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被骂的很委屈。
他看向江瑾年,江瑾年似笑非笑,面容冰冷,眸光黑沉,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宗聿才挽回的温情,这会儿只怕碎的渣都不剩。
他心头涌起一股怒火,怀里抱着唐玉竹,冷漠地看向柳书,道:“小子,抬头看清楚,这是我儿子,他爹就坐在对面,你说你要嫁给谁?”
第128章
宗聿哄了儿子好几天, 也没成功哄到儿子喊声爹,江瑾年就坐在他面前,他除了一开始的拥抱, 之后连手都没得牵, 还得避嫌。
他表面上看起来是风轻云淡,其实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已经在盘算等下宴会结束, 怎么把江瑾年扛回王府, 和他慢慢算账。
在他眼里,这个宴会上除了江瑾年和孩子, 没有别人。
偏偏有人要作死跳到他面前。
宗聿心底那口本就不顺的气, 一瞬间到达顶点, 随着曲落尘的嘲讽, 轰然爆发。
管他什么人前人后,徐徐图之, 他现在就恨不得掀桌子。
大殿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古怪,大臣们的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游离,诡异的沉默让这一瞬间几乎是落针可闻。
柳书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宗聿的坐席, 他又不瞎, 当然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唐玉竹的存在, 只是没往永安王世子身上想,以为是某个宗亲的孩子。
他心存侥幸, 甚至带了点故意的成分。他仗着姐姐是四妃之首, 父亲是六部之首,觉得宗熠就算不答应他, 也会认真考虑。
只要宗熠点头,宗聿就会顾全大局。
可让柳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宗聿怀里抱的是他儿子,是他和永安王的儿子。他甚至都不遮掩,这一开口就给唐玉竹的身份定了性,过了这一晚,所有人都会知道。
柳书面色煞白,柳妃和柳尚书则是铁青着脸。一个怒瞪着江瑾年,一个怒视着自己的不孝子。
江瑾年没想到会这样被卷进来,也没想到宗聿会用这种方法公开唐玉竹的身世。
那么突然,没有任何防备,他微微蹙眉,面有愠色。
他抬眸看向儿子,唐玉竹已经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沉默不语。
对于小孩子而言,这真不是什么合适的场合。
过了好一会儿,高座上的皇后出来打圆场,她跳过宗聿的话,对柳书道:“柳二公子,感情一事要你情我愿才能和和睦睦。本宫知道你心仪宁王,可这京都心仪宁王的人非你一个,倘若人人都像你这般,直接求到陛下面前,陛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两情相悦,无可指摘,但一厢情愿,以势压人,就是刁难。
皇后知道江瑾年,陛下当年封她为后时,内务府送上的皮毛里面有一件还是江瑾年所猎。
只是那时的江瑾年已经离开京都,她也曾为宗聿感到惋惜。
眼下江瑾年回来了,陛下都默许了他和宗聿的事,皇后当然要向着他们两人。
皇后依旧让人把她挑的赏赐给柳书送下去,这个意思很明显,接了赏赐,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宗熠可以当他没提过。
可柳书不服气,看着内侍端到自己面前的赏赐,他攥紧了拳头,转头看向江瑾年,那张秀气的脸上扯出一抹恶毒的笑意。
“宁王的话倒是让我糊涂了,敢问永安王,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江瑾年当年以女子的身份嫁入宁王府,后又以男子的身份离开。柳书追求宗聿,早已把这些往事烂熟于心,他更倾向于江瑾年是男子,毕竟他也是个男人。
可现在宗聿说他们有孩子,都是男人,又怎么会有孩子?
柳书自以为找到关键的地方,不想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一旁的曲无觞面带戾色,手上的酒杯落下去时,敲碎了面前的盘子。
“今天这顿饭要是不想吃,那就都别吃了!”曲无觞的眼瞳黑很纯粹,面上不带笑意时,眉眼间的戾色浮出来,危险又极具攻击性。
他没有施舍柳书眼神,而是扫向坐在他对面的文臣,冷笑道:“我云川给你们脸了?”
曲无觞话里的怒意已经压不住,大有掀桌的意思。
唐载雪让他跟着来,就是怕江瑾年妥协,报喜不报忧。
陆无名和惊鸿两父子瞬间戒备,二人肌肉紧绷,做好了防御的姿态。
云川从不受人威胁,和谈一事其实是江瑾年一力促成。
就算没有狄戎这件事,没有宗聿先发难,云川之后也会和虞朝接触,而后建交。为了这一天,江瑾年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把自己的身体拖垮成如今这幅模样。
可建交不代表云川没有脾气,他们正儿八经地来和谈,先是孩子遭到袭击,然后是朝臣之子口出狂言,真把云川当软柿子不成?
