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田怔国搭在门框上的手往前伸,牵住了她的,握得很紧:“嗯,我是狗。”
  他的手很热,李宥拉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个小暖炉,温度从指尖流淌,往上溯游,一直到心口的位置。
  她最后还是让田怔国进了屋,他看上去很高兴,又很小心,看到桌子上那碗烂饺子后自告奋勇的要帮她重新下一碗,李宥拉不想和他说太多话,拿着手机去客厅看电视。
  十分钟后,她和田怔国坐在地毯上,前面的小茶几上摆了两碗饺子。
  李宥拉拿筷子在碗里翻了翻,竟然没发现烂饺子,又丢失了一个找茬的机会,她在心里嘘声,田怔国侧头冲她笑,“那我开动啦。”
  他好像每次和李宥拉吃饭的时候都会说这一句,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好像和她一起吃饭是件多让人幸福的事情。
  李宥拉低头慢悠悠吃着饺子,田怔国在旁边帮她倒辣酱,很小声的说话:“那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李宥拉:“说什么。”
  田怔国:“说他是你弟弟。”
  李宥拉表情淡淡的:“他不是,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田怔国不说话了,即使坐着,他也比李宥拉高了一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李宥拉冷着脸的时候特别漂亮。
  其实他从来都没说过,他很喜欢看李宥拉这幅冷漠的样子,当初上学的时候,有时候上课老师说话声音太大了,李宥拉被吵醒,就会很不耐的从胳膊肘里抬起头,冷着脸,眼圈因为刚睡醒红红的,泛着泪,水盈盈的。他看得心口突突直跳。
  “那你也不能让我故意误会啊。”
  李宥拉:“我怎么了?”
  田怔国有些委屈:“我那天还以为,还以为……”
  他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把头偏过去,拿筷子去戳碗里的饺子:“反正,你那天如果跟我解释一下,哪怕就一句话,我也不会那么生气。”
  李宥拉瞪他:“你不是来道歉的吗?”
  怎么现在反倒怪起我来了???
  从这个角度被李宥拉瞪了一眼,田怔国看着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突然想起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我虽然有错,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啊。”
  看到李宥拉的脸色渐渐拉下来,他又赶紧出口补救:“但是没关系!我不怪你。”
  李宥拉把筷子“啪”的搁在碗上:“别啊,你怪我吧,你不是说以后我求你你也不找我吗?”
  她对这句话好像有点耿耿于怀,田怔国在心里叫绕,苦哈哈地开口:“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
  “你别老拿我昏了头的气话噎我好不好?你这样,我难受。”
  李宥拉平静地看着他:“你活该。”
  田怔国不说话了,有那么两秒钟,他俩一动不动看着对方,她以为这一次也依然被搞砸了。
  但是没有。
  田怔国静静的的看着她,忽然探过身,一只手抵在她背后,然后开始吻她。
  李宥拉又气又爽。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他几乎是咬着她的嘴唇逼她张开牙齿,太突然了,李宥拉下意识地挣了挣,结果被扣在背后的手搂得更紧。
  李宥拉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长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嘴唇和舌头都被吸麻了,身子都发软,全靠田怔国的一只手在背后支撑着,双唇离开的时候,她像好不容易获得氧气的脱氧者一样张着嘴喘气。
  田怔国亲完后又变回了毛茸茸的小奶狗,眼睛像黑玛瑙石似的亮晶晶的,仿佛刚才那个疯狂的像要把李宥拉吞吃入腹的人不是他似的。他身子往前探,又佝着腰,于是就变成了需要仰视李宥拉的角度。
  “别生气了,真的。”
  他声音压得很低,跟求饶似的,“我待会儿就要走了,明天早上要飞日本。”
  李宥拉抿了抿嘴巴,感觉自己嘴唇已经有点肿了:“所以呢?”
  “所以,给我一次机会吧,你又什么不敢的呢?我就这么不值得,让你试一下吗?”
