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瑾年滚进他的怀里,这一次他没有使坏,拉过宗聿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道:【抱住了。】
  江瑾年的腰柔韧精瘦,不说一只手就可以揽住,但也大差不差。
  他神情温和地看着宗聿,带着少许的纵容,眼神明亮而温柔。他似人间的一缕清风,吹散宗聿心中的阴霾。
  宗聿扣住他的腰,把人搂进怀中,埋进他的脖颈。不带欲念的亲密,蔓延的是无尽的温情。
  窗外雨声减弱,逐渐停歇。
  江瑾年轻抚宗聿的后背,等人放下心事睡着后,他轻轻挪开宗聿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
  雨停后,乌云散去,一轮残月高悬,银光流泻。
  江瑾年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束发戴冠,没了平日的柔软温和,一双秀眉也难掩英气。
  睡在耳房的白榆听见声响起身,看见他的打扮楞了一下,瞬间睡意全无,神情严肃:“主子,你要出去?”
  江瑾年颔首:【如果宗聿醒了,替我遮掩一二。】
  白榆愣住:“你不带上我?”
  【王府守卫森严,你的轻功避不开他们的耳目。】
  江瑾年说着,找出一张银质的蝴蝶面具。他把面具往脸上一戴,那抹银光透着寒意,完全剥离了他身上的温和,让他看起来更像冷酷的杀手。
  他推开门,走入暮色,足尖轻点,身体犹如轻盈的燕子一般,敏捷地避开王府的守卫,出了院墙。
  漆黑的暮色里,不会有人注意那稍纵即逝的残影。
  京都的街角,一家不起眼的胭脂铺子门前,点着一盏红色的灯笼。那灯笼纸不知道是用什么草料染成,烛光一透,映着大片大片的红,如同血迹一般,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江瑾年现身此地,上前敲门,五短一长。
  他等待两息,铺子的小门被人打开,江瑾年侧身而入。
  替他开门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一身粗麻布衣,双眼如电,太阳穴微凸,双手细长,犹如鹰爪。
  他看见江瑾年,毕恭毕敬地行礼,抬手递上纸笔:“主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吩咐?”
  江瑾年没有接他的纸笔,而是往铺子的里间走去。
  小小的胭脂铺,站在外面往里看,一眼便可到底,小的可怜。但往里一走,过了偏门,便会出现一个楼梯,顺着楼梯一路往下,就能到一扇暗门前。
  暗门的周围堆着货物,会让人以为这是个小货仓。
  男人紧随江瑾年,见他停下连忙上前拨动机关,打开暗门,一条明亮的通道出现在二人眼前,江瑾年继续往里走,男人却停下了,守在门口。
  门内别有洞天,四周修成一个圆弧的广场,广场上分布着十八根圆柱,而每一根圆柱的顶端都盘膝坐着一个黑袍人。
  在圆柱的后方,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堆满了竹简和竹筒。这些竹筒竹简内藏着四面八方的消息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瑾年走上广场,拿出一块赤色的令牌。
  十八根圆柱上的人纷纷看向他,其中圆柱上刻了一的人出面问道:“这块赤令是令堂当年救下我等性命,我们等为了报恩所赠。持令牌者,可以命令我们杀一人,不论身份,不死不休。你今日把它拿出来,是想要我们杀谁?”
  “云川国前任大祭司之徒,唐夜羽。”
  第38章
  宗聿这一觉睡到五更天, 醒来的他下意识地去搂身旁的江瑾年,手掌扑了空,只摸到冰凉的床榻。
  宗聿残存的睡意全无, 他坐起身, 发现江瑾年早已不在房中。
  屋外天际泛白,王府的下人陆陆续续起床干活, 新的一天从忙碌中开始。
  宗聿起身走出卧室, 室外一片安静, 下人们看见他纷纷低头行礼。
  江瑾年不在,白榆也不在。
  小福子站在院子里和人说话, 看见宗聿连忙上前, 躬身行礼:“殿下。”
  “王妃去哪儿了?”宗聿抬手整理衣襟, 问道。
  小福子朝小厨房的方向看过去, 凑到宗聿跟前,神秘兮兮道:“王妃给殿下准备了一份惊喜。”
  宗聿疑惑:“惊喜?”
  他顺着小福子的视线看过去, 蒙蒙透光的苍穹下,袅袅炊烟升起,一个念头从他心底闪过, 他诧异道:“他在厨房?”