曲无觞一贯跋扈,从不委屈自己。大不了不谈了,他把人全带回去。江瑾年要是舍不得宗聿,他把人一起绑回去。
朝臣被曲无觞骂的面上无光,嘴唇嗫喏,想要反驳。
眼见一场争吵在所难免,江瑾年放下手中的茶盏,斜了一眼柳书,道:“柳公子看起来很不服气,你的仰仗是什么呢?你当妃子的姐姐?当六部之首的父亲?你觉得你开口,陛下就必须答应。陛下答应了,宗聿就一定会答应,因为他当初就是这样成亲的,不是吗?可你似乎忘了江家的下场。”
朝堂的格局是不会休止的风浪,没有江家,还会有张家,孙家,李家,眼下不过是正好轮到柳家。
短短几年,柳家独大,后宫前朝都有能人,只等着柳妃添一个孩子,就能稳固荣华富贵。
说不定将来还能参与到夺嫡之争中,成为真正的赢家。
他们想的太好,太飘,忘了这个王朝姓宗!
江瑾年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诛心。他在不少人心里,还是江家人,他和宗聿的感情,就是始于那场替嫁。
他提到江家,也是再问柳家是不是想重蹈覆辙?
柳妃面色剧变,本来不想起身的柳尚书,这会儿直接坐不住,连忙扑到殿前,按着柳书的脑袋给宗熠磕头。
“陛下,犬子只是太过仰慕宁王,才会口不择言,请陛下看在他年幼的份上,饶他一命。”
曲无觞嘲讽道:“听不懂人话,却好奇别人被窝里的那档子事,我都不知道年幼在哪儿。瞧瞧我儿子,带着弟弟从云川过来,把弟弟照顾的好好的,还能一个人应付别人派出来的杀手,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不是孩子了,你儿子看着比他年长多了吧,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唐玉竹和惊鸿遇袭的事,因为宗聿插手教训了方家,就没有摆在明面上,但没摆出来不代表就过去了。
曲无觞可以因为某些原因忍让一次,但遇上蹬鼻子上脸的家伙,他说话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柳尚书被他哽的面色涨红,低垂的眼中满是怒色,他此刻无比的后悔把柳书带进宫。
柳书被父亲压着,只觉得一股股视线如芒在背,他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这是宫宴,不是他柳家的后院,可以任由他撒泼打滚。
堂上的气氛依旧凝结如冰,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就是
宗熠没发话,下面的大臣不敢吱声,全都老老实实地当鹌鹑,不敢露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柳尚书觉得自己浑身都趴得快要僵硬了,就在他的腿隐隐抽筋时,宗熠发话了。
“柳书殿前无状,仗二十。柳尚书教子无方,罚俸半年,闭门思过,年前就不用来上朝了。”
柳书听的眼前一黑,柳尚书更是一阵眩晕,年下是最忙的时候,他被罚在家,堆积的事不过他的手,就要找个人来代替。
倘若年后一切能够恢复正常倒也没什么,怕的就是一开年,他就要被贬职。
柳妃见弟弟瘫倒在地上,于心不忍,想要开口求情。
皇后扫了她一眼,笑道:“柳妃,你有异议?”
一句有异议堵死了柳妃求情的路,她气的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头道:“不敢。”
柳书当场被拉下去行刑,柳尚书一脸颓然地走回座位上。有了柳书这一出,宴席的后半段几乎没什么生气,草草收尾。
唐玉竹早就在宗聿怀里坐不住了,宴会一散就朝着江瑾年奔去。江瑾年把他抱在怀里,披风一抖,就裹了满怀。
宗聿上前,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提议道:“我送你们回去。”
江瑾年客气又疏离,那双曾经柔情似水的眸子,此刻凝聚着寒意:“不劳宁王费心。”
满朝文武还没有完全散去,宗聿和江瑾年在人群中过于突出,他们的视线忍不住往这边瞧。
江瑾年将唐玉竹的头扭向自己的怀抱,不让他对上那些视线。唐玉竹抱着他,神情阴郁,很不开心。
宗聿见他又在回避,心里不是滋味,他舔了舔牙,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戾气。
不如就这样把人扛回去,谁敢说他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