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唐诀见好就收,今天这场宴会,重要的是宗聿交给他的任务。耶律苏和要的东西,宗聿也要,所以这桩生意无论如何都谈的成。之所以拖那么久,也只是为了在周宣口中多探听一些消息。
  客栈内,宗聿和江瑾年也没闲着。他们各自的人手都散出去收集消息,这些日子有不少消息传回来。
  他们没有避着彼此,虽然消息网不互通,但消息是互通的。
  不过今日来了个特殊的人,对方身着黑袍,看见宗聿时有所犹豫,见江瑾年点头也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冷冰冰道:“这件事只能告诉你,至于你要不要告诉旁人,是你的事,唯独不能从我嘴里告诉第三人。”
  黑袍人坚持,宗聿没有让江瑾年为难,起身离开房间。
  黑袍人目送他离开,对江瑾年拱拱手,道:“唐夜羽当年夺权失败,被门中追杀,最后的行踪是在边境上。我们查到,她当年被狄戎人所救,在狄戎停留了几年,插手了狄戎内乱,之后才出现在虞朝。”
  黑袍人顿了顿,往门外扫了一眼,确定没有耳朵后,又道:“涉及到狄戎,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当年江云枫被你娘所救,借助你娘的势力潜入狄戎,参与狄戎内乱,他和唐夜羽必然认识,自然也知道你娘的身份。”
  唐夜羽练蛊成痴,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用活人练蛊,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无法回头。
  云川皇室和大祭司同时下达追杀令,她在云川没有容身之地,只能逃亡他国。
  比起有云川涉足的虞朝,狄戎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黑衣人想提醒江瑾年的不止是这个,唐映雪身在江湖,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开始江云枫并不清楚她是什么人,只知道她大有来头,借出的护卫各个武艺高强。
  江云枫从狄戎回来后才动了留下唐映雪的念头,只怕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唐映雪的身份。
  他把唐映雪骗回虞朝,却又悔婚再娶,唐映雪岂能如他所愿?只是她那时身怀六甲,实在不宜再度长途奔波,便想着先生下孩子再离开。
  只是没想到在这期间会遇见唐夜羽,被她种下情蛊。
  江云枫步步为营,曾经的情深意切,此刻看来只怕早就充满了算计和私心。
  黑衣人传达完消息就离开了,没有久留。
  宗聿听到他离开的动静,推门进屋,看见江瑾年坐在桌边,神色阴沉。他少有这种凝重的神情,显得眉眼凌厉,寒气逼人。
  宗聿在他面前落座,关切道:“出什么事了吗?”
  江瑾年回神,敛去心底对江家的憎恨,微微展颜,道:【没事。】
  事关唐映雪,江瑾年没有办法告诉宗聿。因为那些恩怨背后,涉及到云川的权利之争。他的另一层身份对宗聿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说多错多,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宗聿看出他有所顾虑,没有追问,转而和江瑾年说起另一件事:“我刚刚得到消息,他们查出来那座矿的位置了,要不要去看看?”
  平川大大小小的矿不少,这一个比较特殊,他们不能明目张胆地问,便让手下明察暗访。
  宗聿想去矿山上看一看,这个矿涉及到多条人命,麒麟卫都已经查到这上面了,宗聿不去看一眼不放心。
  江瑾年觉得可以去,不过再去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我怀疑麒麟卫中蛊和耶律苏和有关系,我不放心唐诀,我得去一趟周府。】
  江瑾年之前就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和周宣他们勾结,青云楼带来的消息正好解了他的疑惑。
  唐夜羽对自己的蛊术足够自信张扬,藏着掖着不是她的性子。她在狄戎多年,就算没有教出来徒弟,也会给狄戎留下一些蛊,供他们使用。
  江瑾年给了唐诀香囊,可心里还是不踏实,决定自己去一趟。
  周宣府邸,宴席上酒意正酣,侍女抬手斟酒,衣袖不经意间扫过唐诀的手臂。唐诀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在周宣劝酒,侍女准备到第二杯时,唐诀拂开她。
  “周大人,江公子,你们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唐诀目光冰冷地看向二人,抬起酒水往地上一泼,一只透明的肉虫在水渍上蠕动。
  周宣吓了一跳,显然这件事和他无关,他还在状况之外。
  耶律苏和面不改色,端着酒杯玩味地看向侍女,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失败了,我就说唐公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侍女面如土色,还没来得及求饶,耶律苏和腰间银光一闪,一只暗器穿透侍女的咽喉。
  鲜血喷涌,溅落在桌上。周宣面色发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他不傻,刚才在状况之外,但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难怪耶律苏和要安排一个侍女在席间伺候,原来是想对唐诀动手,只是没想到失算了。
  唐诀毫不在意在摸出帕子,擦去手臂溅上的鲜血,目光不善地看向耶律苏和:“我唐家和曲家一向交好,江公子此举是在考验我?”
