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赫卡中将可以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随着对方后面的话,赫卡的座舱可视范围内也出现了一张妩媚的女性面孔,让她在看清的瞬间就难掩震惊,对方所说的话也是同样。
“……怎么样?”对方说完才问,“我需要给亲爱的新盟友多一些考虑的时间吗?”
“不,我信任自己所选择的盟友。”赫卡骤然回过神来,直接对通讯器下令,“通令所有战斗编队——中央编队a形态,移动的同时准备使用主能源精神协同武器。”
“阿克凯德。”
巴尔德君主就着手上的动作,把阿达加迦提到了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
“你醒了吗?”
他盯着对方失去焦距的瞳孔,很快得出失望的结论。
阿达加迦没有回答,也不可能回答。巴尔德君主则自行回答了提问。
“看来还没有。”
君主说话的同时,阿达加迦周遭的风漩涡依旧存在,但只能对那些较低等的灰白色魔鬼们具有攻击力,对巴尔德君主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就像再普通不过的风。
“醒了吗?我的宝石。”君主换了称呼重复问道。但这一次他却不止是问,还在说话的同时毫不留情的揪住对方头发,把对方的脑袋用力撞向了地面。
奇怪的、由黑色的空间魔法构建的黑色城堡在君主的动作中战栗不止,由黑色血液构建出的地面就像花岗岩。但阿达加迦依旧无知无觉,更不用说是动作或者出声。
“怎么还不醒?”
巴尔德君主边说边再度拽紧阿达加迦的头发,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第二次撞击结束时,风漩涡虽然还没有消失,却已经开始减弱。而随着第三、第四、第五……随后是无以计数的头颅被不停地贯在地面伤害,无论是面对撞击、骨裂还是鲜血飞溅以及其他一切可以形容此刻的话语,却都不足以形容其残酷之万一,但巴尔德君主的动作却还在毫不留情地继续。
直到听风者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些攻击,那些本来已经彻底失控的风漩涡终于开始向内收缩,与那些碧绿螺旋光丝一起,尽数消散在魔鬼巢穴的黑暗中。
如果有亚灵在场,恐怕都会震惊于阿达加迦失控竟然可以用这样一种过于可怖的方式,强行阻止。当然前提是,他们不会被能汲取魔力的风漩涡导致动惮不得。
“既然你不愿意醒来,”魔鬼君主俯视着浸在鲜血里的阿达加迦说,“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来唤醒你。”
“除非你愿意留下来。”风炎圣树对帝坎贝尔说,“否则我和你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等等!”帝坎贝尔首度怀疑了自身优秀的智慧其实并没有任何值得夸赞的地方,“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离开这里,就必须愿意永远留在这里?”
“是的。”风炎圣树说,“你会出现在这里,证明自然精灵们已经认可了你的作为行火者的力量。尽管你还是一粒未成熟的种子。”
“那我留在这里与否跟我的力量有什么关系?”帝坎贝尔急道,“你如果需要我的力量,可以等我……”
“不,”风炎圣树打断了他,“我已经等待了六百年,我残余的力量也只能等这六百年……”
“说重点!”帝坎贝尔同样打断它。
“不必这么急躁,不过也的确没有多少时间了。”风炎圣树道,“行火者跟听风者不一样,你们并不罕有,但很难持续下去。”
“持续什么?”帝坎贝尔问,“持续抱有希望?”
“没错。”风炎圣树说,“每一段时期,都会出现无以计数怀有希望的行火者,但他们无法永远都怀有少年时的希望,也就无法永远都是行火者……所以,这从来都是同一件事。”
同样的复苏魔法,一个存在于数百年前被焚毁的魔法森林的残骸,另一个却在海克鲁城的双子塔悄然复生。
“这面透明的墙,其实并不是我真正的内部。”风炎圣树说,“我的内部,在数百年前,是一片不断燃烧的火焰。如同你们不断跳动的心脏,‘绝望之火’也是一样……火焰终归是火焰,它们如果凑在一起,肯定谁都无法战胜谁,只能让彼此都被吞噬殆尽。”
而从魔鬼君主的“绝望之火”点燃梵释,到塔利莱威决定用空间魔法保护风炎圣树,再到海克鲁双子塔上依傍着帝坎贝尔重新现身的复苏魔法,都无一不在佐证着同一件事。
第387章 行至挽歌(5)下
“塔利莱威当年察觉到唯一能保护我的办法,就是必须将‘绝望之火’与跟我隔绝开来,以免两种火焰相互促生,”
帝坎贝尔的心底隐约冒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因而抿住了嘴唇,没有继续再问,但风炎圣树已经径自道:“我的名字是风炎,当然就意味着我并非单纯的风属,还拥有炎属。”
“炎属?”
