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顾启不理他,自顾自将沈清如上下打量了一眼,待会儿走得慢一点,远处看一眼就好了。将军刚刚回来,迎接的人那么多,不差你一个,别冻伤了。
  哥,将军回来你怎么一点不激动呀?
  激动。
  沈清如看了眼他那毫无波澜的模样,无言。
  正如顾启所言,戚源的回归让戚家军沸腾了起来,他们欢呼雀跃,军旗被风雪吹得哗哗作响,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恭迎将军回归!随后所有士兵都扯开了嗓子呐喊,他们的脸颊被雪刮地发红,眼含热泪,呼吸间竟有地动山摇之感。
  此时此刻,没人想得起等候半年的艰辛,他们浑身热血沸腾,寒冷的空气也浇不灭那一股蓬勃的生气。
  戚家军的军魂,回来了!
  戚源骑在马上,一身戎装,腰间的刀鞘在雪色的映照下闪着金光,刀锋般凌厉的面容上是一双深邃的眼睛,他仿佛巡视领土般扫过欢呼的人群。狂乱的风雪中,他的神情却似乎还更冷硬一些,薄唇紧抿,视线一寸寸移开,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也慢慢皱起。
  突然,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里,戚源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
  银白色的斗篷几乎融入了雪色里,只几缕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飘荡,明明只能看清模糊的轮廓,戚源却一瞬间确定那就是他寻找的人。
  他低喝一声,让开。
  随后一踢马肚,顺着分开的人流径直冲向了那抹身影,那个令他朝思暮想了几个月的人。
  沈清如随着众人一起后退,茫然地看向那匹为首的骏马,隔得有点远,他看不清马上的人是谁。
  随着一声惊呼,一袭黑色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在沈清如的面前。
  沈清如还没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就被紧紧拥住,滚烫的温度通过紧贴的胸膛传递过来。
  清如压低的声音道,幸好你没事。
  这声音戚源?沈清如想抬头去看,却被人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听见对方一声声愈加鼓躁的心跳。
  戚源抱了他好一会儿,直到沈清如有些不自在了,才叹了一口气,我好想你。
  这几月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会被别离折磨成这样。
  沈清如更加不自在了。
  他推了推戚源的胸膛,这次倒是推动了,便后退一步,看向对方的眼睛。那双眼曾是看不清情绪的深邃,此时流淌着的却是温柔与情意,再清晰不过了。
  沈清如愣了一下。
  顾启拉了他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将军,一路奔波不如进军帐休息片刻?军中的事务繁重,还需向将军禀报。
  戚源凝在沈清如身上的目光终于移开,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裴与朝他们也赶了过来,纷纷下马。戚源又走近沈清如,望着那一双澄澈的眼里露出几丝无措,他的心突然就像浸在温水里一般柔软,这些时日的苦痛全都消逝不见。
  他将沈清如露出的发丝拢进兜帽里,温声道,等会儿我去找你。
  沈清如偷偷看了顾启一眼。
  顾启面无表情。
  沈清如只能点点头,看着顾启和戚源一行人从他身前走过,裴与朝最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竟然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鹤北和燕西倒是没什么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梦境出了bug
  竟然没人看出来提醒我哦
  已经修改啦《$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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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
  戚源刚回到军帐内,顾启还没说话,就见裴与朝扯着军医的胳膊将人按到戚源面前。
  快看看将军的伤势。
  军医抹了一把汗,让戚源将衣服解开,看清伤势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之前的伤复发了!
  只见戚源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些甚至从肩胛骨蔓延到了腰部,但大多已经结痂,只有胸口处裹着一层层绷带,白色的布条上渗出零星血点。
  当初正是这个军医为戚源拔的箭,那是去年冬天了,将军从枞阳回来,却胸口中箭九死一生。如今这怕是新伤引起了旧伤的复发,幸亏现在是冬季,伤口并未有炎症的征兆。
  戚源淡淡道,无碍,已经修养过几月了。
  裴与朝:将军!您之前可是因为伤势太重无法下床才修养这么久的!现在又旧伤复发,何必这么急着回境,反正西泠的那些军队也奈何不了我们!
