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我以为尊严是你唯一看重的东西?”塞尔问科特拉维,声音像是在制止对方,却没有阻止对方在自己身上放肆的动作。他的身体跟他过于平静的情绪不同,就像在放任对方,也像在冷眼旁观自己。
塞尔默然的态度让科特拉维终归短暂的停了下来,恳请道:“吻我一下。求你了。”
于是对方再度用下顾般的态度朝他伸出手,只是对方没有织物遮挡的身体,似乎让他无从下手,而后他干脆抓起对方浅色的头发,迫使后者彻底昂起头,这才弯下腰,施舍了一个非常不温柔吻。
谁也说不清楚谁更擅长,但都不愿意退怯,单纯的亲吻迅速混入了其他寓意不明的成分,更像是彼此掠夺,自然而然变成了放佛没有尽头的唇舌纠缠。直到塞尔出手扣住科特拉维的双手,反制住对方的动作,横过胳膊,为彼此拉开一些距离,重新站直。
“这早已经超过了一个吻的范畴。”塞尔俯视着对方说。
科特拉维坐在地上,微笑着回答:“你真不慷慨。”
这种没有用上魔力的阻止,对科特拉维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邀约。他自行挣脱出来,用比前者慷慨得多的行为来回赠,不止拨开了对方揪住自己头发的另一只手,还反手猛拽对方的脚踝。
这个弱点永远老套又实用,塞尔直接跌在科特拉维身上,后者趁机伸手固定住对方的腰和肩膀,探头咬住他锁骨与肩膀的位置,用牙齿和嘴唇留下一列淤斑,在它们消失前,又留下更多。后者的呼吸微微窒住,吞咽了一下,声音和变调的呼吸都被迅速节制,一把揪住科特拉维的头发。
塞尔卸掉了对方勒住自己腰上的那条胳膊,挥开另一只手,恼怒道:“你别太过分。否则你另外那条胳膊……”
“是谁更过分?”科特拉维打断他反问。他改用双腿缠住对方的,将自己被卸下胳膊又装回去,抚着自己肿起来的一边肩膀,显然不期待超再生能迅速眷顾,与其说是怨怼不如说是埋怨地看向塞尔。
“你太脆弱了,我还不太习惯你变得这么脆弱……”科特拉维的眼睛像冰湖随着闪电划过耀动,塞尔被他盯得踌躇了片刻才说出这句话。
他用眼神古怪地盯着科特拉维的肩膀,就跟以往每一次自己出手伤到对方时一样,脑袋里的过去和现在相互矛盾着。
“当然。”科特拉维回答,“而且很疼。”
他借机靠向对方,以一种介于真诚和试探之间的语气试探。
“是不是我不告诉你很疼,你就会一直这么对待我?那我现在告诉你,很疼,非常疼,亲爱的塞尔,你愿意温柔一点对待我吗?毕竟现在我的大脑可是没有办法阻断多少痛觉的。”
这种示弱的方法显然对塞尔非常奏效,他没有继续躲开或者赠予暴力行径。科特拉维趁机以另一只手扶着对方的上臂外侧,来回摩挲着说,“反正我对你来说还有用,你根本舍不得杀我,对我温柔一点没什么坏处,何况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难道你要以这副模样带我去治疗,伟大的西乌斯城主?”
塞尔僵住。这无疑是最有效的威胁,他根本不想看到那个结果,否则就不会暂时封住这间房间。他本以为科特拉维会借机重新接管主导权,尽情的为所欲为,可对方却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将他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靠着他的胸腹之间,如同无可奈何般摇了摇头。
科特拉维的发丝蹭得塞尔的皮肤有些发痒,他不自觉的抬起手,想拨开那些浅色的发丝,而后发现它们比科特拉维更难以驯服,什么动作都是徒劳的,只得放弃这个打算,改为落在对方的后颈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浅色的发尾。
短暂地安静过后,他听到科特拉维问:
“你为什么总喜欢固执于‘公平的利益交换’?”你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塞尔来不及做出回答,也无法琢磨出对方没问出口的另一个问题,就听到了对方的下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什么事?”塞尔问。
“我第一次在中央城堡看见那些黑色的郁金香的时候。”科特拉维说,“我还缠着你,用幼稚的方法逼迫你,就为了让你给我弄来一朵。”
“不记得了。”塞尔在撒谎。
“真无情。”科特拉维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在撒谎,他只是想说,“你肯定没在夜晚欣赏过它们。”
“在夜晚欣赏一种黑色的花?”塞尔问,“你确定我能欣赏到什么?”
