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这要是放在过去,江瑾年高低得过来打趣两句,怎么能直接逃避呢?
卫淮对感情一窍不通,他更在乎朝局,忧心忡忡道:“可你这样明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弹劾你。”
“我就是要他们弹劾我,我连把柄都送给他们了,他们不弹劾我才奇怪。”宗聿毫不意外,他抬头看了卫淮一眼,道,“说说吧,和谈是怎么回事?皇兄不是已经定好了吗?怎么前朝还在吵?”
卫淮苦笑,纵身一跃,飞跃眼前的屋脊,站在前方等待宗聿。
“前朝想把殿下耗死在边境上,你回京都,很多人寝食难安。他们想借云川的手,拖你个三年五载,让你在京都无权。”
宗聿冷笑,道:“这群老东西,我光收拾外面的贪官污吏,忘记收拾他们了,让他们觉得可以跟我蹬鼻子上脸?”
朝堂上的风雨从来不会因为一个派系的倒台就停止,只要有利益相争,大多数会抱团相斗。
宗聿提拔了一些人,也得罪了一些人,他们不敢明着对付他,就会在背后使手段。
云川和谈这件事,宗聿放话在前,那些人完全可以大做文章。
卫淮无奈耸肩:“过了今晚,他们估计要在你和江瑾年的关系上下功夫了。”
“他们敢!”宗聿面色阴沉,厉声喝道,那双深邃的眸子暗如此夜,让人捉摸不透,“让他们有理由弹劾我已经够给面子了,还想攀咬江瑾年?我明日就去殿前看看,都有谁那么嘴碎!”
卫淮听见他要上朝,楞了一下,继而一喜,笑道:“还没到初一十五呢,你舍得上朝了?”
宗聿斜了他一眼:“说什么废话?当然是早点把和谈说定,我还想和江瑾年过个好年。”
宗聿今天晚上问了,江瑾年眼下的担忧就这一件事。把这件事办完,前朝就没他什么事了,他不正好陪江瑾年和孩子?
他还想赶在年前,把人从驿馆接回王府。他可不想今年过年,府里也是冷冷清清地,没人陪他。
第131章
宗聿回到宫里, 不出意外地被骂了。
宗熠给他搭台子,他给宗熠拆台子,要不是知道他主动把江瑾年送回去, 宗熠是真想教训他。
“天色已晚, 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歇下, 给我好好反省。”宫里有给宗聿睡觉的地方, 宗熠没赶他回去, 放话道:“明天去上朝。”
宗聿疯过之后知道卖乖,规矩道:“知道了, 一定去。”
早上的朝会要起很早, 四更天刚过, 宫里就在忙碌。
宗聿一整晚半睡半醒, 小太监进来提醒他时辰,他不情愿地从床上起身。宫女送来他要穿的朝服, 上前为他更衣。
宗聿张开手臂,忽然意识到什么,抓住宫女的手腕, 目光凌厉地扫她一眼, 发话让宫女全部出去。
提醒时辰的小太监识趣地上前为他更衣, 净面。收拾妥当后给他带路,让他先去前朝等候。
自从外派后, 宗聿上朝的次数少之又少, 偶尔来一次,必定是因为要揪谁的错, 文武大臣都快习惯了。
不过今日在朝堂上,还不等他揪别人的小辫子, 就先有御史弹劾他昨日的莽撞。
“陛下,永安王乃是代表云川出使我朝,为的是两国和平。昨日宴会,柳书口出狂言已经引得云川使臣不悦,宁王更是胆大妄为,将人劫持入府、这无异于是在打云川的脸。还请陛下严惩宁王,给云川一个交代。”
宗聿就知道这些人要找他麻烦,闻言一点都不意外,啧了一声道:“御史有监察之责,勇于进言是好事。但若是眼盲心瞎,消息不灵通,岂不是要白白冤枉好人?”
张御史冷哼一声,道:“宁王是敢做不敢认吗?”
宗聿道:“我有何不敢认?我同永安王多年未见,昨日情难自已,请他过府一叙。他在我府上喝了杯清茶就回去了,我这也算过错?”
张御史弹劾宗聿劫持,宗聿自辩是叙旧,如果真像他说的那般,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就连私交外臣这一点,也可以用促进和谈辩解。
“人进了你的府中,是走是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若是拖到今早才把人送回去,照样可以自辩把人送走了。王府上下皆是你的人,岂敢置喙?”
宗聿寻人多年,昨日又在气头上,张御史才不相信他真的那么好说话,舍得把人放回去。
宗聿听罢,不慌不忙地辩解道:“我昨夜并不在府上,我把他留在府上作甚?”