  戚源看了他一眼,眸里的不悦让裴与朝闭了嘴。
  裴与朝并没有立刻找到戚源,而是在路上恰好遇见的,当时戚源正率领军队回境,他身后跟着的都是裴与朝从边境派过去的人马,听说是在西泠找到将军后因为隐蔽消息才按兵不动的。若不是有人告诉他将军这段时间内不仅身受重伤还一日不忘记回北翊,裴与朝都不知道戚源的伤还没好。
  军医将伤口的绷带撕开,看见内里因为骑马重新扯开的伤口,摇了摇头,将军,这几日您不能大幅度动作,平日洗浴都要注意。现在这样的伤势也无法弥补,属下开些药外敷着,只能等着后面看伤势发展如何。
  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要注意日常饮食的地方,裴与朝聚精会神地听着,戚源本人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军医离开后,顾启开始禀报这些时日军队里发生的事情。
  戚源听完后,看了他一眼,不错。转过头去看裴与朝,你将事务都交给他了?
  裴与朝笑嘻嘻,对啊,能者多劳嘛。
  戚源倒是没反驳,只提醒他,西泠的军队必然会对这次过境有所不满的,协商的事宜你来做。
  我知道,裴与朝想到又要见那群老不死的只会躲在军队后方的官员,就头疼得很,他们平日里躲我们还来不及,到这时候就知道占便宜了。将军,你不若反了算了,他们日日夜夜不就盼着这个嘛。
  反正他圣意也违抗了,圣旨也给烧了,要是这次戚源毫发无损地回了京城,皇帝怕是要气得内伤。
  鹤北将一封书信呈上,将军,这是夫人的信,是您失踪之前寄过来的,不过到军中时您不在,属下斗胆保管至今。
  戚源嗯了一声,这半年来京城流云寺有无消息?
  鹤北摇了摇头。
  看来他失踪后,流云寺的那位并未有什么举动。戚源拆开信看了一遍,随后便扔进了炉火中。
  不必回信。他冷冷道。
  说完,戚源就抬脚走出了军帐,鹤北欲言又止。
  裴与朝好奇,怎么了?
  张家家主曾去流云寺寻过夫人,二人于内室相谈了一个时辰,张家家主离开时脸色颇为不好。
  鹤北拧着眉,他不知道现在告诉将军是否合适,再过不久就是老将军的忌日了。
  张家?张家是不是快没落了?裴与朝道,我记得这半年来,皇上对张家的打压非常厉害,虽然还有张太傅撑着,也不比当年了吧。这个时候他去寻夫人做什么?
  鹤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过段时间吧,裴与朝思考半晌,最近我还想着怎么劝将军别回京城呢。
  鹤北看了他一眼,你还没死心呢?
  死心是不可能的。你瞧瞧这一年来北翊朝堂上对我们的态度,裴与朝笑了一声,我们守在边境抵御外敌,他们倒好,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尽知道帮倒忙,将军失踪后你见朝堂上有谁真担心了吗?他们只在乎自己那破大点利益。
  燕西:朝堂之事自古如此,换另一个人他们也是如此态度。
  既然如此就换成姜氏好了。
  裴与朝话音落下,众人一时沉默,军帐中安静地落针可闻。
  穆氏就是皇族姓氏,当今皇帝名为姜熠,乃前朝帝王的三皇子。
  顾启始终沉默不语,此时抬头看了裴与朝一眼,有几分诧异,却又了然。这些时日见裴与朝烧圣旨之类的事情见多了,他倒没那么惊讶了。
  有裴与朝在戚将军身边,即便戚将军没那种心思,过不得多久或许就有了。
  这边人在讨论大逆不道的反叛事宜,另一边的戚源却站在沈清如的军帐外很久了。
  他迟疑着,手正要掀开帐子,又放下,来回几次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在戚源满心纠结时,沈清如一把掀开了门帐,你在外面站桩呢?
  沈清如又长高了一点,稍稍站远些甚至用不着抬头就能和戚源说话了。他挑着眉,眼里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戚源顿时放下心来,几个月不见,他真怕沈清如与他又回到之前那种陌生又疏远的状态,现在看来,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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