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比如他今天拆穿宗聿的小心思,让宗聿在江瑾年面前装不下去。
  宗聿内心有些许忐忑,江瑾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宗聿方才拉他的手,流露出的是不安。
  从出事到现在,宗聿一直都表现的很镇定,仿佛这点伤不足以击垮他。
  可他毕竟是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长时间的黑暗剥夺他的感官,让他如何真的一点都不介怀?
  他是马背上守边疆的将军,在他的心里,他属于战场,早晚有一日还会站上去,眼睛和腿对他而言真的太重要了。
  屋内一片寂静,宗聿不太习惯,他拉了拉江瑾年的手,以此来引起他的注意:“瑾年,你生气了吗?”
  江瑾年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江瑾年十分平静,这让宗聿以为是自己做贼心虚,想多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我不习惯暗卫离我太近,没有遵循医嘱,有偷偷地尝试站起来。”
  宗聿这个样子,身边离不开人,吃饭睡觉,甚至是沐浴更衣,都要假借人手。江瑾年若有事耽搁,不在身边,就需要暗卫帮忙,这让一向独身的宗聿感到有一点别扭。
  所以他这话不完全是借口。
  江瑾年了然,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突然来这一句,宗聿反倒有些懵,他正疑惑,就察觉到江瑾年走到他面前,在他腿边蹲下,手掌落在他的大腿上。
  宗聿不解地低头,江瑾年屈膝半蹲,仰头看向他。这个角度从下往上,不是凝视,而是仰望。
  曾经的少年郎跨越时光又站在江瑾年面前,他一向骄傲,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脆弱和狼狈示人,哪怕受伤也只会偷偷地哭,而不是嚎的所有人都知道。
  他很会收敛自己的痛苦,从来不过度表现。
  唯独这一次,他身处黑暗,隐藏的一切便在光明之下,事事要经人手,无一不在诉说他的狼狈。
  江瑾年之前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没关系,此刻他已经想明白。
  “在你的眼睛和腿好起来之前,我来做你的眼睛,你的腿。任何时候,你只要唤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出现。我不是外人,我是你的枕边人,我们拜过高堂,入过洞房,这一生就是应该相互扶持。”
  何为相爱?
  见识到对方难堪的低谷,想到的不是嘲笑起哄,而是心疼。
  我能陪你看风花雪月,也能陪你克服艰难险阻。
  江瑾年不敢许诺以后,还有很多东西横在他和宗聿之间,以后是虚幻而不真实的存在。比起不切实际的将来,眼下才真正能够抓在手中,他能给宗聿的,他断然不会吝啬。
  宗聿微怔,心里激起一股暖流,他的不安和彷徨被江瑾年察觉,低声细语的安抚一字一句敲在他心间,温柔又充满力量。
  他握住江瑾年的手,轻蹭他的掌心,嘴角微扬,带着欢喜:“瑾年,我此生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第90章
  江瑾年说到做到, 宗聿一开始还喜不自禁,可很快他就尝到了甜蜜的痛苦。
  之前暗卫在侧,沐浴更衣可以让他们帮忙, 现在江瑾年接过这些事, 暗卫识趣地保持安全距离,不再越线。
  面对江瑾年的无微不至, 宗聿心里自然高兴。
  可当江瑾年的手滑入水中, 力度适中地擦过他身体的每一寸, 带着凉意的手指激起阵阵战栗后,他的反应变得奇怪。
  黑暗放大了他的感官, 宗聿能清晰地感觉到江瑾年的手擦过他的胸膛,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 顺着水流描绘他的肌理, 探入下腹。
  宗聿脸上发烫,迷迷糊糊的大脑总算反应过来, 他抓住江瑾年的手,道:“我可以自己来。”
  他是伤了腿,不是伤了手, 洗澡这种事只是进浴桶时有些麻烦, 其他的完全可以自己来。
  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是因为暗卫不会僭越,还是因为照顾他的人是江瑾年?
  宗聿拉过一旁的布巾, 热气熏的一张脸艳如桃李。他强装镇定, 让江瑾年先出去。
  江瑾年没有动,他的手搭在宗聿的肩头, 靠近他的耳畔,浅笑道:“我不能看?还是不能摸?”
