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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每天想上位 第2节

  目光从那香袋上离开,神色如常。
  *
  入夜之后,气温骤降,梅枝上的雪又厚了一寸。
  离梅园不远处的望春亭中,一袭月白锦袍,身披狐裘大氅的男子正盯着从梅园离开的那道人影,“六年未见,没想到竟成了个低声下气的木头人。全然没了当初的机警和胆识。”
  慕风顺着裴若初的目光望去,“殿下说的可是方才您让属下送信的那位季家三娘子?”
  裴若初转身,宽大的袍袖拂去了雕花木栏杆覆上的一片白雪,扬起一大片飞雪,“孤已经提醒过了,但梦中人却不愿醒。”
  罢了,毕竟也不是人人都能高嫁镇国将军府的。
  慕风问道:“或许是那位季家姑娘并未察觉,殿下可要再派人提点她?”
  “你以为她当真不知道?还是觉得孤那好外甥当真智计无双,能瞒天过海?”
  可惜季明瑶灵气胆识皆不再,沦为庸人,舍不得这门好亲事。
  只见陆文瑾去而折返,四顾无人之后,便走入那梅林深处假山中,被那背靠着假山的女子抱住劲腰,两人交颈挤入假山洞中。
  疾风大雪中似隐约传来女子的调笑声。
  裴若初隐去眸中鄙夷的神色,懒得再看,“听说母后的头疾又犯了?回宫罢!”
  慕风应了声“是”,但似又想起了什么,觑着太子的脸色道:“禀太子殿下,今日一早,皇后便宣沈家娘子进宫侍疾。”
  沈五娘沈淑宜是皇后的亲侄女,也是皇后为裴若初选定的太子妃。
  沈皇后无子,从一众皇子中挑中了裴若初抚养。在白马寺修行十年的裴若初才被接回宫。
  年前,在皇后和沈家的扶持下册封为储君,他自然要投桃报李,选沈家的女儿当太子妃。
  裴若初仍是那副嘴角微微上扬的温润模样,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大步出了望春阁的阁楼,袖袍带风,袖中带出修行之人身上沾染的檀香气。
  “去白马寺。”
  这是不打算见沈淑宜了?
  慕风心中震惊,难道主子刚册封为太子便要违抗皇后吗?为了得到太子之位,主子韬光养晦隐忍多年,难道要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子之位舍弃了。
  就连慕风都知道,沈家扶持他当太子,他娶沈淑宜,这是交易。
  主子选择依附皇后,便是默许了这场婚事,可如今却选择对沈家女避而不见,难道是打算反悔了?
  人人都传陆文瑾不近女色,冷漠不好接近。而裴若初则常年唇边带笑,温润和善,修行之人,面带慈悲,人称玉面佛。
  只有慕风知道他对世人皆是一副笑脸,从未见他动怒,却从不曾与对哪个女子上心。
  方才太子似对那位季姑娘的性情颇为了解,似从前便见过,说不定两人之间曾发生过些什么?
  慕风正在胡思乱想,只听裴若初的声音传来,“先去一趟白马寺,再
  入宫探望母后。”
  慕风心中一阵茫然,这主子的心思是越发难猜了。
  *
  宴席结束,宾客已散,季明瑶坐上回季府的马车后,心里的压力并未松懈半分。
  待到马车驶出了镇国将军府所在的街巷,夜深无人之际,季明瑶才将心思一吐为快:“我一直都盼着嫁入镇国将军府,如今终将得偿所愿,我应该高兴的,对吗?”
  汀兰未察觉季明瑶的脸色不对,只是高兴说道:“只因当年老太爷的一句口头约定,姑娘便等了世子爷整整七年,如今姑娘好不容易才和世子定亲,终于能修成正果!”
  汀兰明白这一路走来季明瑶有多不容易。
  如今婚事已定,只等成婚了,她由衷地为季明瑶感到高兴,却见季明瑶怅然若失,手上似有血迹,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指查看,只见指尖正紧紧扣住掌心,细长透明的指甲上全都是血迹。
  “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又何苦自伤?”
