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家丫鬟的哭诉还在跟前,宗聿嘴上敷衍地问两句,一颗心都在江瑾年身上,任谁都看的出来他对江瑾年很满意。
并且今日侍女们带过来的首饰不是只有一件御赐之物,而是全是御赐之物。宗聿婚前特意叮嘱敛芳找出适合女子的那一批送来,他要用这些宝物点缀江瑾年,让他皇兄看一眼就知道,他欢喜这人。
宗聿的态度让丫鬟迷糊,打好的腹稿怎么也没办法往下说了。
宗聿见她久久没有声音,冷笑道:“办点事都不利索,要不要我帮你找理由?”
这话带着怒意,丫鬟冷汗直冒,连忙磕头求饶:“王爷赎罪,王爷赎罪……”
“小福子,带下去看管起来。”宗聿已经稳住江瑾年,就不需要这个丫鬟在这里碍事了。
小福子不明就里,胜在听话,提起丫鬟往外走。
王府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口,一门心思帮江瑾年打扮。
江瑾年天生喉结不显,面部轮廓流畅,稍稍用点脂粉就能盖去面上的英气。束发的侍女夸他好看,在他额间坠了一颗红色的水滴玉石。
宗聿走上前,道:“你之前住在庄子上,身边就没个贴心的侍女?”
江瑾年见他终于问到侍女这事,回道:【有。】
“那她人呢?被江家扣下了吗?”宗聿顺势问出心中的疑惑,他去见江瑾年那天,分明看见那姑娘跟在他身边。
上一世江家在御前辩解时,还拿那侍女做文章,说是那侍女和江瑾年合谋。
这一世江家没给人,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瑾年面露忧色,道:【江家说她犯了错,把她关起来了。】
凌霄阁的人在大婚前一日离开江家,他们盯梢期间,江瑾年和白榆在院子里就没出去过,难道是他们撤走之后的事?
宗聿皱了皱眉,安慰道:“别担心,等进宫谢恩后,我陪你去江家把她接出来。以后还是由她照顾你,你自己的人用起来也更顺手些。”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宗聿没说,那就是白榆懂手语和唇语,这一点可以极大地方便江瑾年。
乾坤宫,重华殿,殿前白玉道。
吕忻派来的小太监着急地在路上踱步,不安地搓着双手,好不容易等到宗聿的身影,他一个箭步上前,视线飞快地从江瑾年的身上扫过,行礼拦住宗聿,提醒道:“宁王爷,你可以算来了。吕公公让我给你提个醒,太后和江家小姐也在里面。”
宗聿早有预料,转头看着江瑾年,不以为然道:“起晚了,没想到被人抢占了先机。”
前世他们来的早,他们到时,江闻月才带着太后往这边走。
吕忻特意派人出来提醒,那便是她们已经说了替嫁这件事,局面对江瑾年不利。
小太监看着都着急,宗聿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在意里面的局势。这让小太监生出几分好奇,他偷偷瞄了一眼江瑾年,看上去温温柔柔,不像是会做出抢妹妹亲事这种混账事的人。
更何况这还是皇上下旨赐婚,一般人谁有这胆子?
“江家的编排不用听我也能猜到,皇兄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气头上,他要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瑾年莫要往心里去。”宗聿牵起江瑾年的手,带着他往里走。
这桩亲事原是做局,江家以这种方式破局,是对天子威严的挑衅,势必要有一个替罪羊来承担怒火。
江家选择了江瑾年,但很不巧,这一世不管是宗聿还是江瑾年,都没打算坐以待毙。
第10章
重华殿内的气氛算不得好,宫人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生怕稍微有点举动就触怒正在气头上的宗熠。
吕忻亲自为太后奉茶,垂首时扫了一眼坐在太后身边,哭着抹眼泪的江闻月。
这个本该嫁给宗聿的新娘子,今日一大清早就到太后宫中哭诉,说她昨儿临上花轿前被人打晕,等在杂院醒来已是傍晚,婚礼早就结束了。
她惶惶不安,心里又惧又怕,以为是遇见了歹人。江家格外重视,把家中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发现前些日子接回家中的长女不见踪影。
照顾他的下人回忆说,花轿接了新娘离开后,就一直没看见他。他们还以为是姑娘身体不适,回房歇着了。
当时天色已晚,四周喧嚣散尽,宫门也已经落锁,江家忐忑不安的等到天明。天一亮,江闻月就连忙进宫面见太后,诉说自己的委屈,求太后帮忙。
“瑾年这孩子打小就和他爹关系不好,他娘又是个跋扈的性子,时常闹的家宅不宁,为了后宅安定,他爹不得已把他们送到庄子上住。他们极少在京都露面,所以陛下不知道也不稀奇。”
太后开口解释了江瑾年的来历,说起他们母子,神色多有不喜,眉宇间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厌恶之色。
“这次陛下赐婚闻月和宁王爷,江大人想着是喜事一件,瑾年身为长姐,应该前来送一送,特意派人去庄子上把她接回来,没想到……”
太后叹了口气,拉过江闻月的手,轻拍她的手背,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满眼都是心疼,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宗熠注意到她说这姑娘一直住在庄子上,一个被江家隐藏的女儿,和江家的人都不熟,怎么就有本事在大婚当日偷梁换柱?