此话一出,别说是张大人,一旁围观的其他朝臣也是一愣,
江瑾年进了王府,什么时辰出来,谁看见了,这是辨不清的。但如果宗聿不在府上,这就没得辩了。
张大人反驳道:“谁可以为你作证?”
宗聿笑了笑,抬头看向皇兄。
宗熠开口道:“朕昨日同宁王有要事相商,误了出宫的时辰,便让他在宫内歇下了。”
宗熠就是宗聿最好的人证,昨日之事他心知肚明,不管宗聿在不在宫里,他的话一出口,就能把宗聿摘出来。
张大人踢了铁板,面色一白,不再和宗聿争辩,灰溜溜地退回去。
其他人低着头,眼睛乱飘,观察左右的同僚,交换消息。
他们原是想从宗聿身上下手,让这场和谈谈不成,还能将罪责推到宗聿身上,没成想宗聿没把自己套进去。
这让他们错失机会,只得暂时沉寂,静观其变。
云川和谈拖了些时日,趁着宗聿在,宗熠今日再提、反对和谈的多数人以柳尚书为首,如今柳尚书不在,他们没有主心骨,但想到之前的商议,还是站出来反对。
“陛下,云川和谈一事,还请三思。云川隐秘,我们对其知之甚少,仅凭此次交战,并不能探出他们的深浅。倘若他们和狄戎一样不守诚信,明修栈道,暗度成仓,我朝边境危矣。”
“陛下,臣听闻云川蛊术诡异,防不胜防,昨日那平阳候更是说出有男人育子的邪法,他的孩子就是以此术得来。此术违背天道自然,我瞧着瘆得慌,不敢想他们国内是何种状况,若是人人都会这等邪术,将来必成心头大患。”
大臣进言,不敢拿宗聿的孩子说事,就挑曲无觞的错。他们心知那两孩子都不是女子孕育,提到一个,另一个自然也避不开。
宗聿昨日承认了孩子的存在,但真要和大臣辩论,他敢再提吗?
朝臣自以为拿捏住了宗聿的弱点,却不知此话得罪的人不止一个。
那两个孩子,算起来都是皇亲国戚,宗熠还没发话呢,轮得到别人置喙?
“臣弟观那两个孩子,聪明伶俐,冰雪可爱,同常人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们不了解云川蛊术,不知其中奥妙,岂可妄言妖邪?”
事关孩子,打定主意只看戏的宗樾站出来反驳,朝臣论其一,他却要两个孩子一起说。
“再说这蛊术,臣弟之前了解过,其实是巫医的一个变种,其用处是治病救人,只不过剑走偏锋,专研的方向和传统的医术有别。故而多出几分神秘色彩。云川和我朝确实有很多不同之处,臣弟以为此次和谈是了解彼此的大好机会。倘若因为几只虫子就萌生退意,固步自封,反倒惹人笑话。”
“说得好,我看有些人是官轿坐久了,迈不开腿走路,思想腐化,瞧见点新鲜玩意儿,就跳起来大喊不成体统。”顾婉清暗中给宗樾竖起大拇指,开口声援。
她性格有些混不吝,她可不管这朝堂上都是些大男人,坦言道:“若是真有此等生子良方,我还挺想试试。”
宗聿随口问道:“给谁试?”
顾婉清挑眉:“那当然不是我啊!”
众人:“……”
话题一下子被顾婉清带偏了,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因为顾婉清真干的出来这种事。
年前还有大臣议论她的亲事,这会儿琢磨一下她的话,各个脸色难看,也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宗熠轻咳一声,把话题带回来,他个人倾向促成和谈,意思已经很明显。只是有些人不甘心,还在徒劳挣扎,甚至有点鸡蛋里挑骨头。
他们吹毛求疵,宗聿一一反驳。
“要和谈也不是不行,可云川至始至终没提和谈的条件,和谈之后边境问题如何处理,至今都没有下文。”
“云川和我们没有纠纷,边境划分清晰,附近的百姓还有贸易往来。和谈之后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开商路,促进经济。”
“听闻云川内部是两派执政,若是他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来回和我们拉锯,我们签的协议还有用吗?”
“云川只有一个皇帝,皇帝执政,大祭司不涉朝政,你胡言乱语什么?”
宗聿白了那个说话的大臣一眼,两派执政这个说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天下民心理当归一,若是人心不齐,劲不能往一处使,国家早晚分裂。
大臣意识到自己这话莽撞,面上微臊,没再多言。