  季明瑶抬眼看着汀兰,忍了半响,才终于说道:“他有了别的女人。”:
  汀兰震惊非常,季明瑶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陆文瑾。不可置信地问道:“会不会是姑娘弄错了?世子爷对姑娘的好,奴婢可都看在眼里的。他对旁人皆是一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唯独对姑娘却是温柔体贴,难道是因为方才那封信的缘故,姑娘才疑心世子爷吗?”
  季明瑶摇了摇头,“我与他相识七年,自是极熟悉他的喜好和习惯,又怎会看不到他近日的这些反常举止?”
  无论是今日见到的有着胡人血统的舞姬,还是他惯用的香袋中的冷香中添了一味淡淡的甜香,都表明他身边有个极亲近的女人。
  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的眼神,一个反常的举止,她都能觉察出异样。
  “若世子爷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他又怎会答应和姑娘定亲?”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车身微微一震,前方有人拦了马车,季明瑶打起帘子,那拦路之人小声道:“我家主人邀季三娘子于清水胡同的荣宅一见,当面为娘子解惑。”
  第2章
  陆文瑾身边最信任的长随名唤荣升,荣宅便是他赏给荣升的宅子。
  季明瑶隐约记得那处宅子的位置甚是偏僻,京城以西的清水胡同,属于京城的郊外。
  而那地处偏僻的荣宅的确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季明瑶越想越觉得心灰意冷。
  那小厮传话之后,便跑向昏暗的街巷再也不见了人影。
  季明瑶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发髻上的首饰头面放进一个小匣子中,将匣子交给汀兰,“这些首饰都是问月芙借的,你替我收好,要还给她的。”
  汀兰松了一口气,她担心季明瑶会去荣宅一探究竟,可好在她并未提起。
  江月芙是满月楼的瘦马,也是季明瑶唯一的好友。
  半年前,季明瑶的父亲季开朗突然辞去礼部侍郎一职,毅然决定随一名江湖女子出走。无论母亲如何哭闹都无法挽留,气得当场吐血病倒。
  婶母周氏接过母亲手中的管家权,从此季家便由二房当家,那周氏为人尖酸刻薄,记恨了尤夫人大半辈子,如今终于闲鱼翻身,从此扬眉吐气,誓要将这些年所受委屈变本加厉地还给尤氏和季明瑶兄妹。
  周氏不仅苛待季明瑶兄妹三人,缩减长房的吃穿用度,更是想方设法克扣尤氏的药钱。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一个月前,就连维持季明瑶一家子过活的锦绣坊,因伙计出城送货,路遇劫匪,将马车上的上好的锦缎尽数劫走。
  因无法按期交货,锦绣坊赔了钱,此前又因尤氏生病贴补了不少药钱,铺子的盈利所得都用于一家三口的日常开支。
  此番锦绣坊出事,连铺子里伙计的工钱都付不起,再也凑不出进货的钱,生意每况愈下,即将关门。
  而季明瑶的父亲季开朗出走,同行见一女子经营,身后无人撑腰,联合起来降价抢生意,锦绣坊的生意越发惨淡。
  季明瑶步步精打细算,仍然难以维系,母亲看病抓药要钱,为幼弟请先生授课要钱,要给下人们发月钱,铺子伙计要付工钱,她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来花。
  她已经一整年未做过新衣,从前的那些绸缎衣裳和首饰都让汀兰拿去当了贴补家用,就连冬日取暖买炭钱也拿不出来。
  京城的冬天一天比一天冷,她只能坐在床上盖着厚被褥熬着,可母亲又因受寒病情加重了。
  走投无路了,她打算去借钱,可平日来往的亲戚朋友却都想方设法远离,避她和如同瘟神一般。
  恰逢季明瑶的定亲宴,江月芙知她的困难,连件像样的新衣都拿不出来,二话不说便拿出了自己最贵重的衣裳首饰送给她。
