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哦,没什么啦,玉兰摆摆手,为了帮我哥准备八月的乡试,爹去枞阳做工去了。他听说枞阳有家私塾很适合乡试前学习,就非把我哥送过去了,然后为了凑钱他也就在那边做事了。现在我和娘一起在家里,为了添补家用,有时候会出去做些小买卖。上次我就是去青鸟镇上卖小菜去了,还绕小镇吆喝了一圈儿,本以为能瞧见你,结果都没看见你的影儿。
沈清如看见玉兰手上有好几处都磨起了茧。
你们怎么不一起去枞阳?
那哪儿行?家里还有鸡呀鸭呀什么的要照顾,再说了,我娘她不愿意去,玉兰道,我娘说还是乡下待着舒服些,我也不懂为什么。
沈清如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听到沈清如来是要柴火的,玉兰二话没说就搬来了一堆柴火,她还好奇地跟在沈清如后头去看了顾启。
面对着比沈清如还要温柔的顾启,小姑娘顿时红了脸,呐呐地躲在沈清如背后不敢看人。
沈清如觉得好笑,他捏了捏玉兰的脸,害羞了?
才不是!玉兰生气地鼓起了双颊,一头埋在沈清如背上不吭声了。
少女脸颊微红,眼神格外单纯的模样很是招人怜惜,顾启也微微笑了笑,眼里的疏离浅淡了些许。
小安却好像对玉兰有些不满,他盯着躲在沈清如身后的少女,手里攥着的东西扔了过去,砸中了玉兰的头。
玉兰叫了一声,低头一看却发现是野外到处都有的小红果子。
她不好意思看顾启,但对这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可没什么顾忌,顿时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小安的眼神依旧呆呆的,只是嘴角稍稍动了一下,像是在撇嘴。
玉兰觉得他在嘲笑她,立马站到他面前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不准笑!
沈清如忙拉住她,好了好了,别生气,小安他和常人有些不同,玉兰你别欺负他。
谁欺负他了?明明是他拿东西砸我的,玉兰委屈,不过她瞅了小安一眼,发现这人好像是有点奇怪,便也不再计较了。
只不过后来见小安乖巧沉默的过分,玉兰便趁着沈清如不注意偷偷用手指头戳他的脸,哇,好软啊。
小安呆滞地看她一眼,皱起了眉。
玉兰理直气壮道,看什么看?瞧你这呆模样,以后要叫我姐姐知不知道?
她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弟弟呢!不知道会不会很好玩。
李婶傍晚就回来了,将玉兰喊了回去做饭。玉兰本想让沈清如一起吃饭,但是被婉拒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还好说,现在加上顾启和小安就三个人了,哪里好意思再去林家蹭饭吃。
晚上,沈清如躺在炕上,听着小安绵长的呼吸声,不禁笑了出来,这小孩儿白天里啥事不做,倒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旁边顾启转了个身,朝向沈清如,还没睡?
沈清如嗯了一声,你不也没睡?