  酒水里掺蛊,唐诀没有深思耶律苏和为何会这种手段,心中暗暗庆幸江瑾年有先见之明。他身上的气息让蛊虫躁动,酒水荡漾,露了端倪。
  耶律苏和笑道:“唐公子说笑了,这一切是下人自作主张,我可是无辜的。而且我已经杀了她,唐公子可有消气?”
  耶律苏和话中带着血腥之气,好像刚才随手杀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不值钱的物件。
  他行事如此没有准则,全凭自己的喜好,让人不禁心底发寒。
  唐诀还算镇定,冷笑道:“江公子雷霆手段,倒是叫我大开眼界。我本以为你们是有诚意做这桩生意,但此刻看来也不过如此。既然你对我唐家有意见,我唐家也不会强人所难,我们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这酒就喝到这,告辞。”
  唐诀站起身,说着就要离开。
  周宣连忙拉住他,赔笑道:“唐大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刚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这桩生意它已经成了啊!”
  唐诀甩开周宣的手,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耶律苏和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笑盈盈地看着周宣着急上火,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刚才那个气氛很不错,唐诀也足够放松。
  他还以为可以控制唐诀,没想到白白浪费他一条蛊虫。
  周宣如何不知是耶律苏和得罪了唐诀?可他不敢说耶律苏和的不是,既然耶律苏和已经捅出篓子,引得唐诀不悦,他干脆也硬气些。
  “唐大公子,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所为。这桩生意我前前后后找你谈了那么久,难道还不够诚意?”周宣面色一沉,“唐大公子,识时务者为俊……”
  周宣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下一刻,院中的守卫就被人一脚踹进来。
  江瑾年手持长刀,破门而入,身后跟着唐诀身边的护卫长。
  唐诀看见江瑾年一愣,但很快就做出反应,越过周宣走到江瑾年面前,道:“你怎么来了?”
  江瑾年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
  手语,唇语,唐诀都不会。
  不过没关系,该做什么,来之前宗聿已经交代了护卫长。
  这人机灵,立刻道:“大公子,小公子见你迟迟没回来,放心不下,就来找你。没想到在门口被人拦住,他一时情急才会闯进来。”
  护卫长抹了把头上的汗,这话说的自己都心虚。江瑾年不会说话,门口的守卫问啥都得不到回答,自然和人急眼。
  江瑾年把唐诀护在身后,持刀面向周宣和耶律苏和,那架势仿佛在说有他在,看谁敢动唐诀。
  周宣知道江瑾年的身手,真打起来他们占不到便宜,还很容易把人越推越远。周宣磨了磨牙,挤出一抹难看的笑道:“唐公子,这都是误会。”
  唐诀抬手制止了他的话,道:“周大人,我知道你的诚意,如果是和你做生意,我没有二话,但和你身边这位江公子还是算了,我不喜欢被人算计。”
  唐诀没必要把周宣得罪的太狠,线绷的太紧鱼会跑。而且今日是耶律苏和对他出手在先,他绝对占理。
  周宣也不知道耶律苏和发什么疯,心中叫苦连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瑾年护着唐诀离开。
  “江公子,你刚才为何要对唐诀出手?”周宣有些憋火,口气不算好,带了点质问的语气。
  耶律苏和喝着酒,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在质问我?”
  周宣面色一僵:“不敢,我只是不明白,生意已经谈成了,要不要控制唐诀有那么重要吗?”
  耶律苏和道:“一个唐诀算什么?我要的是整个唐家!”
  周宣哑然,嘴里发苦,唐家底蕴深厚,其实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他心里觉得耶律苏和异想天开,面上不敢置喙。
  耶律苏和没了乐子,起身离去。他走过月亮门,一个中年人从前院匆匆而来,看见他行了个礼,若有所思道:“刚才和唐诀离开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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