  可季明瑶坚持只是暂时借来救急,再穷再难也不能堕了志气,一时的困境总有办法解决的。
  而这时陆文瑾上门提亲,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理智告诉季明瑶她要忍,忍到成功嫁入镇国将军府,眼前的困境自然都能迎刃而解。
  母亲能用上最好的药,幼弟能请到最好的老师,兄长也能攒钱娶媳妇。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对陆文瑾的那些反常举止视而不见,就像方才那样,明知他戴着别的女人送的香囊,还能不动声色地强迫自己微笑着应付陆文瑾。
  但愤怒和内心的痛苦煎熬快要逼疯了她。
  马车在满月楼停下,汀兰去还了首饰,将一本曲谱递给季明瑶,“这是月芙姑娘赠与姑娘的。”
  季明瑶将那曲谱收好,心想只有月芙最懂她。当初母亲为了让她学刺绣,一把火将她房中所有书和曲谱全都烧了,可十年没碰琴,几乎全忘了,只能先自学指法,看些曲谱,等手里有钱了,再去挑一张便宜的琴来练练。
  若有机会,她会将从前所有落下的学业全都补回来。
  马车回季府要经过清水胡同,荣宅就在不远处,季明瑶打起帘子,盯着陆文瑾亲笔所写的“荣宅”二字匾额,对汀兰道:“将那坛酒给我。”
  兄长季泽川好酒,这坛绍兴女儿红是陆文瑾专程让人前往从江浙一带买来,说是让季明瑶带回去给兄长尝尝,送给母亲的是一根百年老参,送幼弟的是蹴鞠,还有一面罕见的西洋镜。
  陆文瑾一贯如此,事事考虑周全圆滑,无可挑剔。
  汀兰不知季明瑶要酒做什么,便将那坛女儿红递给她,可没想到季明瑶接过酒坛,猛灌了一口,那酒性烈,似利刀子割喉,季明瑶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说不出的爽快。
  “姑娘本就不会喝酒,这般喝法,会醉的。”
  烈酒过腹,酒壮怂人胆,季明瑶借着酒劲大声说道:“咱们去清水胡同。”
  汀兰担心季明瑶喝酒会出事,更怕季明瑶醉酒了会去找陆文瑾闹,毕竟等了七年才等来了这场定亲宴。若是因此惹怒了世子爷被退婚,姑娘家的名声坏了,今后谁还敢娶啊!
  更何况若没了这门亲事,二房的周夫人定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夫人和小公子。
  汀兰苦苦相劝,“姑娘今日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季明瑶却挣脱了汀兰,对车夫阿福道:“福叔,我在这里下车。”
  天色已晚,雪未停,空旷的街上只有几辆匆匆行驶过的马车,季明瑶喝了酒,浑身发热,竟不觉得冷了。
  汀兰担心她喝醉了会出事,紧跟在她的身后。
  季明瑶踉踉跄跄地跑进雪地里,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将一团混着泥的雪往脸上一抹,弄得整张脸都脏兮兮的。
  好冷啊,但好爽快!
  她给了路边的小乞丐两文钱,买了乞丐身上的那件破旧的衣裳。
  而后冲汀兰一笑,“汀兰,你不是一直不相信陆文瑾有别的女人吗?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她似乎喝醉了,身子有些摇晃,一把抓住了汀兰的手臂站稳了,大笑道:“去捉奸。”
  捉自己未婚夫的奸。
  汀兰惊得脸都白了,赶紧捂住季明瑶的嘴,“姑娘,可莫要被人听见了!”
  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姑娘,爬墙上树,上山下河,可自从十岁那年,尤夫人便不许姑娘读书,将她关在房中逼
  她练不喜欢的刺绣。自此之后那个胆大爱笑姑娘就好似被封印起来。
  汀兰觉得醉酒后的姑娘将那个被封印的季明瑶放出来了。
  季明瑶不满地掰开汀兰的手,去马车上换了乞丐的衣裳,让福叔掉头去往清水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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