  ————
  田怔国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到达日本,李宥拉刚收到他的“汇报”,没隔几分钟,就在推特里刷到了他的机场预览图。
  他看上去心情挺好,穿着简单的白t,戴了一顶渔夫帽,神采奕奕,正在和旁边的闵玧其说话,隔着口罩都能看见脸上的笑意。
  李宥拉回他:演出顺利。
  田怔国隔了一会儿才回,大概是刚坐上保姆车,发来一个剪刀手的表情。
  她收了手机,然后抱着毯子回房间补觉,她最近把日子日夜颠倒,好像还在美国似的。
  一觉醒来天已经昏黄了,李宥拉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还有挺多未读消息的,她往下划了划才看到田怔国的,是两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结束了。]
  还有一张自拍,带着妆,脸上汗津津的,应该是刚从舞台上下来。
  李宥拉点开大图,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有点花了,她来回擦了擦,退出去,在对话框里下意识地打字:我好想你。
  没有发送出去,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半天,如梦初醒似的刚准备删掉,结果手机突然响了,李宥拉吓一跳,手指一个不稳就点了发送。
  屏幕上显示是田怔国的电话,她点开接听,对面的声音有点嘈杂。她接的太快,田怔国大概都是还没发现已经接通了,在电话另一头不知道在和谁说话,用的是日语,李宥拉听懂了一点点,他说,谢谢。
  “什么谢谢?”
  “诶?”田怔国这时候才看到通话时间已经有十秒,“已经通了啊,我还以为正在打呢,刚才在和出租车司机说话呢。”
  “出租车?你出去玩了吗?”
  “对啊,”田怔国的声音虽然有故意压低,但还是能听出来很开心,“我一个人出来的,今晚东京有花火大会,但是还没开始,我准备先随便逛逛来着。”
  日本的夏天,各种祭典纷沓而来。整个七八月,每个城市的夜空上方,都有烟花绚烂绽放。
  李宥拉想说那你玩吧,我就先挂了,但田怔国好像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他把帽子扣的严严实实的,走在路上开始给李宥拉讲他今天发生的有趣的事。
  从早上坐保姆车的时候差点忘了一个成员,到彩排的时候v哥一个踢腿结果把鞋踢飞了等等,他说的都很有意思,兴致勃勃的,甚至当时的一些好笑的小细节都讲到了,李宥拉也忍不住笑:“你怎么都记这么清啊?”
  田怔国的声音欢快:“那当然,我专门记着的,最后攒在一起再讲给你听。”
  李宥拉的笑容顿了顿,挂了电话后,大概隔了一分钟的样子,她又收到一条消息,是田怔国发的。
  [我也想你。]
  是在回复她在通话之前不小心发出去的那条。
  李宥拉突然觉得自己特矫情,他想起田怔国之前问的那句,你有什么不敢的呢?
  不敢的有很多,但是其实都是借口罢了,她突然觉得想哭,郁结了太久的心情终于被撕开了一个裂口,她现在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朝前走,只有她一个被困在原地打转,别人拉她,她不肯出去,还像个小孩子,从初中那年开始,一直与自己冷战到现在。
  该往前看了,她想着,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订了最早飞往日本的一班飞机。
  田怔国,我好讨厌我喜欢你,可是我还是喜欢你。
  花火大会开始的时候,田怔国想给李宥拉打电话,但是她没接,于是他举着相机拍了好多图片,相机拍完了又用手机拍,拍烟花,也拍周围的风景和人,然后不管拍的好坏与否,通通都发给了她。
  也算是和她一起看过一场花火大会了吧,他想。
  日本人将烟火称之为“夏之风物诗”。据说在日本,一生要与爱人一起看一次花火大会,青春才不会留遗憾。
  田怔国拿着相机拍得不亦乐乎,花火大会的烟花都好好看,手机在兜里震动着,是李宥拉回过来的电话,周围太嘈杂了,田怔国怕听不见,插上耳机后才按下接听,手上还在不停的按动快门键,此时天空中正连续爆开几枚粉色的烟花。
  李宥拉在对面说了什么,他没听太清,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粉色的烟花消散之后,在新一朵绽开之前,人群陷入短暂以秒计的安静,然后,他听到李宥拉在电话里又重复了一遍。
  “好看吗?”
  “好看。”田怔国不知所以地乖乖回答。
  “那你回头。”
  “啊?”
  他又像个傻子一样张大嘴,然后举着相机呆滞的回头看。
  下一枚烟花终于在此刻窜升天空,在头顶炸裂绽开,硫磺味道的花火和人群雀跃的惊叹里,他看到了穿着红色裙子的李宥拉,
  红色是个很挑肤色的颜色,但是她穿上就很显白。
  有光从她脸上掠过去,周围是不间断的嘈杂人声和烟花炸裂声,有风吹过来,耳边的碎发柔软地拂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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