙管家只是一味假笑,淡淡道:“老爷只看上了你,别人都不入他的眼。这是你的福气啊!”
娇娇以为孙管家嫌银子不够,咬了咬牙,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子,放到桌上,哀求道:“孙管家,您行行好,帮我这一次吧!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为您祈福!”
孙管家见她油盐不进,心中也有些恼火,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娇姑娘,听我一句劝,从了老爷,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你若是再闹别扭,小心老爷一生气,真给你打死了。”
娇娇深知孙管家所言不虚。沈雁林在洪洞时就曾逼死过好几个人,自己若是真把他惹急了,恐怕讨不到半点好处。
思及此处,娇娇把心一横,指着孙管家的鼻子骂道:“为虎作伥的东西!姑奶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冷笑连连,眼中满是讥讽,“我刚和王府的人说了老爷的旧事,你以为你们还能嚣张多久?”
孙管家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满脸鄙夷:“什么王爷?王景隆从哪儿找了个混混假扮的吧!他是什么身份,从哪儿认识王爷?”
沈雁林早就派孙管家打听过王景隆的底细。他的父亲虽是前礼部尚书,但早已罢官还乡,家境平平,并无多少积蓄。王景隆本人如今在刑部观政,日后顶多是个微末小官,根本不足为惧。
“你们竟敢说我是骗子?!”朱永贤没想到对方竟将自己当作市井之徒,不由勃然大怒,眼中冒火。
他上辈子是豪门富二代,这辈子贵为王爷,走到哪儿都被人捧着,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气得他火冒三丈,在屋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孙管家见状,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王爷恕罪!小人有眼无珠,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景隆竟真能认识一位王爷,而且还是最有权势的燕王。
孙管家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哭求道:“王爷,小人瞎了狗眼,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泰山!”
他原本还犹豫是否要隐瞒此事,但除了自己,娇娇也是知情人。若是谎话被拆穿,罪加一等,还不如实话实说,争取宽大处理。
白承奉怒不可遏,指着孙管家的鼻子骂道:“你这有眼无珠的蠢货!红色道袍乃是国禁,除了陛下和宗室王爷,文武百官的道袍都不准用红、黄二色!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