宗熠心里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猜了七七八八,心里十分冷静,没有被太后和江闻月绕进去。但江家阳奉阴违,倒打一耙的态度还是激怒了他。
他面带愠色,道:“宁王怎么还没进宫?”
宗熠话音刚落,宗聿的声音就从殿外传来:“昨夜歇的晚,今早贪睡了一刻钟,皇兄莫要生气,就饶了臣弟这一回吧。”
宗聿言语暧昧,语调轻快,并未被替嫁的事影响到。
殿内的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宗聿从一开始就极度的排斥这桩亲事,心里憋着气。眼下江家换了个毫无存在感的姑娘给他,和他拜堂成亲,把他的颜面丢在地上踩,他居然没有生气?
几人惊讶之余,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殿外。
宗聿和江瑾年并肩而入,一个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一个清丽俊秀,温温柔柔。
郎有才女有貌,倒是十分相配。
宗熠审视的目光落在江瑾年身上,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很快发现了宗聿的那点小心思,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想到昨天宗聿那不似作假的欣喜,心里有个荒唐的猜测,他不动声色地压下那丝异样,原本积攒的怒火也消下来。
宗聿携江瑾年上前谢恩,把该走的流程都走完后,才一副刚看见太后的样子,带着江瑾年向太后请安。
他们二人坦坦荡荡,毫不扭捏,若非太后和江闻月还坐在这里,宗熠都要怀疑自己当初是真给二人指婚了。
没有看见宗聿怒不可遏的样子,太后心有疑惑,她安抚身侧的江闻月,冷声道:“哀家可受不起你们这大礼。”
宗聿请安的动作一顿,拉着江瑾年站起身。
太后一愣,想到素日里宗聿和她不亲,这会儿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把不满转移到江瑾年身上,责备道:“江瑾年,你可知错?你身为长姐,怎可因为一己之私抢了妹妹的亲事?天家圣旨,在你眼中是如此儿戏?”
太后先声夺人,一顶帽子扣下来,不问缘由就把罪责全部推到江瑾年身上。
江瑾年淡定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宗聿握着他的手,把他掩到身后,笑道:“太后这是什么话?这不是你们江家亲自送上花轿的小姐吗?”
宗聿特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眼神凌厉地扫了江闻月一眼。
本来还在抹眼泪的江闻月觉得自己被人看穿了心思,她避开宗聿的视线,低着头委屈道:“姑母,我无意和姐姐争,只是姐姐自作主张顶替我上了花轿,违抗圣令,我怕她被宁王爷怪罪,六神无主之际才来找你求助。可今日一见,王爷十分欢喜姐姐,我心里替姐姐高兴,若是能成人之美,我受这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若说江瑾年是温柔,江闻月就是张扬,她一袭红裙明艳如火,容貌昳丽,垂首落泪,犹如芙蓉泣露。
她的话看似为江瑾年着想,实际绵里藏针,不仅拿着圣旨说事,还准备把宗聿也拉下水。一句王爷欢喜,便可大做文章。
往小了说,宗聿不在乎娶的是谁,往大了说,他和江瑾年有串通的嫌疑。
太后领会了她的意思,目光严厉,神情严肃:“陛下和哀家还坐在这里呢,我看谁敢在我们面前玩弄那些狐媚手段。”
太后和江闻月一唱一和,宗聿翻了个白眼,这二人颠倒是非的手段他前世已经见过,越是顺着她们的话纠缠,越是理不清头绪。
宗聿带着江瑾年远离二人,看向宗熠道:“太后和江小姐来的早,想必皇兄已经了解来龙去脉。只不过这是两个人的事,皇兄不妨再听听另一个人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