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周五，本周最后一个工作日，褚微月坐在工位前的身形却并未轻松。
授课比赛就是块扔不下的大石头，估计要到比完才能彻底放松。
中午吃过午饭稍作休息，下午第一节就要试讲。褚微月收拾好教案课件，前往录播教室。
江以秋开完会，终于有功夫喘口气，拿起手机给褚微月发消息。
【想好周末去哪儿了吗？】
【除了健身房。】
刚发完助理就递给她新的文件，接着奔赴下一场会议。
开完会已经接近五点，华宇五点半放学，褚微月周五下午没课，这个时候她就开始每隔几分钟跟自己汇报一次，距离下班还有多少分钟。
江以秋再次拿出手机，已经想象到躺在聊天框内的一串倒计时消息。
她不觉弯起唇，却在点开微信后笑意顿住。
江以秋有两个微信号，一个工作号一个生活号。
将近两个小时没看手机，生活号上是乱七八糟来自不同人的各种消息。
江以秋全都没去在意，直接划到最上方唯一的置顶聊天。
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小红点，江以秋眉头微蹙。
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她发过去的那句“除了健身房”。
褚微月没有回应。
可能是临近周末要开会，江以秋没太在意，收起手机回到办公室。
明天就是周末，按说应该休息，但江以秋还有事情没忙完，要加班。
助理当然是任劳任怨、鞍前马后汇报行程：“今晚刘总那边想约着见面吃个饭。”
“可以。”江以秋简单回答，开始翻看方案。
这一忙就到6点多。
伏案工作太久，颈椎酸疼。江以秋站起身慢悠悠活动肩颈，给自己接了杯水，稍作放松。
回到桌前，拿起手机。
早就过了褚微月的下班时间，这回肯定回复了。这么想着江以秋点开微信，却只看到沉在聊天框最底下的那句“除了健身房”。
褚微月昨晚跟她提过，今天要模拟授课。她当时抱怨了两句，毕竟这个比赛着实花费了她太多精力，放学后的空闲时间全都花在了这上面，晚上熬到12点多才睡，但今早她的状态看起来挺有信心，还跟她炫耀说自己用了种新方法，肯定惊艳全场。
应该没什么问题。
按理说这个时间模拟授课已经结束，她该下班回家了。就算临时有事留下加班，也不应该一个下午不回消息。
不对劲。
好在她早有准备，提前留了年级主任的电话，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校长显然跟这位主任通过气，电话接通不用多问，语气恭敬询问来意。
听到她找褚微月，主任语气错愕，大概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扯上关系。
对面的人显然不清楚情况，但表示她马上找人去办公室瞧瞧，褚老师还在不在。
看来不是年级里有什么统一的任务。江以秋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客气谢绝对方的好意，挂断电话站起身。
刚要打开的文件放到一边，拿起随手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助理微怔，下意识开口：“江总……”
不是要加班看文件吗？这就要走？
江以秋语气干脆：“今晚的饭局推掉。”
助理下意识：“推掉？可是刘总那边……”
江以秋神色平静，但语气冰冷：“推掉。”
抬头看见江以秋脸色，助理再不敢多言，不自觉站起军姿：“是，江总。”
江以秋一边往外走，一边穿上外套，直接出门。
助理眨眨眼，江以秋做事向来沉稳从容，难得见她这样火急火燎的样子。
这是出了什么事？突然这么着急。
念头浮起，下一秒心里便有了答案。
十有八/九跟那位褚小姐相关。
江以秋出门打车。
来的是个男司机，江以秋坐在后座，从她上车开始就通过后视镜悄悄打量，车开到一半终于忍不住搭讪：“美女，去华宇干什么，是不是那儿的老师啊？”
江以秋本就不佳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面沉如水。
司机还在继续：“华宇可是个好学校，我……”
眼中嫌恶之色一闪而过，江以秋语气冷得能掉下冰渣，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口舌：“闭嘴。”
男人被一句话怼回去，谄笑的脸色一僵，恼羞成怒就要发火，下一秒又因为江以秋过分强势的气场全部憋了回去。
人总是欺软怕硬。
江以秋又试着给褚微月发消息，依旧没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褚微月今下午的安排只有模拟授课，而现在她没了消息，多半跟这次授课有关。
江以秋大概能猜到出了什么事。