炎肯定不会是单纯的火属。
“炎是永远燃烧的火。”风炎圣树说。
考虑到海克鲁城的空间魔法是塔利莱威亲自构建,而他恰好是第一位城主,加上双子塔的树藤由于帝坎贝尔的魔力陡然生长并成为新的、本应该被魔鬼的火彻底焚毁的“复苏魔法”的再现地——帝坎贝尔心底那个不好的猜测已经彻底成为现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帝坎贝尔艰难地出声。
风炎圣树体内的火焰、它外围与那些龙卷风一起存在的火焰、海克鲁的双子塔乃至原本的十八棵火属的圣树,其实都是风炎的一部分。就像同一棵树上的种子分散到各地,以不同的速度生长。
“你的确是一粒足够聪明的种子。”风炎圣树并没有否认。
塔利莱威当初为了保护风炎而构建出的空间魔法,显然无法区分风炎与魔鬼的火焰,只好把它们一起隔绝。这的确拯救了风炎,却也导致它失去了大部分的魔力,让拥有复苏魔法的梵释森林再也无法复苏。
“所以,我现在只是风属圣树,是十九棵圣书里的其中一棵,而不是真正的风炎圣树。”
塔利莱威的特殊选择虽然保住了风炎圣树的核心部分,却也禁锢了它,让它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把一切都恢复原状。
“所以,从你出现在我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必须履行你所肩负的义务,否则我就会被永远的禁锢在这里,你也一样。直到我的意识消失,然后你也会消失——
“而我的意识已经快要消失了,除非你能焚毁混杂在我的火焰里的那些‘绝望之火’,并帮助我重新能拿回属于自己的火焰,也是我真正的力量,我才能继续维持自己的意志。
“我需要行火者的力量,需要你那纯粹的、满怀希望的火焰。这样梵释就能复苏,我也能解开自身的禁锢,而你则能回到听风者那里。虽然只能是短暂的,但你的确能回去。然后……你就得永远的留在这里,成为我新的‘火焰’。”
一个矛盾至极的选择。帝坎贝尔想。
“我其实并没有选择。”帝坎贝尔说,“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
从他擅自决定保护对方“最初的愿望”开始,他就只剩下这一种选择了。
“那么,最后,能不能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帝坎贝尔说。
“当然。”风炎圣树回答。
“有办法帮听风者恢复完整吗?”
“有。”
“但?”
“只要能有足够的枷锁束缚住听风者,他就能恢复完整。
“可他一旦恢复完整,就必须承担他曾用誓约许诺下的责任。就像行火者必须为自己的选择履行义务那样——
“尽管你、你们都在开始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些用誓约许诺下的责任有多么沉重、沉痛,同时也是……永恒。”
永恒。帝坎贝尔默念了这个词。
他做梦都想像不到,这个跟希望一样虚幻的词,竟然会是行火者和听风者——是他和阿达加迦所拥有的力量。或者说,是他们各自肩负的、无法违抗的义务。就像阿达加迦希望“希望”本身永不磨灭,自己顽固的灵魂也始终将对方视作不可超越的信仰。而他的选择,也的确会从开始就是一种必然。
既然如此,他更不想也不能在对方心底留下阴霾。必须在自己彻底成为风炎圣树“心脏”的其中一部分以前,再见对方一次,亲口告诉对方这一切,并……正式道别。
“风炎,请开始吧。”帝坎贝尔说。
魔法的誓约在这一刻起由风炎圣树吟诵出古精灵语特有的韵律。
“我以风为魂,以赤炎为形;
“我之意志,亦为梵释意志;
“风若不息,火亦不灭,行至挽歌——”
在新一轮更残忍的折磨降临前,阿达加迦艰难的、藉由那些庞大的疼痛,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以史无前例的、近乎可笑的方式,从失控中回过神来,勉强撑开了一条眼缝。
入目都是一片黑暗,根本分不出边界。隐约有模糊的影子在无规律的移动,骨头被牙齿啃噬的可怖声音,加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全都是他所熟悉的、魔鬼巢穴内部给他留下的那些连回忆都想彻底剔除的糟糕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