有点睡不着。顾启低声道。
他只知道沈清如过的日子不好,竟没想到是这般不好。不过顾启盯着沈清如月光下的侧脸,对方似有察觉,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
沈清如从不觉得这些生活有什么值得抱怨的。
顾启既为此欣慰,觉得沈清如长大了,又为此而心疼。
清如
嗯?沈清如疑惑地看着他。
顾启将他耳边的头发拨开,轻声道,你一定要一直这样。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纯粹。
沈清如愣愣地盯着他,茫然又懵懂地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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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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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翌日,沈清如让玉兰帮忙照顾小安,而他则是和顾启一起去了山头上。
顾熙的墓就在后山,当年沈清如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将人安葬,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过去坐在墓碑前,像是顾熙还在一般说说话。
他们带了一壶酒,和一些纸钱。
经过昨夜雨水的洗刷,墓碑上的字都更加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青草香。沈清如点燃纸钱,将周围的干草拨开,安静地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顾启盯着墓碑有一会儿了。
当年我和小熙住在这村落里,为了避免闲人嘴杂,就谎称我们是一对亲兄妹,顾熙就改名叫沈熙了,后来立碑也没法改。
顾启嗯了一声,他揉了揉沈清如的头发,一时间沉默下来。
沈清如拉住他的手,平时顾启的手都是温暖干燥的,有时会给体寒的沈清如捂手。但是此时这双手却非常冰凉,沈清如自己的手也很凉,没法给他捂,便托起他的手,用嘴哈了几口热气。
顾启浑身抖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弯下腰,身子越压越低,最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沈清如身上。他紧紧抱住沈清如,低哑着嗓子,清如。
沈清如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小孩子一样,哥,我在呢。
顾启收紧了手臂,下颌抵在沈清如的肩膀上,他忽地闭了眼,在沈清如怀里哭出声来,清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熙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始终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沈清如耐心地回应着。
清如,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过
沈清如低垂着眼,叹息一声。
他知道顾启心里的负担就从未被放下过,只是他作为大哥,总觉得应该承担责任,故而比其他人都更加内敛稳重些,那些压抑的情感便无从抒解。
如今这般发泄一次,对顾启倒还好一点。
半晌,顾启渐渐安静下来,他们都坐在墓前开始喝酒。沈清如不太会喝,只浅酌了几杯,便靠在顾启身上,脸却很快红了起来。
顾启望着他笑了一声,然后继续抬起酒杯,杯盏靠近唇边,酒水映出一双雾沉沉的眸,那里面盛满了哀恸与无奈。
他们在后山待了一天,从日出到日落,最后还是沈清如搀扶着摇摇晃晃的顾启下了山。
好不容易让顾启睡下,沈清如也有些困了,之前的酒劲突然卷土重来,他只能扶着墙慢慢挪到后院,想要打点井水醒醒酒。
月光撒满整个院子,他踩在院里婆娑的树影上,突然笑出了声。
沈清如晃了晃头,一脚踩在摇动的树影上,像是要将它按住了。一阵风吹过,树影又晃动起来,沈清如皱起了眉,嘀咕,咦,怎么踩不住?
他又移开脚步,一脚踩中。
就这样,风带着沈清如一路走到井边,他有些发恼,视线触及井壁时才意识到他是来干什么的,便缓缓靠近井边。
摇摇晃晃的身子却好像要跌进井里一样。
就在他快抵上井壁之时,风声忽响,一道人影闪过,沈清如感觉有人似乎扶住了他的腰。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盯着眼前人的模样,有些眼熟。
漆黑如点墨的眼眸里映着他的脸,沈清如仔细地看着,却找不出一丝情绪,他有些不高兴了,推了推来人的胸膛,没推开。
他只好仰着脸,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那人却好像是个聋子或者哑巴,只知道将他带离井边,不知道说话。沈清如心想,好可怜哦。
他开始同情起这个人,我是要洗脸,你懂不懂呀?就是打水往脸上泼,洗一洗呀。
还是没回答,沈清如摇了摇头,这人也太可怜了吧,连洗脸也不懂。
他努力抓着摇摇晃晃的那人,突然打了个嗝儿,浓烈的酒香气从他唇边流泻出来,飘进了男人的鼻间。
沈清如捂住了嘴,像是被惊吓到一样,不、不是我打的嗝儿。
那人垂着头看了他好久,然后发出第一个声音,嗯。
沈清如满意地眯起了眼,胡乱摸索,抓住男人的衣袖,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月光下,少年瓷白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道剪影,呼吸之间都是甘甜的酒香。
此时的男人戚源没来由地屏住了呼吸,他伸出手,缓缓朝少年的头上探去。
少年皱起眉,忽然咕哝了一句,又往他怀里钻进去。
戚源的手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又探过去,然后触到少年柔软的头发,揉了揉。
摸到了。
他感受着手上温暖细软的触感,嘴角微微翘起,眼里笑意一闪而逝。
戚源去找燕西时才发现沈清如去青鸟镇了,他原本只是暗中跟在沈清如身边,但此时见沈清如喝醉酒有些危险才突然现身。
想到此,戚源又低头,神情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