  小福子大概是想继续卖个关子, 没有回答, 可他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实在是他笑的太灿烂,只差把王妃对王爷真好写在脸上。
  宗聿没有见过江瑾年下厨, 在他的记忆里, 江瑾年的衣食住行一向有人负责,用不着他操劳。
  宗聿抬脚准备往小厨房走, 小福子连忙道:“殿下,你现在要是过去了, 那惊喜就不是惊喜了。”
  江瑾年还真在小厨房。
  宗聿停下脚步,在小福子期盼的眼神下退回去:“瑾年今天起的很早吗?”
  往日宗聿要上朝,晨练,都会在江瑾年的前面起身,他会记得叮嘱下人动作轻点,不要惊扰江瑾年。
  小福子道:“殿下昨日心情不好,没用膳就歇下了。王妃怕你今早还是没什么胃口,灶房生火后,她就带着白榆姐姐去了小厨房。”
  宗聿昨夜淋着雨回来,下人们也不敢追问发生了什么,敛芳更是从上到下敲打,让他们不要多嘴。
  江瑾年希望宗聿高兴,动人的话对他而言有些苍白,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小福子伺候宗聿洗漱,晨曦逼退暮色,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等宗聿收拾妥当,小厨房的下人开始传膳。因是早上,江瑾年准备的清淡,但多是按照宗聿的喜好来。
  等下人备好最后一个菜,江瑾年才从小厨房回来。他今早穿的窄袖修身的劲装,长发高束,未施粉黛,显得英气十足。
  宗聿看的一愣神,看习惯了江瑾年的女装,对他偏中性的样子不免感到新奇。宗聿的视线描绘他的身影,心里不禁在想他换上男装会是什么样子。
  是和现在一样俊美?还是会更英气硬朗?
  他身形偏瘦,但并不是那种枯竹竿样的单薄干瘪,反倒匀称和谐,充满韧劲。宗聿搂过他的腰,能感受到肌肉的线条,他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文弱。
  而且不知道是太医院的药有效果,还是那日噬心蛊惹出祸端曲落尘救治的原因,这几日江瑾年的面色明显红润起来,看不出先天不足的样子。
  太医院的麻烦事还没解决,宋治没有上门问诊,药已经停了。
  宗聿心里冒出旁的念头,曲落尘那么厉害的人,会治不好江瑾年?而且曲落尘身在江湖,走南闯北,武功奇特。就他在乎江瑾年的那个劲,会不教江瑾年武功,让江瑾年有自保的能力?
  宗聿思绪清明,前世的一些不解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之前见江瑾年病弱,又不知江瑾年背后还有其他亲人,便下意识地把他放在一个弱势的处境上,觉得他是进了王府摆脱江家才有了转变。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是障眼法呢?他本就能文能武,身体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宗聿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在心中暗道:真好,瑾年无灾无病,他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
  “殿下……殿下。”
  小福子的声音传入宗聿的耳中,宗聿回神,这才发现江瑾年在看着他。
  江瑾年给宗聿盛了一碗汤,道:【殿下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宗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在想瑾年居然有那么好的手艺,我有口福了。”
  江瑾年温柔浅笑道:【你都还没开始动筷子,夸人的话倒是不含糊。】
  “食讲究色香味俱全,我虽然还没动筷子,可这色和香却能凭借眼睛和嗅觉感受。”
  【那你也尝尝味。】江瑾年替他夹了一块口菇,裹满了鸡汤的鲜美,入口滑嫩。
  宗聿不吝赞美,言语中满是惊喜之色。两个人的相互了解,就是不断发现对方身上闪光的一面。
  这一顿饭吃的轻松欢快,宗聿好奇问及江瑾年是和谁学的手艺。
  江瑾年道:【以前在庄子上,闲来无事就会和白榆琢磨一些吃食,久而久之便会了。】
  宗聿想到江瑾年说过庄子上除了他和白榆就只有一个老嬷嬷,江家对他们不闻不问,自然不会给他们多的人手,衣食住行大抵要亲力亲为。
  这样一想,江瑾年会做饭好像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不过江瑾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宗聿不会扫他的兴致,泼他冷水,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我常年在外行军,正儿八经的做饭不会,但论烤东西,我绝对拿手。若是有机会,我给你露一手。”
  江瑾年微感诧异,笑道:【好。】
  用过早膳,宗聿和江瑾年在院中消食,顺便指点小福子练武。
  小福子这一身本事是跟着敛芳学的,多是拳脚上的功夫,套用一点棍法。而宗聿擅用剑,剑术精妙,也会一点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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