“果然没有。”科特拉维声音如同叹息,“白天它们像盛满醇酒的酒杯,夜晚它的花蕊则像点缀在暗色中的细小闪电。”
塞尔不懂欣赏这些,也听不明白科特拉维的暗喻。后者并不意外,还因此轻笑起来。
温热的气息划过他的皮肤,应该不是故作的笑容,而是他所熟悉的那种笑容,塞尔想。可他为什么要笑?
科特拉维想,他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短暂地静默过后,他才说出深藏已久的话:“我觉得它们很像你。”
“一种花?”塞尔带着不满的声调微微上扬,胸口也剧烈的起伏了一下,“像我?”
“是的。”科特拉维说,“它们像你,你也像它们。”
泥泞里催生出一朵脆弱又坚韧的深色花朵,能在漆黑的地方赠予意料之外的光辉……
“现在似乎不是一个恰当的、适合追忆过去的时候?”塞尔打断了科特拉维。
“那就没什么时候是正确的了。”科特拉维回答。
“……的确。”塞尔难得赞同了对方。
任何时候其实都不是时候,因为几十年已经过去,他们漫长的生命也不适合铭记这些琐碎的小事。
带着温度的水滴落在塞尔身上,在顺皮肤滑落的过程里迅速变得冰凉,而后消失不见。
塞尔过于惊愕地低下头,抬起了科特拉维的脸,应证了自己的猜测。
科特拉维连自己的哭的原因都不明白,却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恐怕既既可笑又可悲。
有什么被限制了。这一部分“被限制”的或许才是对的,科特拉维想,他自己挣脱了“限制”,可是新的“限制”又出现了。自相矛盾。
“我才是异类。”科特拉维轻声说。
塞尔没有嘲弄科特拉维,甚至没有问为什么,无论是这句话,还是眼泪,反而主动凑近对方。
湿热的唇舌划过科特拉维眼角的时候,他主动闭上了眼睛。塞尔仔细的舔吻了对方的眼角,两遍,然后吻了他的嘴唇,途中短暂地停下来,等待对方重新睁开眼睛,在近在咫尺的距离盯着对方水光尚未散尽的眼睛,抚摸着他的脸。科特拉维同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像幼时那样半仰着脸。
塞尔始终是嫉妒科特拉维的,从对方不动声色的超越自己开始,从对方成为半圣阶开始,一直到他跻身双圣阶和首座,甚至是科特拉维失去力量之后,这种嫉妒都没有减弱过。
直到此刻。
他是真的怜悯他了,只是科特拉维并不需要这些,所以他没有施舍这种怜悯。
他的手最终停留在对方浅色的头发上,缓缓地收回,改为轻拍科特拉维的脸,像一个并没有用力的耳光。
“清醒一点。”他说,“这不像你。”
“对。这不像我。”科特拉维犹如自言自语般说。
“那就……换一种像我的方式?”
他以商量的语气将对方拉低,他在彻底贴近对方的时候,已经收敛起自己所有的存于表面的温柔和脆弱,不再像对以往无以计数的情人那样甜言蜜语。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异常空旷的房间回荡,没有优雅的基调,没有微笑,可也没并非急不可耐,就像是没有感情,是某种条理分明的公事公办,一一罗列。
“不要控制你的身体,把控制权交给我,不好吗?”
“同样的意见还给你。”
“还是这么不解风情。”
身体早已经恢复原状,却尚未来得及以往此前的感觉。
两个不合尺寸的部件组合被强迫凑在一起,直到变成适合的另一部份为止,都像是最暴力的肉搏。
谈不上优雅。塞尔想。跟平常的那家伙完全不一样。
谈不上伪装。科特拉维想。这才是对方的本性。
谎言由此成形,其上再套另一层谎言,用身体伪装出契合的假象。
“你想要我……”
微妙的停顿,绝妙的隐没。
“就像我一样。对吗?”
塞尔尽可能挤出毫无起伏的回答,可他不确定起来,干脆闭上了嘴,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不会让谁妨碍你的实现自己的目的。无论是谁。”
再度停顿。
“我们会是彼此唯一的束缚。”
塞尔的声音含混不清,如同卡在喉底的某种呜咽。
“你需要我,对吗?”科特拉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用力掐住对方的腰,卡在髋骨的位置,不让对方有任何脱离自己掌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