  热气熏在宗聿耳朵边, 他想起那些充满旖旎的夜。
  他们紧紧相拥,在黑暗中互帮互助。欲色点燃暧昧,满屋春色染红桃花,软语低喃,因为青涩而格外动人心弦。
  江瑾年看过,摸过,他的身体江瑾年熟悉,现在只是换一种方式相对,他却臊的慌。
  是因为看不见?
  还是因为江瑾年的那双手给予了无限的暧昧和遐想,让他不能自已?
  宗聿答不上来,他的舌头仿佛被猫叼走了,这下换他像个哑巴。
  江瑾年没有为难他,轻叹道:“好吧。”
  宗聿松了口气,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听见江瑾年离开的声音。
  江瑾年还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木桶上。
  宗聿疑惑道:“瑾年?”
  江瑾年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就在这里,放心,我不看也不摸,等你要起身了我再帮你。”
  话虽如此,宗聿却没有半点放松。
  他无法想象江瑾年此刻的神情,是盯着他没有挪开视线,还是非礼勿视?
  一想到自己在江瑾年面前赤身裸体地擦洗身体,他就有种形同当面自渎的赧然窘迫。
  若是看得见,他断然不会有此烦恼,说不定还会把江瑾年拖进来和他共浴。
  偏偏他看不见,一切只能凭感觉,凭想象。而那些想象是想入非非,是正经面孔下的喷薄欲望,是忠于心的无耻下流。
  他怕吓到江瑾年,偏又无处躲藏。只能硬着头皮,装的若无其事,在江瑾年面前,隔着水幕,老老实实地清洗。
  所幸最近还在养气血,他没有更失态。
  缓过那点窘迫,他如释重负,后面就没那么尴尬,清洗的很快。
  江瑾年半搂半抱地将他从浴桶带出来,他要了布巾自己擦拭,过了洗澡这一关,后面的好像就没有那么难了。
  他穿上寝衣,坐上轮椅,被江瑾年推回内室。
  江瑾年铺好床榻,扶他上床躺下,撩起他的裤腿。
  宗聿的心绪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道:“干什么?”
  江瑾年拿出药酒倒在手心搓热,清苦的药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味道有些刺鼻:“当然是帮你按摩活血,以免肌肉萎缩。”
  知道自己想岔了,宗聿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他仰面躺在床上,耳边是江瑾年衣物摩擦的声音,很轻很细,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忽略过去。
  江瑾年的手覆上他的腿,不经意间调笑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
  江瑾年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一般落在宗聿的心上,柔软细密的绒毛勾的人心痒难耐,不自觉地随着他的这句话浮想联翩。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气息萦绕在周围,宗聿如何能不想偏?
  他呼吸一滞,耳垂微微泛红,心中早已百转千回,面上依旧平静:“没什么,我以为要换药。”
  “是吗?”江瑾年反问,语调微扬,从喉咙间溢出一声轻笑,双手从小腿滑上膝盖,往上轻撩,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有在期待,你也要无动于衷?”
  冰冰凉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寝衣落在宗聿的大腿上,暧昧的话随之钻入耳中,宗聿的脑海中一片炸响,仿佛爆开无数的烟花,耳垂上的红色迅速蔓延到脖颈。
  他猛地抓住江瑾年的手,半是无奈半是忍耐:“瑾年,不要故意欺负我。”
  他们都是成年人,江瑾年的话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清楚。
  倘若宗聿没有受伤,江瑾年这般撩拨,只怕他已经忍不住把人拖上床。偏偏他这会儿行动不便,气血有亏,就算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的情绪卡在心里不上不下,此刻的江瑾年对于他而言是近在咫尺也是远在天涯。短暂的暧昧后,宗聿内心升起的是挫败。
  他松开江瑾年的手,心情灰败地想,他如此窘迫,却连江瑾年的神情都看不见,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玩笑。
  从头到尾仿佛只有他自己在挣扎,像一个丑角。
  宗聿的手还没有完全收回去,就被江瑾年抓住。江瑾年靠近他,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江瑾年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长睫低垂,眼底流光溢彩:“心里不确定,何不用手来感受?我是笑,还是在闹,你摸一摸。”
  宗聿抬头,手指在触及到江瑾年的肌肤时,不禁蜷缩。但很快他又张开手指,不需要江瑾年引导,自然地把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用指腹临摹江瑾年的面容。
  他见过江瑾年无数次,幻想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用手指来“看”他的容貌。和视觉不同,触感是新奇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瑾年肌理的走向,用手指在心里画出江瑾年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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