到达华宇南门，江以秋之前没来过，但褚微月跟她提过多次。关于褚微月的事她向来记性很好，按着记忆里的教学楼层和门牌号，一路小跑找到褚微月办公室。
学校放学，老师离开，学生也都回家，整栋教学楼人去楼空，只有个别办公室还亮着灯光，有的老师还在加班忙着教学工作。
或许褚微月说得对，她确实需要锻炼。小跑了一段就累了气喘吁吁。
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江以秋手掌落在门把手上，并未直接拧开，而是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暗暗祈祷。
一定要在。
不然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她。
深吸一口气，旋动门把手开门。
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看到屋内情况江以秋悬着的一颗心放回肚子。
屋内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昏黄、空空荡荡。
一眼望去像是人已散尽，临走前忘了关灯。
江以秋却在开门的第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背对门口伏案工作的人。
一个朦胧背影足够她把人认出来。
即使门口传来动静，有人进屋，那人依旧埋头工作，像是没有听见。
打从录播教室出来，褚微月自顾自伏在桌前坐了快两个小时。她像是屏蔽了一切，周围嘈杂的声音离她而去，谈笑风生与她无关，有人叫她也只是淡淡点头，无动于衷。
同事们一开始还想跟她说说话安慰几句，发现她不想被打扰便也没再围上前，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
等人都离开，室内安静无人打扰，褚微月更是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身后有人开门进来，她也没有回头的想法，像是没有听见，直到片刻的安静后，一阵有些耳熟的脚步声响起。
褚微月耳朵动了动，有瞬间的恍惚，但并未确定。直到“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在她桌前，再熟悉不过的浅淡香水味萦绕鼻端。
沉浸在手中教案的心神被拉回，褚微月终于停笔。
那是一种很清浅的花香，轻柔中带了一丝凛冽，让人联想到冬日里肆意开在枝头的白色山茶花。
根本不用抬头，嗅到熟悉的香味，她便知道来人是谁。
褚微月眨了下眼。
她没来由想起，多年前江以秋最开始用这瓶香水时，她在对方身上嗅来嗅去，笑嘻嘻说：“好温柔的香味，很适合你的气质。你一直用这个吧，闻到这个香味，我就不会认错人。”
后来她真的用了多年，一直到现在。
褚微月抬起头，看到一张美丽但忧心的脸。
没有责备。
即使她整个下午忘了回消息。
来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回家吧。”
低低柔柔的三个字，褚微月鼻头一。下午跟教研员吵架挨骂时她都没哭，此刻干涩的眼眶蓦地泛上湿意，险些落下泪。
褚微月神情恍惚，脸色憔悴。看到江以秋脸上难掩的焦灼神色，虽然心里难受，还是小心翼翼伸手勾住她的手指，嗫嚅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江以秋完全没提这茬，而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回家。”
没有责备她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不回消息让人担心，也没有迫切逼问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下了班还不回家。
只是无声又温柔的陪伴。
江以秋寒性体质，经常手脚冰凉。褚微月第一次觉得她的手那么暖，暖到心里。
褚微月没有多余的话，她乖乖站起，先是下意识要收拾桌上的东西，随即想到什么，猛地皱起眉，把东西往桌上随便一堆，拿起包便走人。
之后再没主动开口。
很快年级主任跟江以秋发来消息。
江以秋说了不用麻烦，她会自己解决。但是能混成主任，总不会一点眼力劲没有。主任打听到下午发生了什么事，给江以秋发来消息简单解释，说是模拟授课的时候褚微月跟教研员观点不合，闹了点不愉快。
江以秋冷笑，闹了点不愉快？说的倒是轻描淡写。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一起下楼。褚微月神色恹恹，半耷着眼皮，只是低头看路，一副拒绝跟世界交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